此時這位狐耳少年顯然是剛剛被她們吵醒,眼角染著幾抹緋紅,眼底還有殘存的困意,看上去更是可憐兮兮,毫無威脅可言。
看見自己兩人,這名狐耳少年面上先是露出激動之色,張開嘴想要說些什么,卻只是發(fā)出呵呵的聲響。
然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臉上露出一絲戒備的神色,身體向后一縮,緊緊的貼著墻壁,一臉緊張的盯著自己兩人。
看著面前狐耳少年的表現(xiàn),洛玉書眼中若有所覺,目光中鋒銳不再,漸漸柔和起來,輕聲呢喃道:‘原來是被家人遺棄的異種嗎?’
異種,是人們對與常人不同之人的稱呼,有些是天才,更多的則是連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可憐人。
他們出現(xiàn)的原因往往是因為宗族間的近親結(jié)婚,這些孩子往往是家庭中難以言明的傷痛,所以常常會被遺棄。
當(dāng)看到蘇景頭頂那對狐耳,和他想說話又說不出來的情景時,洛玉書心中便腦補了一出倫理大劇。
眼前的少年,恐怕也是這樣的產(chǎn)物,因為和常人不同,所以被父母遺棄,一個人掙扎在這荒無人煙的大荒邊緣。
真是個可憐人啊。
不過之前也沒聽人說過異種中有這種張著狐貍耳朵的存在???不都是多條腿少個胳膊之類的嗎?看來還是自己孤陋寡聞了。
不過這對耳朵,還有蓬松的頭發(fā),看上去真的很好摸的樣子。
正當(dāng)洛玉書蠢蠢欲動的時候,耳旁傳來了柳鶯兒嗚咽的哭聲,她扭頭看去,只見小鶯兒眼淚一個勁兒的往下掉,像兩串珍珠鏈子,還使勁抓著她的袖子,抽噎著說道:“小,小姐,小哥哥太慘了...我們幫幫他好不好?”
差點忘了,小鶯兒,當(dāng)年也是棄嬰,陰差陽錯之下被自己撿了回來,此時也是觸景生情,情難自已。
揉了揉小鶯兒的腦袋,洛玉書輕聲說道:“放心,我一定會幫他的?!?p> 說著,她將手中長劍插回鞘中,從小鶯兒胸前的小袋子里取出一片干巴巴的小肉片,蹲了下來,向蘇景晃了晃手上的干肉片,柔聲道:“想吃嗎?”
“來,到姐姐這里來?!?p> 蘇景:“?”
發(fā)生了什么?
你們是誰?
為什么之前一幅喊打喊殺的模樣突然就哭了起來?
為什么要給我遞片肉干?
是把我當(dāng)什么野獸了嗎?
蘇景一臉懵逼,完全不理解眼前這個哪怕前世都從未見過的高冷大美女,還有旁邊那個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哭的小蘿莉在搞什么。
在剛剛看到兩人的時候,蘇景確實激動了那么一小下,這可是他這半年里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人類,心中始終懸著的石頭總算放下了。
不管什么原因,他們總還是人類,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生物。
在這種激動的心情中,他幾乎立馬就要跳起來,向兩人表達善意。
但很快,大荒之中磨礪出來的警覺讓他反應(yīng)了過來。
首先,這兩個人明顯來勢洶洶,不懷好意,那個給他以極大危險感的女人手上可握著把明晃晃的利劍。
其次,自己現(xiàn)在沒有穿衣服,對面兩人身上穿的都是古裝,應(yīng)該是類似于中國古代的時期,男女大防,自己這赤條條的蹦了出去,萬一這兩個人看到什么不該看的地方,惱羞成怒之下把自己給咔嚓了怎么辦?
再其次,自己說話對面能否聽懂,還是兩說!
這就是蘇景之前一系列有些矛盾的舉動的原因。
然后他就被對面兩人的舉動搞蒙了,連跳窗逃跑都忘了。
但不管怎樣,白衣女子說出的話,還是讓他小小的驚喜了一把。
是他熟悉的華夏語,雖然腔調(diào)稍微有些奇怪,但確實是他聽得懂的話!
就當(dāng)他想著該怎么回應(yīng)的時候,只見對面的白衣女子微微一嘆,將手上肉干一收,身形一晃,在蘇景驚駭?shù)哪抗庵?,便悄無聲息的跨過了數(shù)米的距離,來到了他的身前。
她信手在蘇景肩上一拍,一股溫弱的勁氣透體而入,蘇景突然瞪大了眼睛,感覺自己身體好像被什么禁錮住了,僵勁不能動,下意識的便鼓起全身力氣,想要站起來。
“咦?”感受著掌下人體異動,洛玉書柳眉微挑,驚訝于眼前狐耳少年竟然掙脫了她勁氣的桎梏,但手下絲毫不慢,又是一拍,這下蘇景徹底不能動了,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洛玉珠嘿嘿一笑,用力揉了揉蘇景的腦袋,露出滿意的神色,果然和他想的一樣,超好rua!
與此同時,她另一只手抓住蘇景肩膀,用力將他整個人從被窩里提了起來。
頓時,雄鷹展翅,羽毛抖擻,有昂揚沖天之勢。
“呀!”屋內(nèi)一大一小兩個女人俱是臉上一紅,連忙撇開臉去。
小鶯兒膽子大,捂著臉的小手偷偷的露出一條小縫,忽閃忽閃的看過去,眼里滿是好奇的神色。
“小孩子不準看!”洛玉書指尖一彈,一縷勁氣打在小鶯兒腦門上,讓她吃痛哎呦一聲,老老實實抱著腦袋蹲了下去,不敢再看。
摘下披著的雪色大氅,裹到蘇景身上,洛玉書這才敢轉(zhuǎn)過臉去看,滿臉羞惱,但看著蘇景滿臉的無辜,知道是自己莽撞,也不好說什么,將蘇景放在地上,解除了他的禁錮,拍了拍他的腦袋,眼神逐漸堅定起來,最后微笑說道:
“你既然出現(xiàn)在我大周梁州之境,便是我治下子民,我便有責(zé)任護佑于你!”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鎮(zhèn)北侯府之人,我來養(yǎng)你!”
說罷,也不再理會蘇景的反應(yīng),握住他的手腕,拉著一臉懵逼的蘇景,帶著小鶯兒,向山下走去。
她心中已經(jīng)認定,蘇景是一個沒有任何世俗觀念的獸孩,對突然到來的陌生人有強烈的抵觸情緒是必然的,但她也不會因此就讓他再次回歸荒野。
洛玉書套用了之前養(yǎng)馬養(yǎng)豹子的經(jīng)歷,雖然之前很兇,但養(yǎng)著養(yǎng)著就熟了嘛!
于是,這一天,山下的兩名甲士經(jīng)歷了迄今為止人生中最驚濤駭浪,跌宕起伏的一天。
小姐帶著他們從北邙城里偷跑出來,這沒什么問題,因為北邙城里的那些人確實很煩,小姐想要清靜一些也很正常。
小姐要上山,讓自己留著看馬車,這也沒有什么問題,因為小姐是第五關(guān)的高手,當(dāng)然想去哪就去哪。
指不定今天登高懷古還能提回來一首小詩,讓那些老是誹謗小姐不通文理的酸儒們好好開開眼界。
但小姐從山上下來,沒提詩,提了個大男人回來,這問題可就大了去了!
何止頭皮發(fā)麻,簡直前胸后背上面下面一起麻!
看著帶著小侍女和一個陌生而又帥氣的男人漸漸走近的洛玉書,兩人小腿直打顫,頭一次感覺這大荒的秋風(fēng)如此之冷。
“小,小姐...”最后其中一名甲士總算鼓足勇氣站了起來,指著小姐身后,頂著一對狐貍耳朵的漂亮男人,聲音從喉嚨里發(fā)出來就像是從黃河十八彎里拐出來的,直哆嗦。
“這個人,是誰!?”
洛玉書沒有回答,或者說她也很難一言半語之間講清楚決定將蘇景帶回侯府,心里又有多少波瀾,下了多大的決心。
只是淡淡的掃了兩人一眼,這兩位久經(jīng)沙場的勇士立馬噤若寒蟬,不敢再做聲,只能眼睜睜看著小姐帶著那個男人還有小侍女走進車廂,一聲清冷的命令聲隨即從車廂里傳出:
“啟程,回侯府!”
“諾!”兩人齊齊回應(yīng),開始操弄馬車,調(diào)轉(zhuǎn)馬頭,一抖韁繩,啪的一聲,兩匹高頭大馬齊齊踱步,向來處駛?cè)ァ?p> 只是和來時相比,兩名甲士時不時的回頭看看毫無動靜的車廂,又時不時的對視一眼,滿目都是相同的苦澀。
親娘哎,這事兒萬一要是傳出去,影響仕途唉!
但令他們?nèi)f萬沒有想到的是,鎮(zhèn)北侯洛玉書從始至終,根本就沒有想著隱瞞這件事。
三日后,隨著外出視察的鎮(zhèn)北侯洛玉書一行人返回侯府,一個消息從北邙城開始,像是瘋了一般,開始向周圍的城市擴散而去,最后是整個北域,整個大周,乃至整個天下!
當(dāng)代鎮(zhèn)北侯,大周四十二年武狀元,第五關(guān)強者,至今未婚,現(xiàn)年二十一歲的洛家大小姐,洛玉書,從大荒上帶回來一個野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