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戰(zhàn)嚎

　　喀嚓！

　　大廳天花板回蕩著槍栓上膛的聲音，樓下礦坑口槍火不斷，樓里頭也劍拔弩張。軍閥托蘭抓著一把AKS-74U，瞄準了對面神色平淡的白人西裝男子。奇怪的是，托蘭身后是小半排聯(lián)軍士兵，而西裝男旁邊卻站著山環(huán)公司的士兵。

　　“Fxck you！該死的丹尼爾！我TM就知道你們是一伙的！”

　　“冷靜點托蘭，這種時候不能慌?！?p>　　西裝男人丹尼爾看著面色猙獰的黑人軍閥，朝對方攤開雙手以示誠意：“你瞧，現(xiàn)在你的手下已經(jīng)完蛋一大半了，如果我?guī)е江h(huán)的士兵走人，那些還沒露面的敵人就能把你活活撕掉，不是嗎？”

　　“Fxck you??！”

　　“你得明白，你出的那點錢根本請不動我們，我們之所以愿意來是有原因的?！睕]有理會對方的無能狂怒，丹尼爾繼續(xù)開口：“冷靜一點，這個局面是很多人共同努力的結(jié)果，至少我們現(xiàn)在的利益一致，我需要你繼續(xù)把持那個女孩的命。說句實話，就這么換一個綁匪我覺得太麻煩，不如我們繼續(xù)合作，這樣對大家都好?！?p>　　仿佛是應了男人的話，樓下的槍火聲再次激烈起來。

　　“少TM說廢話！”

　　托蘭氣得狂噴唾沫：“你覺得你能利用我是嗎？你以為我會按你說的做嗎？見鬼去吧！老子的生意全毀了！那個婊子養(yǎng)的女人到底是誰？別?；?！告訴我！”

　　丹尼爾把目光從黑人軍閥臉上移開，面露嫌棄地掏了一下耳朵。對面七八個槍口指過來，他卻一點都不顯得驚慌，就這么當著全場人的面掏出紙巾擦擦臉，然后把雙手插進兜里，目光轉(zhuǎn)冷，微微抬起了下巴。

　　“這就是為什么我不喜歡黑鬼?！?p>　　男人此時的語調(diào)完全變了：“你們不懂得語言的藝術(shù)，還經(jīng)常辜負他人好意。你可以繼續(xù)這么喊下去，沒關(guān)系。但只要我覺得安撫你帶來的麻煩，比換一個綁匪的麻煩還要大，那我就會殺了你。我對你付出的耐心已經(jīng)足夠多了，你要是還不服氣，那可以試試?！?p>　　大廳里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那你有什么辦法？”

　　半晌，黑人軍閥瞪著眼睛垂下槍口：“東北方向那4座橋全塌了，增援要半個小時后才能出發(fā)，路上還得想辦法渡河，沒個一小時根本來不了，你能怎么做？”

　　“呵！”

　　丹尼爾拉開西裝外套，展示了一下內(nèi)側(cè)掛著的衛(wèi)星電話：“我在來之前就已經(jīng)叫好增援了，親愛的托蘭先生，你要慶幸你做了正確的選擇，不然的話......這些增援的攻擊目標就會是你?！?p>　　“什么？”

　　托蘭那個寬大的扁鼻頭抽了一下，顯然沒反應過來。

　　“很吃驚嗎？你不會以為，我的人會從你那些簡陋的外圍警戒線上踏過來吧？”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看著白人男子脫掉西裝外套，像個優(yōu)雅的商務人士那樣露著領(lǐng)帶和束腰白襯衫，還從沙發(fā)上重新端起他那支溫徹斯特M70步槍，托蘭終于忍不住了。

　　“你還是不要問比較好。”

　　拿起一枚長長的步槍彈裝進膛里，丹尼爾回過頭笑了一下，完全看不出剛才那副嚴肅模樣：“你現(xiàn)在可以放松點，或者去看看那個女孩，怎樣都行。至于我和我的寶貝，有些獵物需要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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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沃森三人踏進A6區(qū)域時，眼前呈現(xiàn)出一場亂戰(zhàn)。

　　衣衫襤褸的礦工和身著軍裝的聯(lián)軍士兵混在一起，地上到處都是尸體，雨水在夜空中靜靜灑落，讓不少低洼小坑里開始蓄起血水。但從整體上說，礦工們完全已經(jīng)處于潰逃狀態(tài)，尤其是山環(huán)公司的步兵戰(zhàn)車和裝甲車投入戰(zhàn)斗以后，處于戰(zhàn)場邊緣的礦工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轉(zhuǎn)頭逃跑。

　　“你確定你可以嗎？”

　　“我沒問題。”

　　“那好，小心點。”

　　魯珀拍了拍沃森的后肩，和貝爾特威往旁邊的2層小樓走去，兩個人背上都帶著RPG發(fā)射器。沃森會單槍匹馬切入正面戰(zhàn)場，吸引敵方的輕重火力，然后樓上的二人組找機會摧毀重載具。軍閥顯然不會有什么建筑美感和安全意識，礦場里不少房屋就像積木那樣混搭在一起，還上層通過木板相連，一旦大規(guī)模起火基本沒法收拾。

　　從低矮的磚臺跳下。

　　沃森看看附近沒人，便蹲下身來開始整理裝備。

　　雖然不用擔心常規(guī)步槍子彈，可是身體表面的掛件仍有可能被打壞。比如RPK機槍槍身和彈匣、彈盒等，這些東西可不防彈?，F(xiàn)在背上那支RPG發(fā)射器丟給了魯珀，沃森便把輕機槍、彈匣掛帶轉(zhuǎn)移到身側(cè)和后背，確保胸前敞開了足夠的空間，這才繼續(xù)端起PKM走出去。

　　往前走出十幾米，撞上幾個企圖逃跑的黑人礦工，其中一人還背著個滿臉是血的孩子。發(fā)現(xiàn)沃森以后，另外兩名礦工立刻舉起了手里的M16步槍。

　　沃森撇了一眼，并未理會。

　　兩支M16槍口抖得很厲害，暴露出持槍人緊張萬分的心情。他干脆把PKM機槍槍口放下來，以表示自己沒有敵意。雙方就這樣擦肩而過，誰也沒有開火。走到泥濘小路的盡頭，沃森回頭望去，那幾個礦工已經(jīng)帶著孩子消失了。

　　“BTR和BMP都躲在11點方向的磚樓一層，他們把車身藏在土墻后面了?！?p>　　“收到，我們已就位?！?p>　　幽靈還在耳麥里給魯珀和貝爾特威報點，沃森已經(jīng)逼近戰(zhàn)場中央，兩槍掃倒面前的聯(lián)軍士兵。幾束子彈立刻從正面朝他奔過來，但沒有一顆能夠擊穿3層加厚的護甲。手掌牢牢捏著垂直握把，沃森快速進行幾次短點射，成功為自己吸引了更多的火力。

　　目標達成，他立刻撲進旁邊的沙袋掩體。

　　兩門德什卡重機槍已經(jīng)瞄過來了。

　　哪怕是到了2020年，規(guī)格較高的防彈插板在面對長度108mm、口徑12.7mm的槍彈時，最多也只能絕望喊幾聲老子跟你極限一換一。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沃森可不愿把盔甲使用壽命浪費在這幾挺重機槍上。他取出三枚煙霧彈，扯下拉環(huán)用力扔了出去。

　　原地計數(shù)十五秒，繼續(xù)行動。

　　隨著煙霧快速蔓延，戰(zhàn)場上的局勢產(chǎn)生了微妙的變化。外圍的許多聯(lián)軍士兵生怕打到隊友，紛紛開始?；?。這讓那些來不及溜走的礦工們找到了機會，一股腦離開掩體往外跑。然而雙方之前原本就是在此混戰(zhàn)，跑起來怎么可能撞不到敵人？一些緊張過頭的人甚至還會發(fā)生友軍誤擊。

　　霎時間，煙霧里全是槍響。

　　這次沃森可不是慢悠悠踱步了，他借著掩護直沖離自己最近的重機槍位置。那是一臺武裝豐田皮卡車，車邊還有幾名信仰射擊的聯(lián)軍士兵。借助熱感視野的幫助，沃森一次性打完彈盒里剩下的三十多發(fā)子彈，并趕在孤零零的重機槍手彎腰撿槍之際，將他重重攬進了懷里。

　　吸噬能力發(fā)動。

　　七八秒鐘以后，沃森跳上皮卡車數(shù)了數(shù)彈藥余量，緊接著操控德什卡機槍對準了磚樓方向。兩根食指一扣扳機，身形龐大的重機槍怒吼著噴出了槍火。只是經(jīng)過短短幾次射擊，他立刻就徹底控制住德什卡重機槍那股的強大后坐力。

　　左側(cè)那臺武裝皮卡首先遭殃，連承載武器的三腳架都斷成了兩半；接著是其他的武裝皮卡和重武器陣地。沃森迅速鎖定這些機械熱源和人體聚集地點，瞄準以后直接就是一梭子。但他沒能射擊太長時間，身前的地面突然炸開，把沃森連車帶人掀翻。

　　巨響只是一瞬。

　　耳膜立刻就被音波撕裂，伴隨著尖銳的嗡鳴聲，整個視野開始天旋地轉(zhuǎn)。沃森側(cè)躺在泥水中，腦袋被震得發(fā)懵，好一陣子才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左手抓著半截重機槍柄，試圖支撐起身體，但還未恢復的平衡感立刻讓他歪倒在另一側(cè)。

　　濃重的煙霧還未散去。

　　一道亮眼紅光從左側(cè)直撲磚樓。

　　熱感視野中，兩個端著槍的聯(lián)軍士兵正朝自己靠近。沃森集中起注意力，抑制住身體動作，故意任由對方來到自己跟前。緊接著觸須在盔甲縫隙里閃電般撲出，兩名聯(lián)軍士兵被扯翻在地上，哼都沒哼一聲直接溶化。

　　如同新生一般，沃森感覺到身體迅速恢復正常。

　　他快速檢查了一下裝備，肩膀上有兩枚閃光震撼彈報銷，還有3個RPK輕機槍的40發(fā)裝彈匣被炮彈破片損壞。還好炮彈沒有直接命中自己，除了正面的外層盔甲以外，被藏到身后的裝備基本沒事。給PKM機槍更換了一個新彈盒，沃森繼續(xù)開始進行吸引火力計劃。

　　前方的三層磚樓下蹲滿了聯(lián)軍士兵，他們被這通煙霧中的精準攻擊嚇到，此刻統(tǒng)統(tǒng)都縮進了掩體里。沃森緩緩靠近煙霧邊緣，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攻擊角度。平穩(wěn)地打出連射，熱感視野中又一具人體倒下，溫熱的血液噴灑出來，混進泥水中呈現(xiàn)出絲絲亮痕。

　　磅磅！磅！

　　身上隨后便中了幾發(fā)子彈，這股撞擊的力道前所未有。沃森往前撲進泥坑里，原先所站的位置立刻被密集槍彈犁了一層。他感覺到身體傳來痛感，低頭一看，左胸口最外層的鋼板被打出三個大孔，好在里頭還有兩層防彈插板，并未被完全射穿。不過肋下和腹側(cè)部位就沒這么好運，里邊進了好幾顆彈頭；右臂和左腿更是連中數(shù)槍，直接被穿出血孔。

　　傷口附近化為觸須一陣蠕動，幾顆變形的重機槍彈頭被擠了出來。

　　噗噗噗噗！噗噗！

　　頭頂上的沙袋殘骸被打得再度解體，敵方已經(jīng)開始對這邊進行火力壓制。但是一枚RPG出現(xiàn)在熱感視野里，拖著尾焰撲向磚樓。爆炸聲過后，開槍的動靜變得稀疏了一些。緊接著第二枚RPG也跟著飛出來了——它來自一棟戰(zhàn)場邊緣的2層小樓，那應該是魯珀和貝爾特威的位置。

　　不過沃森明白，位置暴露以后，這兩人馬上就得繼續(xù)轉(zhuǎn)移了。

　　這次敵方火力出現(xiàn)了短暫停滯，沃森從泥坑里一躍而起，沖到前方被爆炸掀翻的皮卡車旁，雙手一用力，直接把那挺德什卡重機槍從三腳架上生生硬扯了下來。在這短短幾秒鐘時間里，雙眼已經(jīng)飛快把前方戰(zhàn)場形勢瀏覽完畢。那臺BMP步兵戰(zhàn)車被RPG摧毀，只剩下一輛BTR裝甲車被山環(huán)公司的士兵掩護著，縮在墻后方露著個炮臺做移動輸出。

　　觸須從手腕探出來，捏住了一側(cè)扳機。

　　長長的槍管晃動著，如同死神指骨對準了不遠處拼命開火的聯(lián)軍士兵，沃森此刻腦子里已經(jīng)什么都不剩了，唯有最純粹的殺戮。金屬風暴噴薄而出，有個來不及撲倒的人被子彈打中，手臂直接斷成兩截。

　　這場交火僅僅持續(xù)了不到半分鐘，隨著殘尸數(shù)量迅速增多，殘存的聯(lián)軍士兵們轉(zhuǎn)身向著磚樓潰逃，他們被這個打不死的怪物嚇破了膽。然而山環(huán)公司的人并沒有放棄攻擊，BTR裝甲車炮塔開始轉(zhuǎn)動，那挺KPV重機槍把目標從遠處敵人身上移開，瞄準了這個疑似穿著排爆服的重裝士兵。

　　“熱成像壞了嗎？怎么回事？這人身上有古怪，他是不是穿了屏蔽熱量的裝備？”

　　指揮官皺起眉頭，完全沒有在視野中找到屬于人類溫度的黃熱顏色，只能見到那根滾燙的橙黃色槍管。沒有理會長官的疑問，射手把手指搭在扳機上，默默地回了一句：

　　“目標已鎖定，長官。”

　　“開火?！?p>　　......

　　針刺般的蜘蛛感應才淡下去沒幾秒，立刻變得無比強烈。

　　沃森只來得及挪動一下身體，頭盔就‘嗙’地一聲遭受重擊，緊接著小腹和胸口傳來被射穿的劇痛感。他扔下那挺德什卡重機槍開始狂奔，以一條斜折線向那臺BTR靠近。在喪鐘盔甲之下，身體已經(jīng)暴露出最原本的觸須形態(tài)，把每一絲力氣都用了出來。就像是頂級跑車原地加速那樣，不過兩三秒鐘便逼近了目標。

　　那臺裝甲車顯然沒料到這種事。

　　射手大喊著失去鎖定，車輪在原地轉(zhuǎn)動拖起大片泥水，看得出駕駛員正試圖倒車。然而沃森此時已經(jīng)高高躍在上空，PKM機槍被抓在手里，朝下方那幾名隨行步兵毫無保留地傾瀉著火力。150發(fā)子彈幾乎全部發(fā)射出去，等到身體落地，裝甲車才剛剛開出去十幾米遠。

　　又是幾枚槍彈擊中沃森。

　　射手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這已經(jīng)無濟于事。

　　沃森邊開槍邊沖到BTR的側(cè)面，干掉最后一個站著的山環(huán)公司士兵，他立刻用兩只手掐住下緣裝甲板。就像是個舉重運動員一樣，身體微曲著向上用力一頂，這臺重量超過10噸的裝甲車被抬起了一側(cè)輪胎。全身的觸須瘋狂涌動起來，有不少部位的觸須已經(jīng)刺破衣物和尼龍條帶，隱隱暴露在喪鐘盔甲的縫隙之間。

　　“吼！?。。。。　?p>　　喪鐘頭盔被子彈破開一小塊，露出沃森半只血紅的眼瞳。隨著一聲咆哮，這輛BTR被他徹底翻倒過來，沃森扯下裝甲車的艙門，直接把左手伸進去，變化幾十根觸須將車內(nèi)的所有活物吞噬殆盡。

　　戰(zhàn)場在這一刻徹底陷入沉默。

　　駭人咆哮刺進屋內(nèi)每一個人的耳膜，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攥住心臟，幾欲窒息。樓房表面的照明燈幾乎全都被戰(zhàn)火摧毀，現(xiàn)在外頭正值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誰都看不到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軍閥托蘭沉默地喘息著，在他身旁，幾個聯(lián)軍士兵抖動著身體，緊緊閉上了眼睛。

　　緩了一下，沃森重新拿出PKM機槍，剛才那番100多發(fā)連射已經(jīng)讓槍管開始冒出細微白煙。他把彈盒卸下，又扯掉沒用完的一小條彈鏈，開始重新裝彈。

　　砰砰砰?。?！

　　槍火爆閃，幾發(fā)子彈打在身上。

　　沃森抬起頭，看見前方七八米的石磚小道上站著一個孩子。他大約十一二歲年紀，身材明顯有些發(fā)育不良，一把AK自動步槍端在他手上顯得尺寸不搭。但那雙眼睛透露著憤怒、驚懼、瘋狂和一絲軟弱，沃森讀到這些情緒，心里卻莫名涌出一股憤怒。

　　他摘下右胯的彈盒，繼續(xù)裝彈。

　　小孩又開了幾槍，捏著護木的手細筋暴起，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發(fā)生的事情。他緊接著把扳機用力扣到底，子彈接連打在沃森的身上，但全都被破損的盔甲和黑化軀體擋下。沃森沉默地瞪著他，目光越來越冷。

　　喀拉！

　　PKM槍栓發(fā)出上膛的響聲。

　　雨勢不知何時已經(jīng)開始增大，水滴在孩子茫然的臉上滑落——他依舊緊抓著武器，但是空空如也的彈匣，此刻并不能給人帶來任何安慰。龐大的身影緩緩走進，在黑夜之中，那只猩紅色眼瞳幾乎要燃燒起來，摧毀了他每一分勇氣。

　　“吼?。。。。。　?p>　　沃森再次發(fā)出一聲咆哮。

　　孩子嚇得丟下武器，跌跌撞撞跑回了磚樓。漆黑的夜空中雷光乍現(xiàn)，照亮了地面上的自動步槍。沃森整個人像是宕機一樣，呆呆在原地愣了一陣，然后才重新抬起PKM機槍，緩緩朝磚樓前進。走了沒幾步，他終于想起一件事，又停下來按動耳麥：

　　“魯珀，我準備進去了?！?p>　　無人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