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閑的人，忙的人

　　“……聯(lián)邦東部時間下午4點，全球制藥聯(lián)合會會長出席聽證會時表示，聯(lián)合會各成員公司已經(jīng)達成一致意見，將繼續(xù)全力協(xié)助聯(lián)邦司法部門的調(diào)查?！迸鞒秩搜凵耧h了一下，顯然是在看詞：“目前，安布雷拉集團最后一位在世的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奧斯維爾·厄爾·斯賓塞仍然沒有露面，行蹤成謎。而上周日，紐約時代廣場再次爆發(fā)示威活動，多名游行居民在接受本臺記者采訪時聲稱，此舉是為了抗議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

　　“哼?！?p>　　魯珀把遙控器往茶幾上一拋，轉(zhuǎn)手捏起啤酒罐往嘴里倒了一大口。距離浣熊市事件已經(jīng)過去了半年多，可那場神秘爆料引發(fā)的一系列后續(xù)反應仍然遠未停止，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根據(jù)爆料內(nèi)容，全球制藥聯(lián)合會十余個成員公司全都與安布雷拉有瓜葛，間接促成了后者對生物武器的研究與試驗。

　　雖然成員公司們無一例外都宣稱自己不知情、只是被安布雷拉欺瞞，參與了極少數(shù)不涉及生物武器核心機密的工作環(huán)節(jié)，但輿論顯然不會輕易扭轉(zhuǎn)。畢竟浣熊市慘劇實在震撼人心，而且......誰讓你被查出證據(jù)了呢？因此，這大半年來，全球制藥聯(lián)合會就一個態(tài)度：

　　誠心認錯、捐款捐物、配合調(diào)查、積極挽救。

　　再有人罵，干脆裝聾。

　　還問？問就是鞠躬道歉。特別是東瀛神羅制藥的人，每次電視上公開出庭，所有人員必定先來個腦門磕桌板，姿勢如此統(tǒng)一，音量如此標準，簡直就像事先排練過。而事發(fā)以后，這些成員公司最矚目的一個“挽救措施”，就是成立了“生物恐怖主義安全評估聯(lián)盟（Bioterrorism Security Assessment Alliance）”。

　　簡稱BSAA。

　　不過據(jù)說隊員才十幾號人，其本身也沒得到世界各國的授權(quán)許可，拿槍跑去任意一國領(lǐng)土都屬于違法舉動，所以能干什么呢？

　　算了，已經(jīng)和我們沒關(guān)系了。

　　窗外的夜雨漸小，魯珀又點上一支煙，回想起自己這段時間聽到的業(yè)內(nèi)消息。很顯然，安布雷拉集團的倒臺在明暗兩面都掀起了滔天巨浪。那些流落出來的生物武器和資料在黑市里大火，有一個算一個全是天價。各路公司和組織都在搶奪，有些實力強一些的團體甚至會選擇動手。要說這些人背后沒有某些國家的指使，卡萊娜肯定是不信的。

　　相比起這些生物武器，她寧愿和貧民窟的毒販子火拼。

　　換臺！

　　“……正在演變?yōu)楸┝_突，幾名示威人員在廣場上停了一臺載滿安布雷拉制藥商品的汽車，在試圖點燃的時候被警方……”

　　再換！

　　熟悉的鍵盤音響起，一個身穿休閑西裝的帥哥站在屏幕正中央，對著立式話筒邊跳邊唱：“Never gonna give you up! Never gonna let you down（我絕不會放棄你，我決不會讓你失望）~”

　　再換！

　　畫面一變，熱烈的樂曲和歡呼聲便從揚聲器中涌出。繽紛的禮車在街道上緩緩前行，幾十位拉丁美女穿著各色亮片、布料和羽毛組成的表演服，在攝像機前扭動著桑巴舞。她們后背還有兩扇大羽翼，隨著身體動作上下抖動，甚是華麗。不過魯珀的目光主要還是集中在身體上，這些表演服的暴露程度，和丁字褲比基尼相比也差不太遠。

　　至于跳起舞來是個什么樣子，聽聽歡呼聲就知道了。

　　真就哪里抖都看得清楚......

　　而且在這種場合，拉丁女郎們是完全沒有什么矜持、害羞的心態(tài)，盡情展示著身姿，表情和動作大大方方，硬是往火熱、性感和浪蕩之中融入了一股民俗文化的味道。但表演人群中也不完全是火辣美女，有不少身材一般、甚至發(fā)胖走樣的大媽，也樂呵呵跟著跳，就像在家蹦迪一樣自然。

　　這才對嘛！

　　法國人妻往沙發(fā)上一躺，舒服地瞇起了眼睛。

　　她手指伸向遙控器，將音量放大幾分。跳動的音符穿過玻璃窗，混入漸漸稀薄的雨水之中，一路往上飄，飄得越來越遠。就像一場短暫而漫長的旅程，轉(zhuǎn)瞬間飛過大片土地與海洋，重新投入到另外一幕夜空之下。

　　這里，暴雨依舊。

　　轟?。。?！

　　這道閃電幾乎是貼著頭頂落下，將整個視野照得慘白。發(fā)動機轟鳴聲立刻被蓋過，駕駛艙里的女人被驚醒，她抬著兩片眼皮，看到了熟悉的深綠色夜空。目光隨即投向儀表盤，自動駕駛模式下的參數(shù)一切正常。經(jīng)過多次改進之后，這臺飛行器已經(jīng)足夠可靠，甚至無懼雷雨。

　　“呼......”

　　女人感到有些呼吸困難。

　　手指摸到臉上的供氧面具，將輸出功率調(diào)大兩格，疲憊的大腦這才清醒幾分。時間顯示現(xiàn)在是深夜，但下方這座城市并未沉睡——就如同過去無數(shù)個夜晚，它永遠不會睡去，它醞釀著無數(shù)計劃，溫養(yǎng)那些作惡多端的人們。

　　若是這兩天沒出遠門，女人本該手握長棍、化身暗夜騎士，對其施以懲戒。

　　她很想現(xiàn)在就跳下去，但情況并不允許。

　　“歡迎回到哥譚，韋恩小姐?！?p>　　老管家阿爾弗雷德的聲音總是那樣充滿了磁性，渾厚中帶著溫暖：“降落平臺已經(jīng)準備好了，按照程序，我會為您和蝙蝠戰(zhàn)機再進行一次消毒。”

　　“收到，30秒?！?p>　　布魯茜切換成手動模式，操縱蝙蝠戰(zhàn)機高高劃過哥譚夜空，朝著郊外的韋恩莊園湖面降落。對于絕大多數(shù)飛行員來說，夜間起降總是一個小挑戰(zhàn)。不過在韋恩集團的科技加持下，這已經(jīng)不再是什么問題，飛控電腦牢牢抓著牽引信號，輕松將蝙蝠戰(zhàn)機帶進入口，寬闊的湖面即刻合攏。

　　機輪在地面上停穩(wěn)，整個升降平臺緩緩下降。這條巨大的機械通道充滿了工業(yè)風格，那長長幾串指示燈還頗有些科幻味道。大半年過去，蝙蝠洞早已經(jīng)徹底變了模樣。布魯茜操縱著戰(zhàn)機緩緩抵達消毒倉以后，自己跳下地面，徑直進入人員專用的消毒房間。在她身后，四面噴來的白色煙霧很快便徹底遮蓋整個機身。

　　哧——

　　三層隔離門依次開啟，布魯茜披上浴巾，踩著拖鞋走了出來。

　　“熱湯已經(jīng)準備好了，韋恩小姐。”

　　這一通消毒折騰了十幾分鐘，阿爾弗雷德早已等在門口。老管家仍舊是標準的姿態(tài)，一手端著盤子，一手掛了毛巾，風度翩翩。可是布魯茜并不在意這些，她更關(guān)注老人的皺紋和白發(fā)根。為了陪著自己這趟任務，阿福一塊熬了夜，明天自己可以任性睡懶覺，可阿爾弗雷德卻不能——不如說他是不情愿，因為大早上不起來整理宅子，有違英倫管家的優(yōu)雅禮儀。

　　布魯茜沒說話，只是接過了毛巾和湯碗。

　　相處這么多年的默契就在這里。

　　女人心里很清楚，與其說一句“辛苦了”，不如老老實實把湯喝完，然后上床睡覺，那樣更能讓老管家開心。但說句實話，她有點想磕兩管提神藥劑，然后換上蝙蝠裝，雨夜出門教訓那幫不安分的家伙。不過看阿福的表情，今晚自己估計是沒辦法心安理得跑出去了。

　　“人在路上了嗎？”

　　“是的，一切按照計劃進行。”老管家滿是皺紋的眼皮抖了抖：“恕我直言，韋恩小姐。你不能每次都這樣獨自上路，想要一個人完成一支特種部隊的任務，對身體的消耗實在太大了，人總歸是有極限的?！?p>　　“嗯?！?p>　　看著自家小姐眼里的血絲，還有那幾縷刺眼白發(fā)，阿爾弗雷德忍不住嘆氣：“半年多以前，蝙蝠女俠還只是在哥譚市里打擊罪犯；可是看看現(xiàn)在？空降都市搜救平民、深入遠洋突襲游輪，你干的這些事情，都能跟聯(lián)邦特別行動司令部比一比了。要不是我早就已經(jīng)退役，現(xiàn)在的軍銜甚至可以給你發(fā)一枚榮譽勛章。”

　　“噢，我很榮幸?！?p>　　布魯茜躺進沙發(fā)椅，雙手合十頂著下巴，默默看向眼前的大屏幕。而老管家瞧了她一陣，走到旁邊的遙控操作臺，給蝙蝠戰(zhàn)機內(nèi)部消毒。在自家小姐決定休息之前，阿爾弗雷德是絕對不會先行退場的。老人很懂得運用年齡優(yōu)勢，只要自己繼續(xù)站個半小時，布魯茜就會無奈妥協(xié)，主動回去休息，以免真讓倔強的老管家阿福陪著熬夜。

　　這招每次都能奏效。

　　但在心底里，阿爾弗雷德寧愿自家小姐和那些哥譚精神病打交道，也總好過現(xiàn)在這個情況。半年多以來，憑借從浣熊市蜂巢基地弄到的資料，布魯茜一直在追查尚未落網(wǎng)的安布雷拉集團高管。就像對待哥譚犯罪分子一樣，她把人抓回來，往警局門口路燈上一掛，再塞進去幾封證據(jù)資料和視頻、錄音文件，還會通過網(wǎng)絡同步發(fā)送。

　　將一切擺到明面上，徹底釘死。

　　不得不說，韋恩家族遺傳的聰明才智幫了大忙。布魯茜總能找到一些合適的方法，充分借助依舊洶涌的輿論氛圍，讓官方幾乎沒有任何回旋余地。從這個角度來看，半年多來成百上千的示威游行和失控、沖突，蝙蝠女俠還真脫不開關(guān)系。尤其是剛開始那波證據(jù)爆料，要不是這一招，或許暗地里和傘公司勾勾搭搭的聯(lián)邦政府還會試圖遮掩。

　　可以說，聯(lián)邦法院對于安布雷拉的審判如此順利，近半功勞要歸于蝙蝠女俠。老管家阿福很清楚，自家小姐現(xiàn)在就如同腳踩鋼絲。這可不是和哥譚警局玩捉迷藏那么簡單，她面對著國家機器和龐大的利益群體，一旦不慎暴露，或許整個韋恩集團都會被拖下水。

　　但是蝙蝠女俠不會停下。

　　浣熊市慘劇，徹底改變了布魯茜·韋恩。

　　從生靈涂炭的煉獄歸來，再看到街頭巷尾那些小偷小摸，心里會作何感想？自家小姐雖然從來不說，可是阿爾弗雷德有自己的人生經(jīng)驗。蝙蝠女俠也是人，人會成長，年齡和閱歷的增加會漸漸使心態(tài)發(fā)生轉(zhuǎn)變，難以察覺，而且?guī)缀醪豢赡?，更別提浣熊市慘劇這種大事件了。幾乎每一個活著離開那里的人，都永遠失去了某些東西。

　　韋恩小姐又失去了什么呢？

　　“阿福？”

　　“噢，我在?！甭犚娮约倚〗愕暮魡?，老管家趕緊中斷了思緒：“實在抱歉，我這個年紀，累了以后精神就有點不集中。”

　　“沒關(guān)系，啟動‘紅蝙蝠’。”

　　布魯茜伸手點了點阿福身旁的按鈕。

　　“當然?！?p>　　幾分鐘后，一張紅色的小臉蛋出現(xiàn)在屏幕上：“晚上好，蝙蝠女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