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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難哄

第十四章 舊事重提

侯爺難哄 荔元酒 3773 2021-02-02 20:05:05

  晚膳,顧長云遣退了連翹她們,對著桌上三套碗筷出神。

  白清實用過飯來尋他商議安排云衛(wèi)之事,還沒進門離了老遠看見桌上三套碗筷和一口未動的飯菜,就知道這人是被前朝二字勾起了心事。

  前朝離北戰(zhàn)敗,先明平侯戰(zhàn)死沙場,夫人哀痛欲絕,一病不起,隨其西去。

  顧長云至今沒有想通,從無敗績的父親怎么會戰(zhàn)死在一場平平無奇平反邊境外族的戰(zhàn)爭。

  每次他想起這些前塵舊事就會擺出三人的器具,哪怕另屬于先侯爺和夫人的座位空無一人。

  白清實無聲嘆氣,邁進門若無其事坐下,拿起筷子往碗里夾了個藕夾,咬了一口,“我來晚了,不知侯爺在此備下了碗筷,可惜陸沉沒有福氣,已經(jīng)出府去了?!?p>  顧長云緩過神,也拿起筷子夾了菜慢慢咀嚼,“來的太慢,菜都要涼了?!?p>  白清實方才與陸沉用過飯了,現(xiàn)在只是略略做個樣子,見他神色回歸正常,緩緩說道,“待會兒用過飯可要見一見云衛(wèi)?”

  顧長云用了口湯,“讓他們過來罷,我有些事要安排?!?p>  “行,”白清實點點頭,將碗碟中的菜品吃完,拿來清茶漱口,“我去喊他們過來?!?p>  顧長云慢慢用了些湯,放下調(diào)羹拿帕子擦嘴,垂眼看著桌上還剩大半的菜肴。

  想起來書房底下還有只沒喂食的小野鳥。

  顧長云不正經(jīng)的想,野鳥餓幾頓才好,餓幾頓才會聽話。

  二十出頭的少年換上繡著云紋的錦衣更顯得俊朗清秀,毫無痕跡的插到侍衛(wèi)中,五名少女換上簡單大方的衣裙,解開馬尾挽成發(fā)髻,簡單珠釵點綴,略施粉黛,全然沒有暗衛(wèi)的樣子。

  都是舊相識,顧長云也沒有多言客氣,交代了幾件這幾日正著手詳查的事就讓他們下去了。

  白清實陪他在書房看了會兒書,顧長云看話本子,他在一堆剛從庫房中搬出來的書箱中翻找有關前朝官員的記載,找出幾本破破爛爛的吏部備案。

  顧長云漫不經(jīng)心的翻著書,偶爾提筆寫上幾句批注。

  白清實被這些書上的灰塵刺的嗓子癢,一連灌下兩杯涼茶壓下嗓子中的癢意,余光落在顧長云身后的書架上,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放下杯子問,“侯爺,你可否吩咐給人準備飯菜什么了?”

  顧長云懶洋洋的撐著頭,“嗯?準備什么?”

  “飯菜啊,”白清實無奈,“好不容易把人給弄到手,您這是打算把人給餓死?”

  “一頓而已,餓不死人,”顧長云打了個哈欠,眼中水光瀲滟,“先餓她一頓再說?!?p>  餓倒餓不死,就是地下暗室又黑又冷,白清實搖搖頭,隱隱覺得有些不妥,也沒說什么,抱著書匣子回去了。

  顧長云慢悠悠將手里這本話本子翻了一遍,才子佳人的老故事,沒什么意思,他手邊擺了好幾碟葷素點心,也不知道阿驛對連翹說了什么,連翹生生差人抬了一小幾過來,甜的咸的都有。

  抬指貼了貼杯壁,喚人,“連翹,茶涼了。”

  在外間伺候的連翹忙進來添換茶水茶葉。

  顧長云問,“阿驛呢?”

  連翹一想起阿驛就抿嘴笑,“阿驛晚間用了好些點心,棗泥酥用了五六塊,說是胃脹在院子里玩兒了半日,現(xiàn)在已經(jīng)玩累歇下了?!?p>  顧長云拿了塊綠豆糕慢慢吃著,“以后用點心時看著他些,別讓他用那么多,一樣兩三塊就夠了?!?p>  連翹忙應了,拎著熱水壺悄悄退下。

  夜深,侯府書房里仍亮著燈,顧長云換了三四本話本子看,無聊的打了個哈欠。

  連翹去了后面準備熱水,顧長云慢條斯理的將綠豆糕的碟子空出來,想了想每種點心都擺了一塊在上面,端著這搖搖欲墜一滿碟點心進了暗室。

  云奕等許久都沒人再來,胳膊實在麻的不行,怕這雙胳膊折在這,摸索著縮起手將手腕從繩結中掏了出來,摸了摸被麻繩磨的發(fā)熱的手腕,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蒙眼的黑布也解了下來。

  小臂沒了知覺,云奕一點點活動著肩膀,看清了暗室內(nèi)的布局。

  暗室不算大,幾口大箱子整齊的擺在墻邊,這邊一排架子上擺著些小箱子,便沒有其他東西了。

  云奕在原地站了半天,覺得這明平侯府的暗室有些簡陋。

  一點兒亮都沒有,云奕走到大箱子前面,毫不客氣用發(fā)釵破了鎖,打開箱子蓋,看著里面滿滿的錠子陷入了沉思,再去打開一個小箱子看,半箱銀票半箱珠寶,云奕站在暗室中央,目光重新在這些箱子上滑過。

  敢情,這是侯爺?shù)乃綆??侯爺那么有錢嗎?

  云奕嘖嘖兩聲,簡陋什么啊,這簡直是金碧輝煌好嗎。

  錢不能當飯吃,顧長云下來的時候,云奕就坐在箱子上可憐巴巴的晃著腿。

  “侯爺再不來,草民就要以為侯爺把草民關著是要餓死草民。”

  顧長云輕笑一聲,“有這個打算?!?p>  云奕眼尖,“侯爺手里拿的是什么?”

  “你說這個啊,”顧長云將墻上燭臺點了,一本正經(jīng)的一個個指給她看,“這個是玫瑰糕,這個是桂花糕,這個是燈盞糕……”

  云奕長長嘆氣,“侯爺饒了草民罷?!?p>  顧長云故作驚奇,“侯爺既沒對你動刑又沒嚴加拷問,怎么有饒了你這一說呢?”

  云奕翻了個白眼,躺在箱子上不動了。

  顧長云走進將點心碟子放在她旁邊的箱子上,轉身就要走。

  云奕拉住他的袖子,拉長聲音喊,“侯爺,好歹給個毯子罷,這兒冷,我身子骨弱經(jīng)不了凍啊?!?p>  顧長云把袖子從她手里拽出來,看她一眼,“我看你倒是皮肉結實,別說凍了,就是挨幾板子也是沒事兒的?!?p>  云奕翻身坐起,“侯爺真難說話?!?p>  顧長云只當沒聽見。

  云奕看著他的衣擺消失在臺階上,抱著點心碟子就開始吃,一邊吃一邊寬慰自己,現(xiàn)在有口吃的也挺好,侯爺府的廚子手藝真挺不錯。

  沒過多久,暗室門又開了,云奕稀奇的扭頭去看。

  一刻鐘前,王管家接到了侯爺準備床褥的吩咐,嘀咕著侯爺這大半夜的準備床褥做什么,還要往書房送,眼睜睜看著侯爺讓其他人下去,當著自己的面打開暗室。

  沒想到侯爺把帶回來的女子放在了暗室,王管家不知道做何表情,繃著臉皮抱著被褥枕頭下去,同云奕大眼對小眼。

  王管家咽咽口水,緊張道,“姑娘勞煩先拿一下。”

  云奕眨眨眼,上前接過床褥。

  王管家上去,費勁的拖了塊床板下來。

  云奕撐不住笑了一下。

  王管家訕訕的,放下床板對云奕欠了欠身就上去了。

  云奕跟了他幾步,道,“多有勞煩了?!逼骋娕_階盡頭一點顧長云的衣角,心中感慨,小侯爺還是那么好說話。

  她已經(jīng)許久未好好的睡過床,雖只有塊床板,云奕抱著被子躺在上面,覺得自己今晚應該能好眠一覺。

  有人卻難以好眠。

  禁軍府衙,凌肖滿頭冷汗臉色煞白的從床上猛地坐起。

  雙手緊緊攥著被面,緩了半天神,才慢慢的慢慢的卸下手上的力道,頹然的撐上額頭。

  又夢見了。

  夢里大門緊閉,他跪倒在門外徒勞的拍著門叫喊,從門縫中看到門內(nèi)血流成河,鋪天蓋地的火光沖天,少女不見蹤影,無數(shù)雙手往后拖拽著他,他心急如焚卻掙脫不了,只能看著那泛有火光的門縫離自己越來越遠。

  無力感席卷全身,良久,黛藍的被面上暈染出幾滴深色,凌肖坐在黑暗中,恍然像是坐在鋪天蓋地的大火里,負罪感隨著心痛一寸寸爬上骨脊,無孔不入的啃噬著每一寸皮肉。

  凌肖顫抖著,低喃著,“子寧,子寧,我錯了,我錯了子寧……”

  卻無人應他。

  次日清晨,顧長云今日需得去早朝,收拾完后翠云捧了一小碗雞湯餛飩來,顧長云接過,沒有像以往哪樣只草草舀幾勺,一口一口全吃完了。

  坐在馬車上還吃了幾塊糕點,顧長云慢慢喝完一杯銀耳湯,今日他肯定會被皇上留下來,指不定要留到什么時候,還是先墊補一番為好。

  七王爺趙遠生遠遠看見明平侯府的馬車,就站在宮門前等他一同進去。

  顧長云下車,趙遠生過來熟稔的搭上他的肩膀,道,“長云你可算好了,這幾日嬤嬤非拘著我在府里看書寫字,可要把我給悶死。”

  顧長云笑笑,順著他說,“嬤嬤也是為你好,看書寫字不比跑著玩強多了?!?p>  趙遠生搖頭嘆氣,“快別提了,我一本書都看不下去……”

  顧長云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說著話往崇德殿去,瞧著他與平日無二的神色,目光中壓了兩分深色,忽而一笑。

  趙遠生奇怪,“長云你笑什么?”

  顧長云悠悠嘆了口氣,“我這次病在家躺了好幾日,差點以為這次就要交代了?!?p>  趙遠生忙呸呸呸幾聲,“哪里的話,一場紅疹而已,哪里就那么厲害了?!?p>  顧長云淡淡一笑,“這倒也是。”

  只是若是紅疹要不了人命,這幾日七王爺怎么小動作那么多。

  侯爺與王爺一字之差,趙遠生再閑散再無所事事,身上也流著皇家的血。

  皇家,顧長云咬了咬舌尖。

  朝堂上眾人見他來了,起初驚訝一番,有些交情的大臣過來寒暄幾句,顧長云笑著交談,目光不動聲色的一一掃過眾位大臣的臉。

  蕭何光依舊面無表情,趙子明依舊沒什么好臉色,目光驟然一停,在后方一綠衣官員的身上淺淺旋了半圈。

  顧長云了然,有人心虛了。

  皇上果然留下了他,退朝后移步到偏殿里,皇上一臉關切,問,“長云,你病可好了?我瞧著還是有些不精神?!?p>  顧長云眉眼間是未全痊愈的病態(tài),勉強打起精神,“謝皇上關懷,多虧皇上送了那么多好藥材,孫太醫(yī)醫(yī)術了得,說到此還真該好好多謝孫太醫(yī)一番?!?p>  皇上放心的松了口氣,笑道,“孫太醫(yī)我早已重重賞了,前些日子給你那金盞燕窩可用完了?我已讓人往你府里送了好些補品,看你這臉色,還是要好好補補。”

  “多謝皇上,”顧長云無奈笑笑,“是臣這副身子骨自己不爭氣,整日病來病去的……”

  皇上的眼中幾分不忍,“若不是你當年,哎,現(xiàn)在怎么身子差成這樣。”

  顧長云毫不在意的笑笑,“皇上可別提當年,若是我父親見了我現(xiàn)在這病秧子的樣子,那肯定是要指著我的鼻子罵的?!?p>  皇上被他逗笑,兩人不咸不淡的說了會話顧長云才告退。

  看著顧長云出偏殿門,皇上趙貫祺撩開玉旒,目光夾雜了太多東西。

  一直在身邊伺候的福善德略有些唏噓,明平侯與皇上生死交情,如今也生分成了這樣,君君臣臣啊……

  顧長云緩步走下蟠龍石階,突然想起皇上繼位那天也是這般艷陽高照,小侯爺剛得了封賞,心中是家仇國仇一應得報的悵然,趙貫祺拍著他的肩膀,說,長云,往后這江山就承蒙你照應了。

  承蒙我照應嗎?顧長云閉了閉眼,自嘲一笑。

  再睜眼時還是顧長云,懶洋洋的想,罷了罷了,想那么多舊事有何用,還是回去逗鳥玩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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