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堅壽雖然沒什么戰(zhàn)斗力,但畢竟有了天下第一的體魄和內力。
從離開司徒府開始,他就能夠清晰地感覺到有人形影不離地緊跟在自己身后。
那人身手不錯,從司徒府中出來,一路緊跟在皇甫堅壽身后,恐怕是王允派來追他的,畢竟在京城之內,如果動起手來,糾纏之下難免會引起騷亂,于是皇甫堅壽便大步流星,一路向城外而去。
那人也絲毫不放松,一路跟著皇甫堅壽收來到了洛陽城外的一片山林之中,在確定四下無人之后,皇甫堅壽才停下了腳步。
見皇甫堅壽停步,那人也在十步之外站定,右手按在劍柄之上,一言不發(fā)地與皇甫堅壽對峙著。
皇甫堅壽清聲道:“閣下一路緊逼,想是王司徒派來殺我的吧?”
只見那男子越摸二十多歲年紀,懷中抱劍,身著一襲黑衣,面目清俊冷冽,似乎山間冰泉一般清澈高遠。聽到皇甫堅壽的話,男子也不回答,腳下一點,身形飄忽而出,挺劍直取皇甫堅壽面門。
皇甫堅壽也不含糊,側身一閃,避開了男子的首次攻擊,同時迅速地解開包裹著長槍的麻布,當頭一槍劈下。
這一槍破空而下,聲勢駭人,但那男子并非尋常之輩,頃刻間便舉劍相迎,兩兵相交,火光四濺?;矢詨壑挥X虎口處隱隱作痛,兩人迅速向后退去。
畢竟是司徒府上的高手,男子雖然并無張曼成的那般巨力,卻也頗有些勁力,再加上身形靈動,恐怕其實力還要在那張曼成之上。
面對如此對手,皇甫堅壽自然也無必勝的把握,何況王允乃是漢室余忠,就算不愿伸出援手,也絕無要對他趕盡殺絕的理由。于是便想暫時停手,待問清事由后再做打算。
但那男子似乎并無停手之意,不待皇甫堅壽開口便一劍刺來,皇甫堅壽只得挺槍相迎,纏斗之間,男子手中一柄長劍似化作三尺青光,左沖右突、鬼魅難辨,一時間殺氣激蕩,攻勢如暴雨梨花一般從四面八方涌來。
皇甫堅壽雖手持長槍,槍勢所至遠非長劍可比,往往槍鋒所及之處,男子之劍還未至皇甫堅壽身邊,只能收招回防。但男子每招每式都奇譎詭異,晦澀陰毒,皆沖要害而去,皇甫堅壽便是有分毫疏忽,也難免當場斃命。
一時間兩人纏斗在一起,不分勝負,皇甫堅壽雖體魄強健、天下無雙,但畢竟毫無作戰(zhàn)經驗,也無招式可言,時間一久,便逐漸亂了陣腳,便要落了下風。
但那男子卻是訓練有素,幾十個回合過后,已經逐漸摸清了皇甫堅壽之秉性——槍勢雜亂,一招一式都出于本能,倒像是未曾習武之人,他已經摸出了皇甫堅壽的出手規(guī)律,每一手都能輕松將其反制,但苦于劍短莫及,終究還是沒能占到便宜。
如此兩人便又大戰(zhàn)幾十個回合,男子只覺也右臂酸痛,體力不支,攻勢也如強弩之末,逐漸疲軟下來。但反觀皇甫堅壽卻是面無倦意,越戰(zhàn)越勇,體力充沛之狀竟與之前無二,其招式之中雖無章法,但也逐漸兇猛,氣力猶如江河入海般綿綿不絕,逼得男子節(jié)節(jié)敗退。
光影之中,皇甫堅壽抓住男子晃神的破綻,調轉槍尾拍中男子小腹,將其擊退幾步,跌倒在地。
男子剛要起身,皇甫堅壽挺槍直指其鼻尖,再進一寸便能要了他的性命。
皇甫堅壽喝問道:“你是何人?王司徒為何要派你來殺我?”
話一出口,皇甫堅壽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恍惚間只覺胸中似被重錘敲擊一般,承受千鈞之力,仿佛胸膛時刻會被擊碎一般。
是心跳。
雖然在離開皇甫府的這幾天里,皇甫堅壽已經經歷了多次生死關頭,但剛才與男子的大戰(zhàn)還是讓他后怕不已,若是稍有疏忽,此刻自己恐怕已經身首異處了。
反觀男子雖然落敗,卻不慌張,而是不緊不慢道:“賜名百辟,司徒大人著我來助你一臂之力?!?p> 百辟的聲音同他的氣質一般,冷冽平淡,雖無輕蔑之意,卻也無甚情感。
皇甫堅壽將信將疑,仍以槍指其面,追問道:“你出手如此狠辣,如何助我?卻像是來取我性命的?!?p> 百辟面無表情,也沒有為自己辯解,只是輕輕地撥開皇甫堅壽的槍頭,緩緩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這才淡淡說道:“王司徒有話要我?guī)Ыo你?!?p> 皇甫堅壽仍然緊握長槍,渾身緊繃,生怕百辟突然發(fā)難,打一個措手不及。
但百辟卻收劍回鞘,只是平緩地說道:“司徒大人讓我告訴你,洛陽城中已經沒有安全的地方了,司徒府上也布滿了董卓的眼線,故而剛才將公子趕出,還請公子見諒。至于令尊之事公子不必太過憂心,司徒大人自會買通董卓下屬,?;矢④娦悦鼰o虞,還請公子在外思索誅殺董賊之策,扶振我大漢江山。我會留在公子身邊作為幫手,也可方便公子與司徒大人的聯(lián)絡?!?p> 百辟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方才在府上我見公子出手凌厲,似是實力超群,故而手癢難耐,便先與公子切磋一番。”
百辟嘴上雖是道歉,但語氣卻一如既往地冰冷,完全沒有道歉認錯的意思。
何況回想起方才百辟招招奔自己要害而來,全然不像武學切磋,反倒像是有血海深仇般?;矢詨塾欣黼y說,只得悻悻收起長槍,以麻布重新包裹,負于身后。問道:“司徒大人指派閣下前來,可有什么誅殺董卓的好方法?”
百辟抱劍于胸,漫不經心地望著皇甫堅壽,沒有回答。
皇甫堅壽見其并不開口,不知其心中何意,但王允既然派他前來,想必總有些見教。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靜靜地與百辟對視,兩人四目相對,皆是沉默不語,氣氛十分微妙。
兩人就如此靜靜地對視著,皇甫堅壽自覺尷尬,但見百辟的目光毫不避諱,直直地望著自己,似乎是在等皇甫堅壽以禮相待,誠心請求他開口一般。皇甫堅壽雖仍對百辟出手狠辣而耿耿于懷,但畢竟拯救皇甫家才是重中之重,若百辟確實知道王允之良策,就算是低聲下氣地懇求也要問出個所以來。思來想去,皇甫堅壽終究還是深深地鞠躬,恭恭敬敬地行禮道:“若司徒大人確有滅董扶漢之良策,還請公子提點一二!”
百辟鄭重地點點頭,將寶劍扛在肩上,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