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璐不明白李舟山為何突然辭職,做此重大決定,而且事先沒有和她商量。
李舟山?jīng)]有跟王璐解釋他辭職的原因,所以王璐也不得而知。李舟山之所以在這個年齡,下這樣的狠心,一方面是在何潔如處受了刺激,另一方面是他在公司的內(nèi)部爭斗中站錯了隊。
雖然王璐也有工資收入,但李舟山卻是這個家庭的主要收入來源。王璐問他是不是瘋了。李舟山說他要做生意。
王璐問他做什么生意。李舟山說開川菜館。王璐問他哪來的本錢。李舟山斬釘截鐵的說:“借啊?!?p> 李舟山是打算加盟一個火鍋店,他在成都待了多年,大學期間也在火鍋店里打過工,對這塊比較熟悉。
他了解Y市的火鍋店分布,除了幾家比較正宗的火鍋店,其他都是旁門左道。只要規(guī)避開那幾家正宗店的沖擊,他覺得盈利是完全可能的。
在重慶火鍋和成都火鍋之間,李舟山選擇了后者。他覺得重慶火鍋味道太沖,Y市的人肯定吃不慣,與其引進過來就改良,不如引進一個味道較為柔和的。
現(xiàn)在李舟山所面臨的最大的問題還不是資金,而是王璐以及家人的反對。
李舟山想出了一個說服王璐的計策。李舟山并沒有上來就說做生意的事,而是打感情牌。李舟山費盡口舌,王璐仍然覺得不可取。
李舟山說道:“你想不想咱們孩子過的好一點,讀更好的學校呢?”
“當然想了?!?p> “以我們現(xiàn)在的條件給不了他,怎么辦?”
“盡量做到做好就行了。”
“你可以做到心平氣和,孩子可以嘛?他現(xiàn)在上幼稚園還不懂攀比,等到了小學、中學呢?你覺得他會像你一樣心平氣和嗎?孩子肯定會自卑的偷偷哭泣,說不定還會有心里陰影。你看李元山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小時候受了壓抑,成了如今這幅銅臭的嘴臉,你希望咱們的孩子變成那個樣子嗎?”
對于李舟山的話,王璐是很不服的,她說道:“我們可以教育他不要攀比,小孩子是有可塑性的。”
王璐心里認可了李舟山所說的,但是她覺得有風險。李舟山看王璐的態(tài)度有所緩和,不像剛才那般堅決。
他知道她內(nèi)心開始松動了,他現(xiàn)在要做的是打消她的顧慮,讓她的防堤徹底垮塌。李舟山笑道:“做任何事都有風險,不能因為怕被車撞,就不走馬路了?!?p> 李舟山說這些話主要起個鋪墊的作用,他接著才要說重點,他緩緩道來:“你看大街上那些餐廳,哪個倒閉了,不都活的好好的嘛。況且開火鍋店,競爭小。我分析過了行業(yè)形勢,我們只要選址選得好,肯定可以賺錢的?!?p> 李舟山不失時機的帶著王璐,憧憬了一下未來,他說道:“第一年我們收回成本,第二年就盈利,不出三五年我們就發(fā)了。你想買什么車就買什么車,兒子想上什么學校就上什么學校?!?p> 經(jīng)過李舟山的開導,王璐徹底倒向他這一邊了。李舟山要著手解決第二個問題了,那就是資金。
李舟山雖然知道父親為他辦婚禮買房子,已經(jīng)花光了所有積蓄。但是,他仍然準備去鄉(xiāng)下老家,搜刮一番。
李舟山在鄉(xiāng)下,本來還有一塊屬于他自己的宅基地,可是李承宗為了給李舟山買房,早賣了。
現(xiàn)在只剩下李承宗和老伴兒所住的這塊宅基地了,如果再賣了,李承宗和老伴兒就是無家可歸了。
李舟山讓父親把老爺?shù)哪菈K的地給賣了。李承宗皺著眉頭說:“你老爺?shù)哪菈K地比較麻煩?!?p> 李舟山懂父親的意思,老爺?shù)牡貙儆诤蟠墓灿羞z產(chǎn)。不但李舟山惦記這塊地,其它支派也是虎視眈眈。
李舟山說道:“我們這一支才是嫡傳,不要管二爺那一支?!?p> 李承宗說:“現(xiàn)在不講究嫡不嫡了?!?p> 李舟山和二爺?shù)哪且恢塘恐?,決定賣了那塊地,把錢平分了。
李舟山拿到了三萬多塊錢,離啟動資金,還相差甚遠。李舟山又想到了王璐的媽媽劉云巧,他當初相親時,就聽媒人說過劉云巧有大筆賠償金。
劉云巧是個絕頂聰明的女人,這一點王璐不及她的萬分之一。李舟山知道從劉云巧那里要錢,比虎口拔牙還難,這是他下決心開店之后第一次感到為難。
李舟山搖頭嘆息,覺得這比逼著父親賣老爺?shù)牡乩щy多了。李舟山和王璐說了向她母親借錢的想法。
王璐一聽樂道:“趁早打消了念頭,沒戲的,我媽絕對不會把錢借給你的?!?p> 李舟山說:“你先去試試,不行再說?!?p> 王璐堅決的說:“我才不去呢,沒有用的?!?p> 但是耐不住李舟山的苦苦相勸,王璐還是走了一趟,結(jié)果正如王璐之前所說。
李舟山想著劉云巧肯定會顧及母女之情的,王璐此行多少都能帶回一些,結(jié)果分文沒有。
李舟山感覺低估了劉云巧這個女人,他要從長計議。隔了一天,李舟山自己去找了劉云巧。
劉云巧一見李舟山來,就冷笑道:“你工作好好的,開什么店啊。你即使要開店,也別打我的注意啊?!?p> 李舟山一坐下來,開門見山的說:“媽?!崩钪凵絼偨辛艘宦暋皨尅?,劉云巧就打斷他的話說:“你要是來做客呢,我就應了這一聲媽。你要是來借錢的,我可不應?!?p> 李舟山雖然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也沒有想到劉云巧會這般決絕。
既然來了,李舟山就沒打算空手回去。李舟山先把自己開店的思路給劉云巧講了一下,他重點突出了賺錢的事。
但是劉云巧不為所動,靠著沙發(fā)坐著,不語不驚不亂。
李舟山講完這些之后,又把資金困難的事說了一遍,然后就開口說了借錢的事。
劉云巧說:“我哪有錢???”
李舟山說:“聽說王璐的爸爸打工出了意外,工地賠償了一些錢?!?p> 劉云巧激動的說道:“你好意思提那些錢嘛?那是王璐的爸爸用命掙回來的?!?p> 李舟山說道:“我知道自己沒資格提,但是王璐是不是該分一份呢?”
劉云巧冷笑道:“她上大學不用錢啊,她那一份早就花完了?!?p> 李舟山說道:“你是王璐的媽媽,也是我媽?!?p> 劉云巧打斷了李舟山的話說:“我可不敢做你媽?!?p> 但是李舟山不緊不慢的說道:“不管你認不認我這個女婿,我都應該叫你媽的。王璐的姐姐到國外沒了音信,王璐的爸爸也過世好多年了,在這個世上,你也只剩下王璐了吧。你肯定有老的那一天,需要人照顧,我們會盡子女的義務贍養(yǎng)你的。”
劉云巧的眼淚流了下來,她想起大女兒的杳無音信,以及老伴兒的去世。
李舟山給她遞了紙巾,繼續(xù)說道:“如果你現(xiàn)在幫幫我們,以后我們肯定也會照料好的?!?p> 劉云巧打斷道:“你什么意思?就是我今天不借給你錢,你以后就會把我扔到大街上,是吧?”
李舟山笑道:“怎么會呢,你是我的長輩,無論怎樣,我們都有贍養(yǎng)的義務。但是贍養(yǎng)分很多種,不知道媽你有沒有看前兩天的報紙,一個七十歲的老人被兒女扔在大街上,被流浪狗活活咬死了。我看了那個圖片,真是慘不忍睹,你說世間怎么會有這樣的兒女呢?”
劉云巧狠狠的瞪了李舟山一眼,說道:“你最好把話說清楚?!?p> 李舟山攤了攤手,說道:“媽,你是明白人,難道非要我說透嗎?”
劉云奇說道:“你最好說透?!?p> 李舟山笑了笑,說道:“好吧。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把錢借給我,我以后會按著照顧我爸媽的規(guī)格照顧你。而假如你是有錢,卻不借給我的話,亂墳地里的野狗不少,它們肯定餓的很。”
劉云巧朝李舟山吐了口唾沫。李舟山?jīng)]來得及躲,一下被吐了一臉。李舟山笑了笑,拿紙巾擦了擦臉說道:“媽,你何必動這么大的火呢?”
劉云巧說:“我現(xiàn)在就找王璐,讓她和你這個狼心狗肺的人離婚?!?p> 李舟山笑道:“可以啊,你可以去啊,但是,不知道一個離過婚的,四十歲的女人還好不好嫁出去。還有,就是你的小外孫,今年才四歲,蠻可愛的,他這么小的年紀就要沒了媽媽,不知道對他以后的生活會不會產(chǎn)生影響。我再給你的小外孫娶個后媽,不知道他能不能適應?”
王璐當然沒有四十歲,李舟山是故意夸大她的年齡。一個人老珠黃的二婚女人的前途,難以預料,一個四歲的孩童落到后媽手中難料福禍。
李舟山的這一席話完全出乎劉云巧的意料,她絕沒有想到他會無情至此,但也不至于讓劉云巧繳械投降。
李舟山見劉云巧沉思的樣子,他換了語氣說道:“媽,我一直覺得你慈愛有加,絕不會毀了自己女兒和外孫的幸福。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借給我錢,我不但會為你養(yǎng)老送終,在你百年之后,也絕不會把你丟到火化爐里的,我會給你安排土葬的?!?p> 對付王璐,只需要重利誘惑就夠了,而對付劉云巧則要直擊她的軟肋——身后事。劉云巧只有王璐這么一個親人了,但是這唯一的親人膽小怕事,絕不可能為了她觸犯政策。、
反倒是眼前的這個兇狠的女婿敢作敢為,或許真能幫她完成土葬的意愿。劉云巧一屁股坐在沙發(fā),無望的說道:“我借給你?!?p> 李舟山終于大功告成,心花怒放。
但是劉云巧在把錢給李舟山時,定要李舟山寫個借據(jù),而且還要求李舟山寫了一些附加條件。李舟山看在十萬塊錢的份上,就答應了。附加條件如下:
1,李舟山必須保證,不管以后盈利或虧損都必須償還劉云巧的十萬元錢。
2,李舟山必須保證,不管以后發(fā)生什么都要為劉云巧養(yǎng)老送終。
3,李舟山必須保證,在劉云巧去世后給她安排土葬,不能火化。若果李舟山違背此諾言,愿接受天打五雷轟的懲罰。
4,如果李舟山的店盈利,劉云巧要參與分紅;如果虧損,李舟山只需歸還十萬元錢。
李舟山簽了字據(jù),拿到了十萬元現(xiàn)金。這是王璐沒有想到的,她不知道丈夫還有張儀的本事。
王璐不明白母親如何會把錢借給李舟山,而不借給她呢。王璐讓李舟山給她講一下過程。李舟山笑道:“這是個秘密?!?p> 王璐打電話問了母親,也沒有得到答案。王璐感覺李舟山和母親商量好似的,都不肯講出實情。
不過還好,拿到了錢,王璐還是比較滿意的??墒抢钪凵接X得還不夠。從老家搜刮來三萬多,加上從王璐媽媽那里借來的十萬,再加上李舟山自己家的三萬,還不到二十萬。
只剩下最后一條路,向張振聲開口,這是李舟山最不想的事。王璐早就想到了張振聲,她不明白李舟山為何不向張振聲借,他們不是好朋友嗎?
李舟山還是去T市找了張振聲,他直截了當?shù)南驈堈衤曊f明了來意,不好意思的說道:“上次還沒還清,這次又找你借錢?!?p> 張振聲笑道:“五十萬,小問題,你早應該來找我的?!?p> 張振聲接了個電話,說有事情要處理,讓李舟山等會。李舟山一直等到公司下班,也不見張振聲的影子。
李舟山不發(fā)一言,默默的在張振聲的辦公室坐著,煎熬著。李舟山一直等到第二天,張振聲才拿著五十萬塊錢回來。
李舟山的意思是寫個借據(jù),張振聲擺了擺手說道:“咱是哥們兒,我還信不過你嘛?!?p> 張振聲其實沒什么要緊事要處理,他就是想讓李舟山等著。在那一段讓李舟山等待的時間里,張振聲感覺時時刻刻都是歡喜,他在得到了充分滿足之后,才回公司給了李舟山五十萬塊錢。
這也就是李舟山一開始不肯開口向張振聲借錢的原因,他知道有番羞辱在等著他。上大學時,李舟山骨子里是看不上張振聲不學無術(shù)的浪蕩勁兒,張振聲也是了然于心。
張振聲贏得了除了李舟山之外所有室友的尊重,卻被李舟山看不起,他一直在等機會來“報復”李舟山。這次張振聲終于得償所愿,他感覺大快人心。
朋友是尷尬的代名詞。李舟山不但和張振聲之間有裂縫,和李元山的關(guān)系也是遭遇了冰凍。
李舟山和李元山是發(fā)小,現(xiàn)在也處的很是尷尬。李舟山和李元山之間沒有恩仇,只是彼此看不慣對方的生活追求。
李元山一直在追求他的高品質(zhì)生活,常常無意間忽視李舟山這種比較“糙”的人的感情。
凡是李舟山買的東西,李元山最后的結(jié)論往往是李舟山買虧了,即使李舟山是和李元山買的同一家店的東西。
讓李舟山感覺非常不爽的是,李元山不管人家愛聽不愛聽總是批評個沒完。如果是李元山買的東西,他就想辦法要李舟山相信這個東西絕對物超所值。
有次李元山要買件夾克,李舟山便推薦了一個品牌。結(jié)果李元山不屑的說:“SB才買那個店的東西?!崩钪凵铰犃诵南虏粯芬猓驗樗麆傎I了一件。
從張振聲那里拿到錢之后,李舟山?jīng)]有應張振聲的邀請,留下而是立即返回了。李舟山感覺尊嚴掃地,如果這次功不成名不就,恐再無翻身之機。
李舟山抱著畢其功于一役的決心,做了詳細行業(yè)分析。李舟山?jīng)]有在比較繁華的地段開店,他覺得那里行業(yè)競爭太大,而且房租太貴。
他要把一個鋼镚掰成兩半兒來花,不如此不足以做到效益的最大化。李舟山的新店選在不怎么繁華的地段,經(jīng)過兩個月的裝修,終于在第三個月開張了。
李舟山身先士卒帶著員工在街口發(fā)廣告?zhèn)鲉危€請了一個樂隊獻藝表演。雖然李舟山苦心經(jīng)營,但是生意并不好。
王璐也辭職了,幫忙打理生意,結(jié)果她辭職之后,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生意可打理。王璐開始懷疑李舟山當初許下的美好諾言能不能實現(xiàn)。
即使李舟山巧舌如簧,也無法改變門可羅雀的事實。開業(yè)半年,生意依然沒有起色。王璐在和李舟山爭吵之后,帶著孩子回娘家了。
王璐向母親哭訴李舟山的種種不堪。劉云巧罵道:“李舟山就是個白眼狼,當初是我瞎了眼才找了他這樣的女婿?!?p> 母女二人心有靈犀的共同列舉著李舟山令人發(fā)指的行徑,她們覺得李舟山足夠殺千刀了。
李舟山的父母得知了王璐回娘家的事之后,便給李舟山打電話問情況。他們主要擔心的是孫兒,并不是兒媳婦。
李舟山媽媽說:“李培林姓李,不姓王。你要是忙,我們幫你帶孩子?!?p> 他們勸李舟山去接孩子回來。李舟山答應著,但是并沒有行動。李承宗耐不住性子去找了劉云巧,他要把孫子帶走。
劉云巧是不讓李承宗帶走,當場吵翻了,鬧得四鄰皆知。李承宗最終還是沒有成功,悻悻的回家了。
他回到家之后,打電話痛罵了李舟山一頓。李舟山只是聽著也不還嘴。李承宗罵到最后都哭了,可是李舟山也不解勸。終于李承宗口干舌燥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