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臨近中午,但未曾下課,校園內(nèi)的學(xué)生和車輛不多,他一路飛奔,將她抱上車,忙開車駛出了校門。
待她被轉(zhuǎn)到普通病房后,孟亦程透過窗子,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她,小臉蒼白,他不由得想起當年,她也是這樣面無血色,靜靜地躺在病床上。
想到這,孟亦程竟覺得身體有些發(fā)冷,他的長指不禁有些微顫。
“醫(yī)生,她怎么樣了?”見醫(yī)生出來,孟亦程急切的問道。
醫(yī)生看著他,見他一臉的擔心,拍拍他的肩,安撫道:“沒事的,病人只是受到刺激后暈倒,沒有大礙。”
孟亦程這才放下心來,連忙稱謝:“謝謝醫(yī)生,謝謝您,那大概多久她才能醒?”
“這個嘛,用不了太多時間?!贬t(yī)生合上病歷本,抬眼道:“病人以前記憶有過缺失?”
孟亦程聞言連忙點頭。
醫(yī)生轉(zhuǎn)頭說道:“那從病人今天受到刺激來看,也許會對記憶的恢復(fù)也有利。無大礙,放心吧?!?p> 孟亦程連忙道謝。
見醫(yī)生和護士走遠,他回想起醫(yī)生的話,不禁有些擔憂的看向病房。
她當年轉(zhuǎn)醒后,已在病床前守了多天后的他,竟發(fā)現(xiàn)她似乎唯獨缺失了有關(guān)萬旌潮的記憶。他猶豫著告訴了陸父陸母,陸父陸母見愛女轉(zhuǎn)醒已經(jīng)實屬不易,又早已聽聞萬旌潮已經(jīng)結(jié)婚,心中不免埋怨,便叮囑他既然她已忘記,就當這個人從未出現(xiàn)過吧。
孟亦程怔怔的看向她蒼白的小臉,神色有些復(fù)雜。
回想起當年之事,自己其實也是存了私心的。畢竟,她忘記了他,不就更有利于自己嗎?再者瞞了她這么久,迄今為止他的內(nèi)心都是有歉意的,可他又是真的害怕,如果她真的恢復(fù)記憶,她是否真的會發(fā)自內(nèi)心接受自己?
他看著她的臉,心中暗暗說道:“予卿,我只要你安然無恙。等你醒來,不管你做什么選擇,我都隨你?!?p> 醫(yī)生從別的病房出來,就看見孟亦程仍一臉擔憂向病房張望著,細看手指竟還有些顫抖,他想起剛才那個小伙子抱著女朋友沖進來時的緊張神色,不由得有些贊賞。
這年頭,這么癡情的年輕人可不太多。
想到這,他輕輕敲了敲護士站的桌子,小聲說道:“給那年輕人拿瓶葡萄糖,記我名下,可別女朋友醒了自己倒下了?!?p> 說罷,便拿著病歷本飄然而去。
醫(yī)生想起自家還扎著羊角辮的女兒,想著回家一定要將此作為素材,在她長大時要告訴她,找男朋友就得找這樣的。
孟亦程看著遞給自己葡萄糖的護士,起初有些迷茫,聽聞是剛才那位醫(yī)生送自己補充體力的,不禁更加感激。
接過那瓶葡萄糖,他有些怔怔的坐在病房外的凳子上,這時只見一位男人氣喘吁吁的跑來,在護士站竟詢問著她的名字。孟亦程抬頭一看,不禁愣在原地。
孟亦程修長如竹的長指用力的捏了捏手中的葡萄糖。思考幾秒后,還是邁開長腿向他走去。
“萬先生,我們聊聊吧?!?p> 下一秒,兩人站在醫(yī)院天臺上。
“孟先生,請你別誤會,我是擔心予卿,所以才冒昧……”
萬旌潮看著面無表情的孟亦程,率先開口道。
孟亦程轉(zhuǎn)頭瞥了他一眼,從他波瀾不驚的臉上依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只見他淡淡的說道:“萬旌潮,我知道你,她之前的錢包里有你的照片。”
“是么?”
萬旌潮有些驚訝,他不知她竟把自己照片還會放在錢包里,不禁有些傷感。
“是么?”
清晰瞥見萬旌潮的表情,孟亦程不滿的重復(fù)了他的話后,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揮拳砸向他。
“你可真不像個男人!”
萬旌潮躲閃不及,只覺得口腔里有股血腥的味道。他伸出右手,擦拭了唇邊的血絲,竟擠出了一個笑,這才開口。
“不瞞你說,我也這么覺得,我知道我沒有資格站在她面前??晌揖拖胫溃趺磿@樣?”
孟亦程陰沉著臉,冷冷的聲線傳來。
“她怎么會這樣?那可全拜你所賜!”
……
今天是畢業(yè)典禮,陸予卿被同學(xué)們簇擁著一起合照留念。
她強撐著笑容,可心在滴血。
腦海中一遍遍想起萬旌潮的話語。
“予卿,我要去相親了。對不起。”
這句話像是有魔咒般,一遍遍在她耳邊反復(fù)循環(huán)播放。
待拍完照,她有些失落的回了宿舍,覺得學(xué)校里有些壓抑,她便出了校門,百無聊賴的在街頭漫無目的的走著。
突然,她的手機一陣震動,竟然是他打來的,她有些欣喜的接通。
“予卿,我要結(jié)婚了?!?p> 她聞言只覺天旋地轉(zhuǎn),但還是強撐著開口。
她仍不死心般問了一句:“不會是在開玩笑吧?”
但說完她就后悔了,瞧他這般言之鑿鑿的模樣,哪里像是開玩笑呢。
果然,他短暫沉默后,還是笑著說道:“是真的?!?p> “那,恭喜你啊。”她只覺如鯁在喉。
未等他開口,她又低聲補充道:“對不起,這些年是我耽誤你了?!?p> 只聽到他愣了幾秒,輕松說道:“怎么會,你這么優(yōu)秀,你一定會找到比我更好的人?!?p> 她覺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捏住,難過得她簡直快不能呼吸。
她失落的捧著手機,臉上已經(jīng)不知何時掛滿了晶瑩剔透的淚珠。見眼前的綠燈亮起,她茫然的隨著人群抬腳向?qū)γ孀呷ァ?p> 遠處,一輛貨車的司機正低頭正聽著音樂,看到是紅燈后,便從旁邊抽出了一塊餅干。一時沒拿穩(wěn),餅干竟掉落在了腳下。
司機見狀,嘆了口氣,便低頭去撿。不料左腳無意間卻觸動了油門,車輛迅速向前沖去。
只聽見“嘭”一聲。
人群中傳來一陣驚呼。
“好像撞到人了!”
司機慌亂的看著這個突發(fā)情況,臉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陸予卿躺在冰冷的地上,只覺得身上一陣黏膩,她顫抖著手,勉強舉起后,就看到手上鮮紅的血跡。
“手機,手機呢?”
她想起未掛的電話,有些焦急,可是她的身體卻使不上一點力。她艱難尋找著,這才發(fā)現(xiàn)手機就在離自己一米遠處,屏幕已經(jīng)有了明顯的裂痕,她費力的睜大眼,顧不上身旁行人的詢問,掙扎著想看清手機。
待看清手機似乎已恢復(fù)到桌面狀態(tài),想必他已經(jīng)掛掉了電話,陸予卿暗松了口氣。
“那就好?!?p> 陸予卿覺得身體里似乎有東西在慢慢流失,周圍那么吵,她竟有些困意。
看著天空中撲簌簌飛過的群鳥。
真美啊……
“小姐,小姐,你還好嗎?”
“別怕孩子,已經(jīng)撥打醫(yī)院電話了,你別睡?!?p> “保持清醒,小姐!”
人們圍在她身旁,一片嘈雜,她聽到人群中有人說道,她很想開口,卻只覺得沉沉睡意來襲,連張口的力氣竟都沒有了。
路那邊,莊蕭濛如視珍寶的捧著剛剛沖印好的照片,唇邊的弧度止不住的上揚。
只見照片上有位面容清麗的女孩抱了束潔白的玉蘭,笑意盈盈。
身旁還有位男孩,正對著鏡頭靦腆的笑著。
想到師姐畢業(yè)后還想接著讀研,以后在本校還能常常遇見,莊蕭濛不禁更加高興。
路過十字路口時,這才發(fā)現(xiàn)前方人群嘈雜,還有位呆若木雞的司機。他駐足一看,還發(fā)現(xiàn)地上似乎有血跡,莊蕭濛心中一驚,連忙上前想要幫忙。
撥開人群,見到躺在地上的熟悉臉龐,莊蕭濛只覺得全身的毛孔都散發(fā)著寒意。
“師姐,師姐,師姐你醒醒啊!”
他連忙撲倒在地,只見師姐身下一灘殷紅的血跡,臉色蒼白,雙眼緊閉。
莊蕭濛也不敢亂動,只得輕拍她的臉,可師姐竟毫無意識。
“幫幫我好嗎?能不能替我撥打醫(yī)院急救?”見師姐仍舊雙眼緊閉,莊蕭濛有些慌亂的向周圍人群求助。
“你們認識嗎?剛才我們已經(jīng)撥打過急救了,醫(yī)院的車馬上過來?!?p> “真可惜,這么年輕的孩子?!?p> “天哪,愿她平安?!?p> 人群中有人七嘴八舌的說道。
莊蕭濛的手上沾染了她的血跡,他極力在腦海中勸自己冷靜,但身體依舊顫抖的厲害。
見她穿著的白色裙子幾乎已被鮮血洇透,他艱難的控制著不住顫抖的雙手,費了一番功夫,才脫下自己的外套,忙披在她光潔的腿部。
怎么辦!
他腦海中迅速閃過一個人,對,孟亦程!快打給他!
因為之前的活動,他曾特意留過他的電話。
但他雙手顫抖的厲害,甚至拿不穩(wěn)手機,莊蕭濛便低下頭來,索性將手機放置在地面上,艱難的找尋著通訊里的孟亦程。
孟宅中。
孟亦程正在吃飯,接了個電話后,神色一變,忙飛奔出去,甚至將椅子都撞翻在地。
從未見他如此慌亂過,桌上其他人不知何事,不禁面面相覷。
“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孟老爺子不知發(fā)生了什么。
冬叔忙站起身來,安撫老人道:“您別擔心,我去看看?!闭f完給明姐使了個眼色后,冬叔這才緊隨著奔去。
冬叔追出去時,只見孟亦程已從車庫里開出了車。
“怎么了亦程?”
孟亦程喊道:“冬叔您讓讓,予卿出事了!”
“我來,你這樣怎么開車???!”冬叔打開車門,換下他后,忙駕駛著車輛朝亦程說的路口駛?cè)ァ?p> “冬叔,能再快點嗎?”
孟亦程心跳的厲害,恨不得立刻長出翅膀飛到她身邊。
“別著急,馬上到?!倍謇潇o的擺動著方向盤。
到了地點,孟亦程幾乎是飛奔過去的。
他在來的路上設(shè)想了很多種狀況,但現(xiàn)場之慘烈還是給他形成了巨大沖擊。
他看著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那個嬌小的人兒,身下一大灘血跡,連身穿的白色長裙幾乎也要被鮮血洇透。腿部蓋著的格子襯衫幾乎也被鮮血浸濕。
莊蕭濛正跪在地上,滿是淚水的眸子有些無助的看著他。
事發(fā)車輛旁略顯驚懼的司機,還在囁嚅著說對不起。
緊隨過來的冬叔也愣了一下,不禁想起了當年也喪命于車禍的亦程父母,他有些擔心的看向孟亦程。
只見孟亦程面色蒼白的可怕,竟打了個趔趄,差點站不住,冬叔忙扶住他,孟亦程這才盡力定了定神。
莊蕭濛沒想到孟亦程來的如此快,斷斷續(xù)續(xù)的說道:“師兄,師兄,已經(jīng)有人幫忙撥打醫(yī)院電話了。但師姐,怎么喊她都沒有反應(yīng)?!?p> 孟亦程未答話,輕輕將她的纖細手腕從莊蕭濛手中抽出,見手肘處明顯的擦傷,他不忍看,閉著眼顫抖著撫向她的脈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