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少爺回府了!”
第二天這消息就像風(fēng)一樣席卷全城,昨天中午的假消息,不攻自破。
姜府大門終于敞開,不斷有人前來吊唁姜老爺子,一時間姜府前到整條巷子中都一片縞素。
姜家四少爺成了姜府的主心骨,他旁邊還有三個年輕人一同忙里忙外幫襯著,已經(jīng)退下來養(yǎng)老的魏老太傅坐在姜府大門鎮(zhèn)著全場。
時至傍晚,居然來了一堆文人墨客,為了在魏老太傅前打個臉熟,也死皮賴臉寫了一堆挽聯(lián)前來吊唁。
不由得讓人大跌眼鏡,不明白的人驚訝,這姜家老祖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笈哥兒,我爹他也是被玄衣衛(wèi)那群孫子逼得沒辦法,你可千萬別往心里去?!?p> 趁著忙空了,將客人送去不遠(yuǎn)處酒樓里吃飯,黃樓提著一大壺茶水給兄弟幾個倒?jié)M了,支支吾吾的,在魏周慫恿下才說出這番話。
姜云笈正拿著把刀,削土豆似的削著一根人參。
抓起一把削好的參‘皮’,一骨碌全部丟進(jìn)茶水罐子里,然后又開始繼續(xù)削起來。
“拜托,小樓子!我有那么蠢嗎?”姜云笈又抓了一把‘皮’放進(jìn)黃樓的茶水罐子里。
黃樓點(diǎn)點(diǎn)頭,又飛快的搖頭。
笈哥兒好像是變了,以前他可不像現(xiàn)在這樣,現(xiàn)在好像……成熟了。
一巴掌拍在黃樓肩膀上,姜云笈說道:
“別跟我在這扯犢子,趕緊去吃飯,晚上還得守靈,這參茶先丟爐子上煨著,晚上給不愿意走的老人,還有身子弱的下人喝點(diǎn)?!?p> 黃樓頓時喜笑顏開,笈哥兒真沒往心里去,點(diǎn)頭稱好,屁顛顛的提著兩罐茶壺往后院跑去。
又讓魏周帶著他爺爺不要在這里守了,那群讀書人見魏老太傅不走,就一直堵在這里。
“靈堂吟詩,吟他個錘子詩!”老太傅今天見有個傻缺讀書人在他面前賣弄,感覺真是臟了眼睛,這會兒人少了才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一群人震驚老爺子,這位居然是個暴躁脾氣,都怔怔不敢說話。
等老爺子走后,姜云笈才敢八卦的說道:“看來魏周沒少挨罵?!?p> 黃樓和胡乾嘿嘿笑起來。
三個人就在靈堂外找了個地方蹲著吃酒樓送過來的菜,雖然這時候已經(jīng)沒有人來了,但是靈堂這里不能少了人。
看著金鼎軒的幾道菜,姜云笈有點(diǎn)恍惚,當(dāng)日在牢里好像也有一道糖醋魚是金鼎軒送過來的。
黃樓看姜云笈有放下筷子在出神,問道:
“笈哥兒,不合胃口嗎?”
回過神來姜云笈才夾起一根青菜就著飯猛吃了幾口,含糊不清說道:
“想起一個娘們兒……”
真專心吃飯的胡乾“噗”一下噴了出來。
幸好他坐得方向是朝向另外一邊的,當(dāng)場直接噴了一地,沒有傷及無辜。
黃樓也瞪大了眼睛,以為自己沒聽清。
姜云笈吞下吃的后,才說道:
“想起一個娘們兒,這個娘們兒是太子妃……”
“噗……”
“咳咳咳……”
這回菜不用吃了,黃樓也噴了出來,胡乾被嗆的劇烈咳嗽。
“臥艸……”
等到把飯菜清理干凈后,看著笈哥兒,黃樓由衷的發(fā)出了自己能想到的最佳感嘆詞語。
就在兩人想問具體點(diǎn)的時候,一陣鈴鐺聲傳來,幾人循聲望去,只見門外下起一陣冥紙雨。
一陣風(fēng)刮過,吹進(jìn)了姜府。
此刻天已經(jīng)黑了下來,門外冥紙雨詭異下了一陣后,在地上鋪上了厚厚一疊。
姜云笈皺著眉頭,望向胡乾,對方輕輕擺了擺腦袋,也不知道是什么情況。
“叮鈴……”
街角昏暗的白紙燈籠下,出現(xiàn)了一團(tuán)綠瑩瑩鬼火,姜云笈都不由自主捏緊了拳頭,這剛吃完飯,就開始鬧鬼了?
黃樓躲到胡乾身后有些不敢置信顫聲問道:
“老胡!是姜爺爺回來了?”
“不知道,說不準(zhǔn)……”胡乾吞了口唾沫,往姜云笈身邊靠攏,這景象莫名讓他瘆得慌。
“看你們那鳥樣……”姜云笈長出一口氣,雙臂穴道不由自主開運(yùn)起功來。
往前走了幾步來到大門口,注視著那團(tuán)一動不動的鬼火。
也摸不準(zhǔn)到底是什么玩意兒,他已經(jīng)準(zhǔn)備開始科普一期《磷是如何燃燒》的時候,那鬼火動了。
“艸!”姜云笈感覺有點(diǎn)騎虎難下,只得擺出一個拳架。
“叮鈴……”
隨著一聲清脆的鈴鐺聲,鬼火終于飄出了角落。
漸漸姜云笈放下了拳架,尷尬的扭了扭脖子,轉(zhuǎn)過頭招呼后面的人:
“樓子,老胡!有客吊唁?!?p> 一個少女牽著老人,提著一竹筐冥紙,手里舉著一盞冒著鬼火的奇異燈籠。
一看就是江湖中的奇人,估計又是祖父認(rèn)識的朋友。
老人拄著個拐棍,全身籠罩在黑色斗篷下,少女穿的異常清涼,帶了個夸張的銀質(zhì)頭飾,上身穿著齊腰的黑色背心,前衛(wèi)的露出肚臍,下身一條黑紅相間花紋的短裙,光著小腳上,腳踝帶著個鈴鐺。
老人自來熟的翻開名冊添上了自己的名字,少女把燈籠塞給了姜云笈,兩人慢悠悠的進(jìn)了靈堂,老人站在館木前久久不語。
姜云笈看向燈籠,竟然看到火中有一張張扭曲的人臉在嚎叫。
甩了甩頭,那人臉又消失不見了。
“這燈籠有古怪!”
磷火姜云笈倒是一點(diǎn)都不稀奇,他懷疑這燈籠燃料里加了什么致幻的東西。
“得提醒一下黃樓,這家伙是普通人,恐怕容易中招……”
轉(zhuǎn)過身,胡乾捂著鼻子,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這燈籠好像有問題。
姜云笈問道:“黃樓呢???”
胡乾用手指了指院內(nèi),只見黃樓正喜笑顏開的在那少女面前獻(xiàn)殷勤。
“姑娘,渴不渴?餓不餓?”
“姑娘你怎么不說話呢?”
“哎呀姑娘,哪里人?。拷惺裁疵职??”
“我叫黃樓……”
“再說話毒啞你!”少女惡狠狠的對他說道。
“他的樣子好賤?。 焙笾亲?,皺著眉頭感慨道。
“他平時都這么搭訕女孩子的?”姜云笈不知道怎么表達(dá)自己的的心情,這個家伙的樣子真的有點(diǎn)賤。
“不不不,他平日都是給錢直接上的?!焙藗€白眼。
老人吊唁完,招呼了一聲那在一旁的少女:
“瑤兒走了!”
“好嘞來了!”少女嬌聲應(yīng)道,瞥了一眼黃樓,轉(zhuǎn)身大步跑開,扶起老人往外慢吞吞的走去。
“哎呀老人家,慢點(diǎn)走慢點(diǎn)走,小心地不平?!?p> 黃樓一把搶過老人的拐杖,另外一個手扶起了老人,雖然嘴里對老人說著話,眼光卻沒有離開少女,沖著人家姑娘一個勁傻樂。
“他笑的好像個癡漢??!”看著黃樓的笑臉,姜云笈暗暗吐槽道。
“姑娘你叫瑤兒啊,好名字,我叫黃樓?!?p> “姑娘哪里人啊,離曲鹿城遠(yuǎn)不遠(yuǎn)啊,哎呀,我也沒別的意思,我家就在郡守府,要是你不嫌棄……”
“我嫌棄……”打斷了黃樓的喋喋不休,少女清脆的回應(yīng)道。
“?。肯訔墰]關(guān)系,不遠(yuǎn)處還有家金鼎軒,是這邊最好的酒樓,我在那里常年留著三個套間……”黃樓仍然不死心的,一副打了他左臉?biāo)蜁延夷樕斐鋈?,打了右臉?biāo)€會把屁股蛋子伸過去的模樣。
“瑤兒,不得無禮……”老人終于開口,是年邁的女聲。
“黃公子盛情難卻,不如一同帶路去你的金鼎軒?”老人這時發(fā)話了,少女嘟著嘴白了黃樓一眼。
黃樓感覺心都要化了。
“媽媽我又初戀了!”
他也不管老人說的是不是病句,金鼎軒是不是他的已經(jīng)不重要了,直接樂顛顛的對著少女露出一排大白牙,在姜云笈眼里笑得宛如一個智障。
老人終于走到姜云笈面前,抬起頭看向他。
“你就是姜老頭的四孫子?”
一張有些雌雄莫辯的臉,估摸著和祖父年齡差不多大,眼神透著一股鷹隼般犀利,根本就不是這個年齡老人該有的眼神,姜云笈楞楞點(diǎn)了點(diǎn)頭。
“你很好……不枉我和他蜀州一行!”老人上下打量著姜云笈,像是看貨品的眼神,讓姜云笈很不舒服。
但隨后,老人犀利的眼神忽然溫柔起來,像是想起了往事,下墜的嘴角微微翹起,伸出手想要觸碰姜云笈的臉,喃喃道:
“真像……”
忽然她雙眼一行血淚流了下來。
姜云笈駭然,蹲下身關(guān)切望去,失聲道:
“您沒事吧!”
老人低聲抽泣起來,咬牙切齒道:
“又騙我!老東西,又騙我……說好的事,又失約!這一輩子,我就被你騙了兩次,憑什么!憑什么!……現(xiàn)在你倒是死得輕松!你拿什么還我!”
說完突然一巴掌甩在姜云笈臉上,眾人愕然,就連一起來的少女也始料未及,吃驚的張開了嘴。
“都是你!”
老人流出血淚的雙眼恨意仿佛要排山倒海席卷而來,捂著臉,姜云笈感覺胸口仿佛被壓了塊巨石。
這老人到底什么來頭?一瞬間仿佛居然像是把四周空間封死了,姜云笈感覺渾身居然動彈不得,上身的古戰(zhàn)甲,居然咔咔直響,像是被什么看不見的東西觸發(fā)了防御機(jī)制。
忽的老人眼神恢復(fù)清明,古戰(zhàn)甲不再作響。
等反應(yīng)過來,老人已經(jīng)走上臺階,站在姜云笈一側(cè)。
她朝姜云笈丟出一個瓷瓶,后者下意識的用手接住了。
“老東西要的,現(xiàn)在他死了,拿去燒了吧?!?p> 恢復(fù)了正常的老人,一步步往外走去,少女接過姜云笈遞過的鬼火燈籠,好奇的看了一眼他連上的掌印,害怕的吐了吐舌頭。
黃樓轉(zhuǎn)過頭,面部表情眉飛色舞的表示了,自己要送老人去金鼎軒這件事。
捂著臉,姜云笈目送三人離開了姜府。
愣了半天,胡乾問道:
“這誰啊,今天老輩子都這么暴躁?”
姜云笈這才反應(yīng)過來,去翻看名冊簿字。
翻到最后一頁,看清楚名字后,猛地他瞪大了雙眼,心里大叫一聲壞了。
“黃樓恐怕要出事!”
拔腿就往金鼎軒方向追了過去,留下胡乾一臉懵逼。
他走到名冊翻看,最后一行寫著三個娟秀的小字:
“隋懷術(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