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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敏敏想起來,好像是在自己高三那年,周六回來聽說,黃家的人搬走了。以前她沒去過黃家,后來在外面上學,更沒來過黃家。張敏敏帶著最初好奇,進了黃家中堂。
她發(fā)現(xiàn)黃家擺設跟其他人家沒太多不同。只有一點讓人意外,這么多年黃家人沒回來,中堂里竟保持得干干凈凈,桌椅一塵不染,跟昨天還住著人一般,即便張敏敏知道鄰居阿婆常來黃家打掃衛(wèi)生,聽說每隔兩天阿婆就來打掃一次,因此聽說是真的。阿婆是自從接到黃家來信開始的。這么多年一直如此,也沒有任何報酬,也只有善良而又時間富余阿婆才做到。
可這樣善良阿婆,卻不被村里人親近。阿婆是村里無兒無女獨居老人,年輕時生過兒女,好像都得了什么病沒養(yǎng)活,后來沒了男人,婆家好像也沒人了,也沒再改嫁,一直在村里生活,跟村里人尤其男人都保持應有距離,從沒傳出半點緋聞,久而久之大家也不跟她親近了。
張敏敏在門口拉開天井里的燈,穿過中堂,上了二樓,到原先是黃家小子豆豆的房間。黃豆豆,在張敏敏腦海里沒有太多印象了。房間擺設很簡單,一張床,一副木櫥,一個木馬;床上異常干凈,三兩下張敏敏就鋪上了被褥,坐在床上小憩。王博宇還沒有來。
難道是她想錯了,還是王博宇沒抽開身?其實此刻張敏敏反倒不希望王博宇來了。她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對他,尤其不想讓他看出自己不高興。
因為張敏敏抱著被褥到黃家之前,終于找到了跟弟弟單獨說話機會。
萬萬沒想到的是,一向撮合他們倆的弟弟竟也對博宇持保留意見了。不知為何僅僅半天,弟弟對博宇態(tài)度好像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博宇和弟弟這半天并沒有太多交集啊,難道弟弟初見博宇時的熱情只是客套?張敏敏這次見到弟弟感覺出來,弟弟的確變化不小,越發(fā)成熟了,說話越發(fā)藝術了,到底是小領導了,跟心里那抱著她哭鼻子小弟印象越來越遠,說不出是好是壞;細細想來,弟弟初見王博宇的歡喜又不像是偽裝出來的,到底怎么了,為何弟弟也跟父親一樣,對博宇頗有微詞了?真奇怪,家里男人對博宇都不太看好,家里的女人卻都對他很有好感。難道真如弟弟所說那樣?
“姐,我只是讓你們緩緩,不是不同意,”弟弟語氣平和道,“畢竟‘姐夫’還沒畢業(yè),工作什么的都還不穩(wěn),你們畢竟在那樣大都市,很多事趕一塊太難了?!?p> 張平將“姐夫”兩字咬得很重,又仿佛已經(jīng)認同了阿宇。
“真的,只是這樣?”張敏敏看著張平道。
如果真是這樣,大可不必。博宇研究生后不讀博了,直接工作,因為研究生方向是精神病學,所以畢業(yè)后去精神病院工作,而且很得導師賞識,導師已給他們市最出名精神病院的院長做了推薦,博宇跟那院長也溝通好了,畢業(yè)后不出意外直接去精神病院工作。至于買房什么的,博宇父親已給他在那里買好了,雖然房子面積不到一百平,離市區(qū)有些遠,但畢業(yè)就能在那城市買房,是多少人夢寐以求,奮斗多少年都難以做到的。
“好吧,還是被你看出來了,”張平迎著姐姐犀利目光,嘆息道,“這世上最漂亮女孩就要嫁人了,弟弟當然舍不得……”
“敢不敢再說一遍?信不信我拿這話告訴弟媳去?”張敏敏掏出手機打開錄音機翹首以待,“惡不惡心?瞧你油嘴滑舌樣,快趕上博宇的德行了!”
末了張敏敏補充道:“男人都一個德行!”
“可不敢啊我的好姐姐!”張平立馬告饒了。
張敏敏突然冷了下來:
“那就告訴我真正原因?”
張敏敏突然想起,博宇的事基本都跟弟弟說過,所以那理由只能是理由,剛才差點讓他岔過去!弟弟依舊嬉笑著說,沒有的,真沒有了。張敏敏怒從心頭起,看來不像過去上點手段,這孩子是不會招了,正要動手,外面響起“慢點、慢點”王博宇聲音以及兩個孩子跑鬧聲。她和弟弟談話只能作罷,改天再收拾他。
張敏敏坐在床上,以為自己只坐了一小會,卻不知半個多小時過去了。她一直在想弟弟的話,還有自己和博宇過往點滴浮現(xiàn)腦海,無論家里男人是不是真如弟弟說的,是因為舍不得她本能有些排斥博宇,她都下了嫁給他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