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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衣錄

  一日過去,今日便是枯木生辰。

  枯木性子隨和老實(shí),以前只知在山間休閑自在,自米陰陽三人來后,便只知盡心盡力招待好他們?nèi)?。他與米陰陽是知己之交,自然把解胤和謝盈也看做是自己的晚輩。

  解胤的印象中,枯木師叔的臉上總是如一池靜水,只那眼神中似有幾分幽怨,定有些被歲月塵封過的往事。

  解胤一直堅(jiān)信:枯木師叔定不是一般人。

  今日要給枯木辦生辰宴,雖說人不多,就四個(gè)人,可也把謝盈忙得夠嗆??菽疽兔Γ钻庩栍彩抢蛔?,讓解胤過去打下手。

  “我干什么?”解胤背著手,趴在謝盈耳邊問。

  謝盈笑道:“你就等著吃就行行啦?!?p>  “那可不成,說好來給你打下手的。我把菜給你洗了啊?!闭f完,解胤就把菜端去洗了。

  才出去,解胤又進(jìn)來,說:“咋沒水?”

  謝盈切著菜,也沒回頭,說:“你去水房打一些過來。廚房的水怕是剛才我用完了?!?p>  解胤應(yīng)了一聲,提著水桶去水房打水。

  水房周圍多花草,姹紫嫣紅的。解胤對花草并不留心,只是掃了一眼,竟發(fā)現(xiàn)一株嫣紅色的球狀的植株。解胤心頭一動,湊近去看,不禁大喜道:“竟碰見寶了!”

  解胤伸手過去,竟不摘花,反倒把那花的葉子盡數(shù)摘下,收起來,自言自語道:“我聽師傅說,有一種花叫赤焰花,其葉若泡在水中,將水服下,可以活血壯陽,大漲功力。今日竟讓我碰見了?!?p>  忽又想道:“不好,這種東西,絕不是隨意長在這里,保不齊是師叔種下的。我若偷走,師叔不得生氣?”

  才要放下,越看這寶物越舍不得,反正東西進(jìn)了自己人嘴里,索性豁了出去,把葉子收好,自去提水去了。

  突然,右腳不知道被什么東西扎了一下,解胤急忙看去,竟是一只蝎子。

  解胤脫了鞋襪,發(fā)現(xiàn)竟無異常。

  “或許草木茂盛,一時(shí)看花了眼,不知是哪里的蟲子,扎了一下?!?p>  提水回去,解胤徑身到了廚房。謝盈還在廚房炒菜。

  “哎呦,我還沒進(jìn)來就聞到香味了。”

  謝盈笑道:“那可是,也不看看是誰做的。”

  解胤拿著個(gè)茶杯,把茶杯放到謝盈嘴邊,說:“難為你整日操勞著,喝口水吧。”

  謝盈笑道:“無事獻(xiàn)殷勤,是不是有事求我?”

  解胤笑道:“無事就不能給你倒碗茶喝?忙了一下午,我看你連水也沒撈著,且喝一口吧?!?p>  謝盈抿了一口,說:“這茶怎么有些甜味兒?”

  解胤笑道:“我先跟你賣個(gè)關(guān)子,你且都喝了,我再告訴你。你放心,我喝完沒事才給你的?!?p>  謝盈把茶喝了,說:“快說,這是什么?”

  解胤笑道:“這可是好東西,我從水房的花圃里找到的,把它泡在水里,人喝了,功力大漲?!?p>  謝盈覺得臉有些發(fā)燙,這才看見解胤臉上也微微泛紅,說:“這么個(gè)好東西,難為你還給我留著。”

  “咱倆個(gè)誰和誰啊,有好東西我能忘了你?”

  謝盈心里一暖,突然眉頭一皺,說:“你拿這東西,師叔知道不知道?”

  解胤怕她不高興,便說:“他的多著呢,一片兩片的不妨事的?!?p>  “師叔不生氣就好。”

  解胤心想:生氣又怎的,東西進(jìn)了嘴,還能吐出來不成!

  謝盈炒著菜,問:“菜洗好了沒?”

  “好了?!苯庳窞V掉盆里的水,給謝盈端過來。

  謝盈旁邊放的一盤狀如葫蘆的菜。

  解胤問:“這是什么菜?”

  謝盈說:“這是糯米八寶鴨。這鴨子難做的很,單這給鴨子脫骨就用了我一個(gè)早晨呢。糯米都是我昨個(gè)兒泡下的?!?p>  “難為你有心??绅拤奈伊恕_@八寶又是什么?”

  “這八寶倒不拘著是什么,我放的是蝦仁、青豆、火腿、干貝、冬筍、香菇、蓮子,桂圓。把它們一齊用糖、鹽,雞粉還有耗油等佐料炒了。這還沒完,鴨子烤好了,又得把那八寶摻著糯米成的餡料填進(jìn)鴨肚里,又用麻繩捆成葫蘆之形,又用熱水過了一遍,還有等等——哎呦,累死我了。”

  解胤笑道:“不行,饞死我了,我先吃一口。”

  謝盈笑道:“沒出息,干這些偷吃的行當(dāng),還能少的了你吃的?你不快快幫我,只怕吃得更晚!”

  連炒菜,加布景,解胤二人恨不得一個(gè)人當(dāng)倆人使,米陰陽和枯木二人最后也來幫忙。一直到月亮從云層里露出頭來,四人才坐下開始吃飯。

  米陰陽那肉嘟嘟的臉笑得合不攏嘴,說:“今個(gè)兒是枯木我老弟的生辰,老夫高興,這一杯,我干了!”

  言罷,一杯酒一飲而盡。

  枯木趕緊也喝了一杯。

  解胤二人站起來,拿起酒杯,說:“屢蒙師叔照料,晚輩感激不盡,祝師叔身體康健,生活如意!”

  二人敬了酒??菽緷M臉歡笑,也把酒一飲而盡。

  解胤趕緊夾了糯米八寶鴨送進(jìn)嘴里,登時(shí)兩眼放光,贊不絕口。米陰陽也吃了,笑道:“怎么這么好吃,盈兒,御廚也比不過你呢!你們可得知道,這糯米八寶鴨,以前的時(shí)候可是只有皇帝才吃得著呢!”

  謝盈笑道:“師伯謬贊了。我還生怕您和師叔吃了不合胃口呢?!?p>  枯木笑著,連連點(diǎn)頭。

  米陰陽也笑道:“你這手藝我們還不合適,那我們了多少有點(diǎn)不知好歹啦!比皇帝的嘴還金貴哩。”

  眾人都笑了。

  解胤笑道:“皇帝的嘴再金貴,只怕也不如我們好福氣。那宮里的御廚,只怕也比不過盈兒的手藝哩!”

  酒至半酣,除了謝盈,解胤三人都有了些醉意。尤其是米陰陽,臉喝得通紅通紅,還往嘴里灌著酒。解胤已經(jīng)伏倒在桌子上,右手還握著酒壺??菽灸樕弦灿悬c(diǎn)泛紅,不過比他兩個(gè)可清醒多了。

  月亮也笑瞇了眼,也不舍的躲進(jìn)云層里了,靜靜地看著下面的人歡笑著,嬉鬧著。每個(gè)人都忘記了憂慮,忘記了憂愁。

  燈籠高高掛著,紅彤彤的,映著地下人們笑紅的臉。

  也不知過了多久,肴核既盡,杯盤狼藉。米陰陽靠在椅子上呼呼大睡,解胤也伏在桌子上睡著了??菽竞茸砹?,自己到清涼處散步。

  起風(fēng)了,月受了驚嚇,藏在云后面,不知何處有流水嘩啦啦的聲音,像是有船行駛,慢慢的,從聲音來看,船兒似乎停泊到岸了。

  此時(shí)桌上只有一個(gè)收拾桌子的謝盈和喝的爛醉的解胤和米陰陽。

  謝盈也是有氣力的,枯木不在這里,自己一人把米陰陽給背到臥房,安頓睡下,雖說是個(gè)女兒身,但也是習(xí)武之人,竟比一般女子有氣力許多。一點(diǎn)也不嫌累。

  把米陰陽安頓好后,謝盈走出來背解胤。解胤醉得沒有米陰陽那般厲害,尚有些清醒,被謝盈攙著,一步一頓,總算到了解胤臥房。

  才給解胤去了鞋襪,寬了衣帶,謝盈才見解胤正看著自己,臉色通紅不必說,那眼圈也紅了起來。

  謝盈被他看得不自在,轉(zhuǎn)身要走,竟被他扯住胳膊,往后一拉,按在床上。

  謝盈知道他喝醉了,兩手朝他胸口上推,卻被解胤死死按住。她看他的眼神,那么柔情,她和他第一次靠的這么近,自己都快要融化了,喘息聲越來越急促,卻掙脫不得。

  解胤乘著醉意,喃喃說道:“我……我食言了……”

  “你先讓我起來好不好?你食言什么了……”

  “我……我是要復(fù)仇的人……我一直不敢對你說……我……”

  解胤心里像火燒一樣,謝盈也是不知所措。果然,自己和他罰跪那夜的說的話等于白說了。他喜歡她,可她對他是什么感覺呢?謝盈自己也不知道……

  難倒只是朋友嗎,至少之前謝盈是這樣認(rèn)為的。相處了幾個(gè)月,二人漸漸融入了對方的生活,解胤很照顧她,她也一直貼心照顧解胤,在她看來這就是朋友該做的。她拿解胤當(dāng)朋友,解胤卻拿她當(dāng)戀人!不知道為什么,她卻生不起氣來,還有一點(diǎn)激動嗎?不對,可心確實(shí)不住亂跳;害怕嗎?只能說緊張……解胤啊解胤,你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我這個(gè)感情迷糊呢?我該怎么對你說呢?

  謝盈以心問心,進(jìn)行了無數(shù)次的掙扎。

  解胤的臉色越來越不對,沉重的呼吸聲讓謝盈骨頭酥了一半。謝盈壓在解胤身下,解胤輕輕理了理謝盈額前散亂的發(fā)絲,謝盈身子像軟了一樣,也不反抗,就這樣任他撫弄。

  謝盈緊閉雙眼,兩手使勁往前說:“你讓我起來……你要干嘛啊……”

  解胤并不理會她,把她的手拿開,就要吻下去了。

  謝盈身子真的癱了,有一瞬間她已經(jīng)沒了要反抗的意思,好在她還是有理智的,見解胤正在拉扯自己的衣服,趕緊用點(diǎn)了解胤穴道,解胤動彈不得。

  謝盈趕緊起身,見解胤臉漲得通紅,知道是真氣淤積,趕緊給他解了穴道。

  解胤系上腰帶,坐在床上,垂著頭。謝盈站在旁邊。

  兩個(gè)人這樣尷尬了好久,終于,解胤開口道:“對不起…我喝醉了……我……你打死我吧!”

  謝盈整理好衣服,說“你躺下吧,我給你熬醒酒湯?!闭f完,就急匆匆出去了。

  謝盈飛也似地跑到廚房,趕緊用冷水洗了洗臉,然后木頭似地立在那里——其實(shí)心里早已暗潮洶涌……

  解胤坐在床上,此刻酒也醒了,人也走了,心也涼了,再懊悔又有什么用呢?

  不知過了多久,解胤聽到外面有動靜,從窗戶向外看去,大吃一驚:只見外面一群黑甲死士,簇?fù)碇粋€(gè)皂衣男子。

  男子豐神朗目,氣宇軒昂。任他那對劍眉如何濃,也遮不住他凌銳的目光。從頭到腳,他好似一件恰到好處的雕塑,增一分則多余,少一分則不足。你看他身材高挑,正義凜然,真?zhèn)€是官家少年郎,督府年青將。他手里拿著公文,嘴里不知說著什么。

  解胤越看他越眼熟,猛然想起:這不是那日在天橋上碰到的騎馬的那個(gè)蕭皖嘛!

  “不好,玄衣門的人怎么來了!”

  解胤大驚失色,冷汗都冒出來了。

  外面旌旗密布,蕭皖坐在一面大旗下,被人群簇?fù)碇?。黑甲死士前出后入,搜剿著房屋?p>  一隊(duì)黑甲死士有十五人,有一隊(duì)向解胤房中走來,一腳提開門,見房中只有床鋪等物什,搜查一番,便出去了。

  原來解胤房頂上有個(gè)天窗,解胤見黑甲死士過來,急忙跳到房梁上,打開天窗,鉆進(jìn)去。

  里面灰塵遍布。解胤也顧不得臟凈,逃命要緊。你看他兩腿分開撐著兩壁,兩臂向上爬,不知何處就能落下一臉的灰塵。

  洞口亮光越來越大,解胤終于鉆將出去。站在房頂上,不敢久留,急忙跳下身去。猛的想起謝盈和米陰陽二人不知如何,尤其是米陰陽,喝得爛醉如泥,此刻只怕還沒醒哩!

  忽然,解胤聽得墻外有動靜,這才知道自己與蕭皖只有一墻之隔!

  當(dāng)下蕭皖說:“查得怎么樣了?”

  一個(gè)十六七歲的男孩說:“并無異常。一個(gè)人也沒有?!?p>  蕭皖微微顰眉,說:“蝎子傳來的消息絕不會錯(cuò),確實(shí)有四個(gè)人在此處?!?p>  “哥哥,不過是四個(gè)人罷了,至于如此大費(fèi)周章?”

  蕭皖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說:“好弟弟,有個(gè)頂頂重要的人在這里呢?!?p>  “誰?”

  蕭皖微微一笑,低聲說:“宗主?!?p>  蕭薔大吃一驚,說:“宗主不是云游去了,怎么會在此處?”

  “這才是咱們宗師師傅玄機(jī)之妙,你可還記得我給你看的那只蝎子?”

  “記得,那不是師傅的嗎?”

  “師傅讓他跟著宗主許多年了。這蝎子是師傅潛心練成,通人語,能傳機(jī)要?!?p>  “所以是蝎子說的宗主在此處?”

  “還有另外三個(gè)人,不知是誰。今番你我是領(lǐng)朝廷旨意,來看看這里是否另有玄機(jī)。順外,師傅的意思,請宗主回去?!?p>  “原來如此,那么我們進(jìn)來所破解的機(jī)關(guān)也都是那蝎子提前對我們言語的了?”

  蕭皖點(diǎn)點(diǎn)頭,說:“看看后廚那里有沒有人。”

  “是!”

  正是隔墻有耳,解胤聽得要出廚房查,心急如焚,欲待去救謝盈,又恐他們?nèi)硕鄤荼姡约翰粌H救不了謝盈,反倒還折在里面;要不去救,謝盈又難保安全。

  正在想一個(gè)萬全之計(jì),突然身后有一人抓住他的手。解胤急忙回頭看——那人帶著面罩,穿著夜行衣——也看不出來是誰。

  只是看得出那人武學(xué)修為非常,拉住解胤,往一個(gè)小巷里奔。

  “哎,你誰?。 ?p>  那人說:“別說話,跟我走?!?p>  巷子被一堵高墻擋住,那人說:“會輕功吧?!?p>  “會啊?!?p>  “隨我走?!?p>  說完,那人縱身一躍,越過墻去,解胤只得跟上前去。越過墻,竟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原野。

  那人走的飛快,解胤漸漸跟不上,說:“你慢一點(diǎn)!”

  黑衣人只得回來,說:“這么年輕,還沒我走的快?!?p>  解胤喘著粗氣,趁那人不注意,猛地一伸手,把那人面具給摘下來,嚇了一跳,連著后退好幾步。

  “師叔……枯木師叔!”解胤以為自己酒還沒醒,扇了自己一巴掌,又仔細(xì)看,真的是枯木。

  枯木說:“要不要我也扇你一巴掌?”

  “枯木師叔,你會說話啊!”

  “我是玄衣門宗主?!?p>  解胤已經(jīng)驚得僵在那里,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您是陳肅,陳宗主!”

  陳肅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您怎么會……”

  “日后跟你說,你我先離開這里。”

  “還有我?guī)煵€有盈兒呢?”

  陳肅臉色一沉,:“盈兒我安頓好了,你師伯……”

  “師伯怎樣了?”

  “我沒找到……”

  又是一個(gè)晴天霹靂,解胤渾身驚悚起來,說:“都找過了,確實(shí)沒有嗎?”

  陳肅搖搖頭。

  解胤眼圈一紅,說:“師伯最愛玩了,指不定從哪里藏起來了,我,我回去找他!”

  陳肅趕緊扯住他,說:“你師伯把你交給我是讓我輔佐你干成大事業(yè)的!”

  “我?guī)煵盐彝懈督o您?師伯到底怎樣了?”

  “你師伯他……”陳肅頓了一頓,說:“我到他房間的時(shí)候只剩下一個(gè)煙斗了。”

  解胤兩眼一空,癱在那里。

  陳肅趕緊又說:“你師伯去找你姐姐去了?!?p>  “姐姐?我?guī)煵拈|女?”

  陳肅心里一虛,但那日在山洞里米陰陽確實(shí)提過這句話。米陰陽當(dāng)時(shí)說打聽到了閨女的下落,準(zhǔn)備把解胤安頓好了就去找女兒——如此一想,怕也不錯(cuò)。

  解胤敬陳肅乃一代宗師,必不會對自己扯謊,且他一項(xiàng)聽聞陳肅光明磊落,乃是一個(gè)正人君子,斷然不會誆騙自己,心下稍安,又問道:“那盈兒呢?”

  “盈兒已被我安置好了,隨我來?!?p>  解胤終于穩(wěn)下來心,又說:“來的那些人都是您的人吧?!?p>  陳肅冷笑道:“是我玄衣門的人,不是我的人?!?p>  “他們是不是來請您的?”

  “是的,不過可不一定讓我回去。”

  解胤微微一笑,說:“貴門派一向都是正人君子,還有誰敢行不義之事,謀害宗主呢?”

  陳肅冷笑道:“你這話里可挺多刺兒啊?!?p>  解胤冷笑道:“晚輩不敢。只是一向聽聞玄衣門的人團(tuán)結(jié)得很,狠招都對外人用了,不想對自己人也不吝嗇?!?p>  陳肅心里一抖,說:“你狠的是玄衣門還是管玄衣門的人?”

  “晚輩不敢。玄衣門的人皆乃虎狼之師。承蒙先生救命之恩,晚輩感激不禁。”

  “你如今連一聲師叔也不愿意叫嗎?”

  解胤也不知怎的,一知道陳肅乃是玄衣門宗主后,便怒火中燒,也不顧是非黑白,只顧把心中的話說出來。雖然他知道,玄衣門如今的所作所為,皆是陳肅出游后干的。

  陳肅幽幽地說:“我一直把你視作自己的孩子。你與李亦知有深仇大恨,我就沒有嗎?本來你我兩個(gè)應(yīng)該同仇敵愾,不期因?yàn)槔钜嘀[得你我叔侄也生分了,我好恨?。 闭f完,捶胸痛哭。

  解胤見狀,趕緊跪下,說:“師叔,侄兒沖撞了。侄兒一直尊敬叔叔,敬重叔叔的!”

  陳肅趕緊把解胤拉起來,說:“好孩子,我果然沒有看錯(cuò)你。叔叔已經(jīng)決意會玄衣門了,我想讓你也去?!?p>  “您是要……”

  “我本欲讓你直接隨我回去,只怕太過顯眼,反而不美。還有兩三個(gè)月奉京就要比武了,我給你找了去處,你去那里修煉武功,日子到了,你就進(jìn)京,只要?dú)⒌角叭?,就能進(jìn)玄衣門了,那時(shí),你我兩個(gè)再做計(jì)較?!?p>  “可,比武大會高手云集,侄兒這點(diǎn)武功恐怕力不從心?!?p>  陳肅擺擺手,說:“無妨,皇天不負(fù)有心人,你只要勤學(xué)苦練,剩下的事,自有人替你張羅?!?p>  解胤似乎明白了什么,也不好明說,又說道:“師叔要侄兒去何處?”

  師叔從懷里拿出一封書信,說:“此人是荊楚七絕之一,江滟滟,是我的徒弟,年紀(jì)和你差不多,你和盈兒拿著書信,到玉牙山找她去吧?!?p>  解胤叩了一個(gè)頭,說:“師叔大恩,解胤無以為報(bào)?!?p>  陳肅說:“如今你可沒有退路了。無論如何,都要全力以赴?!?p>  “侄兒橫了心,一定要報(bào)仇,一定要靖天下?!?p>  陳肅甚是欣慰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你有志向,我也會幫你。玄衣門是時(shí)候該清掃門戶了?!?p>  “師叔,房子那邊該怎么辦?”

  “我已經(jīng)安排下了,你不必?fù)?dān)心?!?p>  “是?!?p>  三人只管出去,會了謝盈,謝盈臉上略有些驚恐之色。解胤想要到她身邊去,想了想到陳肅旁邊去了。

  謝盈也有意識躲著他,轉(zhuǎn)頭對陳肅說:“師叔,咱們?nèi)ツ睦???p>  “我已經(jīng)和胤兒安排好了,你兩個(gè)一道兒就行了?!?p>  謝盈下意識看了解胤一眼,趕緊把目光移開,低聲應(yīng)了。

  解胤二人跟著陳肅,一路上,解胤和謝盈再沒說過一句話。不知走了多久,一口深泉擋在三人前面。

  陳肅說:“屏氣,運(yùn)作內(nèi)力,跳下去?!?p>  “跳下去?”

  陳肅一臉嚴(yán)肅,淡淡地說了句:“跳下去,我斷后?!?p>  三人依次跳下去,等到出來時(shí),已經(jīng)是大白天了。

  在地下住了許久的三人,雖說是初晨的陽光,依舊覺得刺眼。

  解胤嘆口氣,說:“還是地上好??!”

  陳肅說:“先找個(gè)人家把衣服漿洗漿洗,曬一曬,便各自啟程吧?!?p>  三人找了一戶人家,收拾停當(dāng)。陳肅又找主人家借了一件粗布長衫,又囑咐解胤說:“勤學(xué)苦練,切莫偷閑,三月之后,你我再會?!?p>  解胤行了一禮,說:“師叔所言,侄兒謹(jǐn)記?!?p>  陳肅點(diǎn)點(diǎn)頭,又對謝盈說:“你是個(gè)貼心姑娘,從今以后你兩個(gè)要相互扶持,日子到了,你兩個(gè)皆有歸處?!?p>  謝盈也行了一禮,說:“謹(jǐn)記師叔所言?!?p>  陳肅點(diǎn)點(diǎn)頭,走時(shí),轉(zhuǎn)身又說:“你二人切記,不要荒廢了武學(xué)。山河歲月天地遠(yuǎn),自有造化神妙處!”

  “謹(jǐn)記師叔教誨。師叔慢行?!?p>  陳肅拖去向日穿的錦袍,換了一身布衣,背著行禮,往東去了。

  解胤二人依舊沒有話說,打包好行李,辭了主人,也趕路去了。

  且說地宮中,玄衣門的人還在搜查著。

  一個(gè)黑甲死士來報(bào),說在水房發(fā)現(xiàn)了三具死尸。

  蕭皖急忙親自去看,果然吊著四個(gè)死尸。蕭皖蹲下身去仔細(xì)查看,才發(fā)現(xiàn)竟是一些假人,冷冷一笑。忽又瞥見地上有一個(gè)紅纓珠串,喃喃道:“莫非是劍圣回來了?”

  “哥哥,你剛才說什么?”蕭薔問。

  蕭皖把珠串藏起來,說:“沒什么,想必這些人是畏罪自殺,也罷,把人帶走,把這地宮所有底細(xì)都查清楚,我們班師回城?!?p>  黑甲死士領(lǐng)命,四處搜查,搜查完畢后,回來復(fù)命。

  蕭皖自見了珠串,便以為是玄衣門的老人,一代劍圣在此,他也曾聽聞這劍圣的傳說,更知道當(dāng)初為何棄玄衣門而去,如今回來,不由得大吃一驚,便滿心的是他,竟出了神,連蕭薔叫他都不曾聽得。

  “哥哥,都干凈了?!?p>  蕭皖回過神來,點(diǎn)點(diǎn)頭,下令把這座地宮給封鎖了,班師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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