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要過些時候才能再見到孫氏,不曾想八月底她就來了鳳棲宮。
眾人看她的眼神各異,孫修儀心里更是復(fù)雜,又氣又尷尬又不甘心又屈辱。
但她也曾得寵許久,傲氣還是有的,絕不會輕易低頭。
“許久不見孫修儀,可都養(yǎng)好了?”靜妃笑著開口,上下打量她一番,又蹙眉,“身邊兒的丫頭怎么做事的,這不是去年時興的料子花色么?怎么如今還拿出來給主子穿?!?p> 此言一出,殿里的嬪妃都望了過去,打量的目光直叫孫氏臉上火辣辣的疼。
深吸一口氣,才冷硬道,“一年做這許多衣裳,好些還沒上身就過了季節(jié),若是不拿出來穿,難免就浪費(fèi)了,皇上也時常提勤儉一事,身為后宮妃嬪,自然要與皇上一心?!?p> “哎呀,孫修儀素來與皇上一心,知道要節(jié)儉,不像臣妾等,就愛穿些鮮亮的,前不久針線局送來兩套剛做好的,今兒就上身了,這會子聽孫修儀這么一說,還真是慚愧,待會兒我可趕緊回去換一件。”趙婕妤故意道。
嘴上說著,手卻扶了扶鬢角,那發(fā)髻上簪著的正是今歲才打的兩支新發(fā)釵。
即便趙婕妤不得寵,但靠著皇后也還算過得不錯,至少比如今的孫氏好。
靜妃笑了笑,就不接話了。
以前孫氏得寵的時候,也曾對她言語不敬,不過也僅限于言語罷了,所以靜妃也沒擠兌過分。
出出氣就好。
索性只要她牽個頭,后天想找茬的還能少了去?
就算孫氏無罪,可她曾經(jīng)得寵過,于后宮其他嬪妃而言,就是她的原罪。
果然,淑妃一道,看見她就更不客氣了。
“本宮還以為孫修儀是多么好的美人胚子呢,這許些時候不見,臉上的粉怎么鋪的這么厚,額角那疤是怎么回事?”
“娘娘照顧大公主,不曉得外頭事,孫修儀患瘟疫的時候生了瘡,留了疤呢。”張才人跟在后頭淡淡道。
她以前可沒少被孫氏欺辱,如今有機(jī)會叫孫氏難堪,怎么會輕易罷休。
淑妃聽了這解釋,眼神更是赤裸裸的嫌棄。
“本宮瞧著孫修儀日后還是少出來的好,惡心著本宮事小,別叫你這一臉的疤痕嚇著了皇上。”
“臣妾臉上的疤痕并不多,時日長了自然會消退,就不勞淑妃娘娘掛心,娘娘不愿看,就別過臉去好了!”
孫修儀到底是沒憋住,本就不是性子軟弱的人,又曾風(fēng)光那么些時候,脾氣還是很大的。
被這接二連三的激,沒有不惱怒的。
“啪——”
一聲脆響,眾人反應(yīng)過來時,淑妃已經(jīng)收回了手。
孫氏瞪大了眼睛,臉上火辣辣的疼。
“淑妃娘娘是高位,修儀只有主動避著娘娘的,叫娘娘避著您,可是亂了規(guī)矩了,修儀養(yǎng)病這些時候,可別是把宮規(guī)忘了?!睆埐湃肃咧湫Γ_口。
淑妃冷哼一聲,不再說什么,徑直略過孫氏去了自己的位置上。
孫修儀心底屈辱萬分,可今非昔比,她除了忍耐,別無他法。
而她曾經(jīng)得罪的又何止這么幾點(diǎn)人。
后頭來的溫德妃,芳修儀,林修容這些人,乃至皇后,幾乎人人都踩了兩腳。
這便是宮里女人的可悲,一朝沒了寵愛,便是人人可欺之。
但是誰也不在乎她。
比起孫氏,大家更在乎即將到來的九九重陽大典。
這又是一場盛大的宮宴,是在皇上面前刷臉的時候。
那些個日常見不著皇上的,可不就指望著宮宴了?
主要也是有中秋節(jié)張氏的案例在,有不少嬪妃都動了心思。
出了鳳棲宮,葉筠和周才人、王修媛一道走。
她們?nèi)齻€是一起的,如今在宮里也都是擺在明面兒上了。
“我瞧著今兒夏美人心情十足好,出來的時候臉上都帶著笑?!蓖跣捩碌吐暤?。
周才人點(diǎn)頭,“以前也見她和氣柔婉,但不像今日,笑的是真像心情不錯?!?p> “當(dāng)然要笑了,換做我是夏氏,我還得自己踩兩腳才更舒坦,今兒夏美人可沒動嘴皮子?!比~筠微微挑眉。
孫氏淪落至此,最開心的當(dāng)屬夏氏了。
王修媛也冷哼一聲,“當(dāng)年孫氏春風(fēng)得意,除了溫德妃,誰都叫她駁過面子,可沒想到還有今日吧?!?p> 去歲孫氏多得意,連皇后特意給楊氏安排的場子都敢去搶風(fēng)頭,還勝了一籌。
不過她以前越得意,現(xiàn)在就有多少人想讓她失意。
“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若是她收斂些,也不會這樣?!比~筠笑了笑,“要是沒有本事得寵一輩子,可千萬別把自己的路堵死了?!?p> “正是這個理兒?!蓖跣捩滦χc(diǎn)頭。
旁的話也不多說了,畢竟葉筠如今正得寵,怕說多了叫葉筠多想。
走了一段路,王修媛就到地方了,先與她們分開。
葉筠沒什么事,索性邀了周才人去毓秀閣喝茶。
周才人自然不推辭,二人便一道去了。
誰知剛走到毓秀閣門口,遠(yuǎn)遠(yuǎn)就瞧見了寧琛的御攆停在外頭。
“皇上在婕妤這里,臣妾還是下回再來叨擾吧?!敝懿湃肆⒓淳皖D住了腳步。
葉筠嘆氣,“本想與你說說話,看來只能等下次了。”
周才人臉上帶著笑,微微福身,“臣妾素日里總閑著,婕妤要是想找人說話,只管派人去叫,臣妾一準(zhǔn)兒來。”
“好,那我可不與你客氣了?!比~筠也笑,末了又對著繪月吩咐,“你去把我那兒的茶包上一些,待會兒送到周才人那里去,今兒是我爽約了?!?p> “多謝婕妤,那臣妾先告退了?!?p> 周氏再度福身,一點(diǎn)兒也不留戀,折身就走了。
葉筠理了理衣裳,也獨(dú)自回了毓秀閣。
路上,周氏的丫頭不解。
“才人怎么不去呢,明婕妤也沒不許才人去,這多好的機(jī)會能見一見皇上啊!”
“你記住,我能晉位是因為明婕妤提攜,不是因為旁的,我若能得寵,早該被皇上記住了,如今巴巴的湊上去,又得不了寵愛,又會失了明婕妤的信任,那樣才是什么都撈不著。”
周氏清醒道,她以前也渴望得寵,但進(jìn)宮這一年多,早就磨平棱角了,眼下就只想好好過日子。
既然依靠明婕妤就能好好的,何必再費(fèi)心爭寵。
更何況她也不是精于心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