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死,更是極大了刺激了胡太醫(yī)。
慌忙跪著向前爬了幾步,企圖靠寧琛更近些。
懷安一個箭步過去將他攔住了。
胡太醫(yī)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喊,“皇上,臣無用,沒能弄清蘇婕妤的脈象,可臣也絕對沒有做過任何對蘇婕妤腹中胎兒有害的事情啊,臣愿意以胡家百年行醫(yī)的聲譽發(fā)誓,若有謀害蘇婕妤腹中皇嗣之舉,只叫臣這一身醫(yī)術后繼無人,從此杏林再無胡家立足之地!”
于這個時代的人而言,這個誓言就算是毒誓了。
而且胡太醫(yī)字字懇切,應當的確沒有對蘇氏的孩子動手。
寧琛微微斂眸,依舊漠然,但卻對著旁邊的張院判開了口。
“張?zhí)t(yī),依你來看,可否會有診錯脈一說?!?p> “回皇上,若是有藥物影響,診錯也是會有的,就像有些人用藥用毒手法極好,不到病入膏肓,無藥可醫(yī)的時候,是查不出來的,蘇婕妤這一胎,瞧著也是已經保到極限了?!睆?zhí)t(yī)拱手道。
雖說話里沒錯,但多少也為胡太醫(yī)說了說情。
共事多年,二人也有些同僚情誼在。
寧琛掃了他一眼,又看向老淚縱橫的胡太醫(yī),垂眸。
“胡壽遠,醫(yī)術不精,不配宮中伺候,著剝去太醫(yī)官位,貶為庶人,胡家子孫后代不得入宮選拔太醫(yī),即日起牽離京都,永不得回京?!?p> “臣,謝皇上圣恩!”胡太醫(yī)滿面淚水,趕忙叩拜。
今日留了他一命,也是皇家的祖訓,若非必要,太醫(yī)是不可殺的。
若是皇帝動不動就殺太醫(yī),天下醫(yī)術精湛者,誰還敢入宮伺候,皇室的病,誰還敢看呢。
死一個百草,趕走一個胡太醫(yī),顯然不是葉筠的最終目的。
輕嘆一口氣,搖了搖頭,“蘇婕妤真是糊涂,白白害了自己的親骨肉,子嗣一事,逆天而行,怎么會有善果呢,不過好在怡姐姐早早就發(fā)現了端倪,否則還不知道會鬧出什么事來,屆時,三皇子說不得也要受害吶?!?p> “這宮里的人,又有幾個是像明妹妹這般心善真摯的,發(fā)生這樣的事情,我也痛心極了。”
怡修媛捏起帕子擦了擦眼角擠出的淚滴,看向寧琛。
“皇上,臣妾已為人母,最是見不得孩子受罪,此番蘇婕妤小產,到叫臣妾想起當年那平白沒了的頭一胎,當年沒能查出背后兇手,臣妾懷著三皇子的時候又險些小產,也是與芳修媛牽扯著一二,并非臣妾喜歡胡亂猜疑,只是,實在太巧了些,臣妾生怕孩子再有什么差池,真是心中難安啊!”
寧琛此刻心里煩躁極了。
將近年底,皇后又遇刺休養(yǎng)著,他更是被前朝事務纏著不好抽身,若真要查,又是麻煩事。
更何況,多少還念著當初姚湘的舍身救命之舉。
到底查還是不查,罰還是不罰,實在不好拿捏。
見他神色變換,怡修媛還想再說點什么。
葉筠輕咳一聲止住了她,并用眼神示意她不要操之過急。
隨后便微微福身,“皇上,臣妾今兒有些嚇著了,就先告退,皇上千萬保重龍體,不要傷心太過,宮里健康的皇子、公主,還都要靠著您庇護呢?!?p> “那臣妾也告退了?!扁捩侣杂羞t疑,不過還是跟著開了口。
寧琛煩躁的擺擺手,也沒攔著。
怡修容便對著伸手使了個眼色,云秀便把旁邊早就嚇傻了的云溪拉了起來。
皇上沒說怎么處置云溪,她就帶回去自己處置吧。
二人從正殿出來,不約而同的向此刻蘇婕妤所在的偏殿看了一眼。
這會子已經安靜下來了,懷安正指揮人用軟轎把蘇氏從里頭抬出來。
她是不可能在這里做小月子的,只要皇上沒發(fā)話留人,她就算昏著,也要被抬回去。
一路走遠,總算到了沒人僻靜的地方。
怡修媛才主動張嘴,“此番多謝明修容提醒,這個恩情,我記下了?!?p> 葉筠笑了笑,“修媛客氣,這世上總不會有永遠的敵人?!?p> 也不會有永遠的朋友。
這后頭一句沒說出來,但怡修媛也懂。
意思是,她們二人只是偶爾聯(lián)手一回罷了,各取所需,并非就真的要結盟。
話說明白了,雙方都更輕松了些。
“依你看,皇上可會細查此事,又會怎么處置姚氏?!扁捩碌?。
“不會查的,但是定少不了重罰?!比~筠挑眉,“說穿了多沒意思,咱們就等著看皇上圣意吧?!?p> 怡修媛愣了愣,旋即也笑起來。
葉筠客氣的行了個告別禮,兩人就分開了。
果不其然,當天,眾人還沒從蘇婕妤忽然小產的消息里緩過來,下午時分,皇上的御駕就去了葳蕤軒。
姚湘心里也緊張。
但她自認后手處理的干凈,旁人也不敢隨意攀咬,倒還穩(wěn)得住。
“臣妾給皇上請安?!币ο婀Ь吹男卸Y。
只是寧琛卻沒有叫起。
就這么僵了一會兒,姚湘雖然心里依舊沉得住氣,但身子卻有些晃動了。
寧琛才終于開口,“蘇氏的胎,你動了多少?!?p> 姚湘一愣,抬頭驚愕的看著寧琛,“皇上冤枉,臣妾怎么敢做出這種事,蘇婕妤的胎如何,與臣妾并無干系啊!”
“那你為何好端端的要引薦胡壽遠給蘇氏診脈?!睂庤±渎暤?,目光銳利的盯著她。
“蘇婕妤那一日稱肚子不適,臣妾與胡太醫(yī)熟識,胡太醫(yī)在婦科一類又頗精通,這才引薦,并無他意?!币ο婷Ψ裾J,“莫不是胡太醫(yī)與蘇婕妤小產一事有什么牽扯?皇上,皇上您要相信臣妾,臣妾絕沒有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啊!”
盡管她語氣誠懇,神情真摯,可寧琛依舊淡淡的。
若說上一回怡修媛險些小產,與姚氏牽扯是奴大欺主,可這一回偏偏又是她。
君王天然的疑心,也不允許寧琛再堅定的相信她了。
“姚氏,朕念及你和你家里的功勞,還有太貴妃、平王的情面,這一回,朕給你留著面子,不管你動手與否,朕不想查了,也更不想下一回還與你有關,朕的耐心也是會耗盡的?!?p> 對上寧琛的目光,姚湘喉嚨一緊,竟是一時無言。
“芳修媛御前失儀,言語沖撞于朕,著褫奪封號,降為婕妤,禁足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