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卿月,樣貌平平無奇,胸無半點墨,在林霄塵的眾多子女中,勉強算得上他能叫出名。偏偏又是姨娘所出,在眾多兄妹中不僅沒有地位,更沒有體面,外祖家也不過是一介白衣,給不了幫襯,所以林卿月真是普通的不能更普通了。
身世擺在那里,林卿月倒也認命,只希望自家那顧及顏面的父親母親看在自己安安分分的面上,給自己找的夫婿不要太差,自己能在夫家安安穩(wěn)穩(wěn)度日也就罷了,可不敢奢求能和大姐姐一樣,進宮當個妃嬪。
除了自身條件在眾多姐妹中太一般之外,她總覺得自家大姐姐雖已位居妃子,卻沒有什么享福的好命,年紀輕輕就去與仙人論道,辭世了。
關(guān)于這個大姐姐的仙逝,自己這個不受寵的小庶女是不能窺探其中真相的,只聽母親傷心時念叨了一句,大概是惋惜大姐姐的仙逝,說她死的冤枉。
當然,話還沒說完,便被父親呵斥了,母親便閉了嘴,其中真相林卿月也就不得而知了。
也不能像三姐姐一樣,雖也是庶出,卻姨娘得寵,外祖家又是經(jīng)商的,家底厚的很,年前說了個人家,是京都紅極一時的大才子。聽環(huán)兒來報,三姐姐婢女說,未來姐夫可是有官拜宰相之才,只是家底薄了些。三姐姐和他簡直就是天作之合,將來可有無盡的福氣。
環(huán)兒看著自家小姐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無奈的搖搖頭,自己若不是六姨娘從娘家?guī)淼模研〗惝敵勺约旱拿妹?,只怕也要去三小姐院里謀個職位了,自己小姐也太不爭氣了。
林卿月將手里的最后一塊糕點塞進嘴里,將手往自己裙子上一抹,白色的碎屑便粘在了裙擺上。
“哦,那挺好,真是天作之合?!毖氏铝烁恻c,這才得空回復環(huán)兒。
“小姐,你上面可就只有大你三個月的四娘沒有說親了,三姨娘可是已經(jīng)讓夫人和老太太幫四娘相看了,甚至還找了娘家舅舅,你怎么不著急?”
林卿月笑了笑,“我有什么好急的,婚事自有父親母親做主,我在祖母面前也沒有什么臉面,怎能勞煩她老人家?guī)臀蚁嗫茨兀亢螞r我覺得陳大娘做的糕點好吃極了,我可舍不得離家。”
其實并不是舍不得家里的糕點,一方面是舍不下自己的六姨娘,另一方面她也知道,不受寵的自己只有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才能在這個風口浪尖的時刻全身而退。
三日前林卿月去給母親請安,離去時發(fā)現(xiàn)自己玉佩上的穗子不知掉在何處了,便折返尋找,不曾想竟聽到父親和母親的私密之話,本想退出不聽,卻聽父親低低呵斥母親,“這動蕩不安的時候,你給玉兒說什么親,別說她還沒及笄,就是到了年歲,也不該往皇室里相看,皇上才病倒,,太子之事還未有定論,你如何能…”
后面的話林卿月沒有聽清,因為母親的哭聲已經(jīng)漸漸大過了父親的說話聲,“我可憐的蓉兒這才去了沒多久,她都沒享什么?!?p> “無知婦人!”林霄塵罵了一聲,語氣有些惱怒,母親被嚇得停止了哭聲,林卿月聽到林霄塵的腳步聲,慌忙退開了,回院子時還未看清端著水出門的環(huán)兒,撞了個滿懷,淋了自己一身濕,活脫脫一個落湯雞,誰還記得那個玉佩穗子。
這天大的消息讓林卿月難以消化,回到屋里連沾濕的衣服都沒換,便躺到床上以被蒙頭,大氣不敢出,吩咐環(huán)兒不準人打擾,而后晚上便發(fā)起了高燒,生了病。
因著生病,母親便免去了她的晨昏定省,讓她好生將養(yǎng)著,倒給了她時間思考這些事情
皇上已病重纏身,卻還未冊立太子,自己雖不知朝堂之事,哪位皇子最有機會登上皇位,可林卿月知道父親身居四品,雖算不得什么權(quán)臣,卻也掌管著禮部,與去年新晉的官員們不能說熟識,卻也有過點頭之交,若能爭取到林霄塵,那無疑在這個權(quán)勢相衡的朝堂之上,成為一股新勢力,動蕩這朝堂。
林霄塵雖不是個純臣,卻圓滑世故,這個階段怎會輕易表態(tài),更不會收受財帛。不收財帛,兩個兒子,到了年歲的也已婚配,剩下的次子年歲尚小??闪窒鰤m有要議親的女兒,年歲到了,總不能一直待字閨中或與青燈古佛相伴,所以這些快到及笄年歲的女兒,便成了他們拉攏林霄塵的手段。
真不巧,四娘和自己便在其中,雖都是庶出,可總是不一樣的。庶出若要高嫁,最多也便是個姨娘,若運氣好些便能進宮當個妃子,若運氣不好些,可能就早早的與仙人論道了。
自己只想平平淡淡過日子,不愿卷入這些事情里,也不覺得有仙人庇佑,能一招得道升天。
再下面便是小自己兩歲的嫡出六妹妹,本就年歲不到,又出生尊貴,怎會成為這政治的犧牲品,所以自己得想個辦法才是,自己害了風寒可拖一時,卻也不可能拖一世。
環(huán)兒看著又入定一般的林卿月,“那你出嫁時央著老爺把陳大娘也帶著去。”
林卿月聽了這句話笑容更甚,“這可真是個好主意,若不是母親也喜歡陳大娘做的糕點,那我也許還真去求了?!?p> 聽完這句話,環(huán)兒不再言語,只拿了手帕來幫她擦方才的碎屑。
這個府里,林卿月能爭的什么都沒有,再說這些話不過是給她增添煩憂罷了。那日似撞鬼一般回來,便害了病,更是不敢再多說了。
平日里六姨娘和林卿月行事謹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錯,便再也沒有安寧日子可過了。
想到六姨娘和林卿月的日子,環(huán)兒突然鼻子一酸,卻又害怕讓林卿月多思,便低頭退了出去。
林卿月怎能不知環(huán)兒所想,只是這世間沒有什么事情是在出閣前可隨心所欲的,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若想做幾件自己意愿之中的事,唯有熬到未來夫君仙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