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清風(fēng)老弟。”
武卓一露面,滿臉不耐的武敬真陡然熱情了起來。
“額~你好,你好?!蔽渥咳鶐妥影l(fā)僵,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應(yīng)對眼前這個大晚上登門的自來熟。
武敬真生怕馬車里的高順看出端倪,沒敢自我介紹,也不敢太多寒暄。
拉著武卓直奔主題,壓低了聲音說:“老弟呀,哥哥有個朋友身體有恙,得麻煩你一下。放心,診金不是問題。”
武卓之前聽楊安達說,可能是有姓武的上門尋親。現(xiàn)在一聽,感情是上門求醫(yī)的。
斟酌著措辭問:“敢問貴友是何疾癥???”
“小病,皮熱而已。今晚喝了點兒酒,身上難受的厲害,這才大晚上的叨擾?!蔽渚凑孀焐险f的極為輕松。
“皮熱”是民間對一些種類的皮膚病和過敏性尋麻疹的泛稱。武敬真說喝完酒后身上難受,武卓下意識的以為是酒精過敏。
這種情況除非癥狀非常嚴重,影響到了呼吸道和消化道,不然放到現(xiàn)代不是什么大問題。
科眼下這時代根本沒有抗過敏的特效藥和激素,中藥方面倒是有以白芷、薄荷、金銀花、黃柏為主的抗過敏方組,但配伍熬制需要時間,喝下去等到起效還需要時間。
所以,如不及時治療,還是很有些危險的。
武卓雖然知道兩個抗過敏的方子,但他這兒又沒有藥。與其寫個方子打發(fā)人去抓藥,不如讓對方趕緊找個藥堂,連看病帶抓熬的一站式解決。
于是苦笑著說:“武兄長,我主攻傷疾。皮熱癥的化,你得去尋瘡腫科的名醫(yī)才行。”
“嗨,還不都是外癥,一樣的一樣的?!蔽渚凑娲蟠筮诌值囊粩[手,根本沒把武卓的話放在心上。
拽著武卓壓低了聲音說:“老弟,為兄跟你交個實底兒。我那朋友可不是一般人,你要是能藥到病除,保管好處多多?!?p> 一句話說完,根本不容武卓再說,反身便去馬車上接人。
武卓站在門口一陣撓頭,古代醫(yī)學(xué)方面分科很粗糙,大體上就是內(nèi)外兒五官和拔罐針灸。
因此,他很難一句話兩句話的說清,自己根本不善于治皮膚病和過敏癥。
眼看著不知哪兒冒出來的自來熟奔馬車接人,只能交代楊安達打開間空屋,再多拿幾盞油燈照明。
馬車里的高順早就不耐煩了,不等武敬真走近,便掀開簾子迫不及待的下車。
邁步走到門口,站定打量了下武卓。
他已經(jīng)聽說了,洛陽出世的王祿恩弟子年歲不大,所以心里有一定的準備。可就算有準備,真正看到武卓的臉時,還是忍不住的泛起懷疑。
背著手耷拉著眼皮,把武卓上下打量了一遍,皺著眉頭問:“李穎和李令貞都是你治好的?”
對方居高臨下的眼神和語氣讓武卓非常反感,但從言語中聽出來,這小子身份絕不一般。
尋常人哪敢提長公主愛女和國公爺?shù)兆拥拿?,跟說阿貓阿狗似的。
心里提了份小心,謙虛的回答:“僥幸而已,還是兩位貴人福大?!?p> 這話高順聽的順耳,背著手邁步進門,扔下一句:“行,還算恭謹。給少爺我好好瞧瞧,少不了你的好處?!?p> 武卓站門口瞅著高順的背影,差點沒忍住一腳踹上去。
武敬真看到武卓臉色不對,趕忙湊跟前兒手捂著嘴小聲說:“這位爺一萬個你綁一起也惹不得!切莫意氣用事,小心伺候著?!?p> “我伺候你大爺!”武卓心里暗罵一聲,邁步跟進前院兒。
先一步進院的高順見楊安達站在一間開著門的倒座房外,回頭瞅了眼武卓,皺著眉頭說:“你打算在這兒給少爺我診???”
武卓一下沒搞明白對方什么意思,正要開口就感覺袖子被人狠狠的扯了一下。
轉(zhuǎn)頭看向武敬真的時候,武敬真已經(jīng)狗腿子似的越過他,對著花門沖高順做了個請的手勢。
滿臉是笑的說:“哪能呢,您趕緊里面請?!?p> 高順打鼻子里哼了一聲,被武敬真引著進入中院。
武卓鼻子好懸沒氣冒煙了,吸氣剛要喝住兩個傻缺,就看到楊安達沖他隱晦的搖了搖頭。
“算了,還是少樹敵為好?!毙睦锬膭窳俗约阂痪?,武卓強行壓下火氣跟進中院兒。
武敬真瞅著跟武卓熱絡(luò),實際上是做給高順看的。在心里根本就沒看得起一個沒什么根基的小郎中。
引著高順進入中院兒,仿若主人一般直接把人帶向正堂。
余光撇見西廂門口站了個小丫頭,大大咧咧的吆喝:“傻愣著干嘛,沒看到貴客上門嗎?趕緊伺候著!”
阿茶之前聽說有人上門尋武卓認親,得了趙嬤嬤的吩咐跑出來聽下是什么情況,不成想?yún)s被人當成了丫鬟。
小胸脯一挺就要罵人,可不等嘴張開呢,就聽身后屋里趙嬤嬤小聲清了下嗓子。
癟著嘴把話咽下去,隨即雙眼泛起狡黠,嘴角掛著冷笑的低頭跟進正堂。
武敬真引著高順邁進堂內(nèi),打眼看去家什擺設(shè)清一色的老料黃花梨,博古架上更是精瓷、玉髓、珊瑚、瑪瑙……
這尼瑪……看款式料子就知道,肯定都是那天從內(nèi)庫里搞出來的。
強壓這心頭的酸氣,撇了眼火勢有些泛紅的炭盆,特奶奶的……燒著的居然是銀碳!
再一想到下午時一家泥腿子跟那打煤坯撿煤石,心里大罵著:“真特么狗肉上不得正席,一幫鄉(xiāng)巴佬爛土鱉,守著富貴日子都不知道怎么過!幫狗日的早晚被煤煙熏死!”
心里大罵不止,臉上卻陪著笑。
把高順讓到上手位坐下,自己在主家的位置坐下。看了眼跟進來的阿茶,厲聲訓(xùn)斥:“磨蹭什么呢,填碳,煮茶!”
“是!”阿茶怯懦懦的應(yīng)了一聲。
低著頭從碳箱里夾出幾塊銀碳擺進火盆,又走到茶桌旁,熟練的引燃松球添水煮茶。
高順掃了眼火盆里交錯碼齊的銀碳,又留意了下阿茶煮茶的動作,心里稍稍有些意外。
意外一個小破郎中的小破院子里,居然養(yǎng)了個如此干練的丫鬟。
武敬真也有些意外,但隨即便釋然了。
趁著武卓還沒跟進屋,小聲在高順耳邊嘀咕:“這小子家什擺設(shè)都是托長公主的福,從內(nèi)庫里掏出來的抄家貨。
剛才那門子和這丫頭也不是養(yǎng)的仆人,是他的兄長和妹子……打腫臉重胖子呢?!?p> “哦~呵…”高順輕笑著點頭,抬眼瞅著進門的武卓,笑呵呵的說:“你這個丫鬟調(diào)教的不錯,讓與本公子如何?”
武卓正愁找不到理由趕對方走呢,掃了眼正在垂首煮茶的阿茶,忍不住心里冷笑:“皇后娘娘的人你也敢惦記,簡直不知死字怎么寫?!?p> 正想借話頭引對方發(fā)火,繼而讓阿茶動手把人扔出去,視線就被高順眼角和鼻窩的紅點吸引。
一個個紅點都不大,呈血紅色。燈光昏暗時咋一看有些像過敏起的疹子。
但仔細一看,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過敏引發(fā)的尋麻疹,是在皮膚和黏膜上生出成片的不規(guī)則皮丘。但眼前這位的小紅斑點,主要集中在面部黏膜和皮膚較薄的區(qū)域,肉眼觀察與尋麻疹有極大的區(qū)別。
仔細看了下對方血紅色的眼角和充血的眼睛,皺著眉頭問:“你身上的斑疹多長時間了?”
話題忽然轉(zhuǎn)到正事上,高順便暫時收了調(diào)戲武卓的心思。心里盤算了一下,看向身邊守著的武敬真。
抬手指了下外面說:“你外面候著去。”
“額~”武敬真神色一尬,隨即便笑著點頭:“少爺,有事您盡管招呼,我就在外面守著?!?p> 說話間出了堂間,還貼心的合上了門扇。
等門扇閉合,高順的視線落到武卓臉上,陰郁的問:“你看出什么來了?”
“你這個病多長時間了?”武卓沒理會高順的話,重復(fù)了一遍之前的問題。
高順有些起火,但見武卓神色嚴肅,又不敢怠慢。
畢竟事關(guān)他自己,如果不是被病折麼的緊了,怎么可能大晚上的隱去身份親自登門。
按下不爽,老實的回答:“今春得的,治了幾次但總反復(fù)?!?p> “身上有嗎?”武卓又問。
高順的病已經(jīng)看過多位名醫(yī)了,更尷尬的場面都經(jīng)歷過。武卓一問,索性扯開腰間束帶,把內(nèi)外衣一起拉開,露出有些干瘦的胸脯。
武卓一看,好家伙……從胸腹到腰側(cè),皮膚表面滿是血紅色和褐色的大小斑塊兒。不止如此,還伴有不少鱗屑和暗疤。
著重觀察了一下暗疤,發(fā)現(xiàn)都是輕微感染后愈合留下的疤痕,便問道:“現(xiàn)在不癢了嗎?”
“以前癢的厲害,入秋時看過一個喇嘛。那喇嘛雖然治不好這病,但浴藥很好用,每日泡澡一次,只要不喝酒紅斑就不顯現(xiàn),也不怎么癢了,只是偶爾有地方會刺痛一下?!?p> “看下后背。”武卓抬手拿起油燈靠近了一些。
高順把內(nèi)外衣褪到腰側(cè),轉(zhuǎn)身漏出同樣布滿了新舊斑痕的后背。
武卓仔細觀察了一陣,皺著眉頭發(fā)問:“你身上的皮屑是藥浴前就有了,還是藥浴后出現(xiàn)的?”
“藥浴后出現(xiàn)的,開始時只一點點,現(xiàn)在越來越多了?!蔽渥繂柕脑郊?,高順臉色就越鄭重,對每個問題都認真回答。
而武卓連續(xù)問了一串問題,結(jié)合觀察到的情況,對眼前這位的病情已經(jīng)大致有數(shù)。
退開兩步將油燈放回原處,打量了一下高順,問他:“下身是不是也有。”
高順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大腿,沒坑聲,只是面色陰晦的點了點頭。
“先是小腹和大腿,而后遍及全身,眼睛、口鼻、咽喉、肛周……”
不待武卓說完,高順便煩躁的說:“對對對,你說的都對?!?p> 到這里,武卓已經(jīng)確診了九成九。
謹慎起見做最后的確定:“小解赤痛流膿……”
“別特么廢話了,你就說怎么治吧?!备唔槒氐资チ四托?,羞惱的大聲嚷嚷。
高順沒了耐性,武卓心煩的更厲害。強忍著沒有表現(xiàn)出厭惡,后退一步避開空氣中飛濺的唾沫星子。
直截了當?shù)恼f:“你這病,我治不了……”
三顆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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