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心門
安思郁聽言子期竟如此說,不可置信的望向他,心中也同時微微一松,而鄒祖蔭氣的渾身發(fā)抖:“你……你……”言子期不予理會,又道:“鄒祖蔭,我記得阿屏出嫁時,我曾經(jīng)對你說過,若你做對不起她的事,我不會放過你?!?p> 鄒祖蔭聞言微滯了片刻,安思郁觀察到,在他的面上,方才那些油膩、無賴、膽怯、叫囂等復(fù)雜神情,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沉默……半晌,他努力牽了牽一側(cè)的嘴角,似笑非笑道:“那你也該知道,從你們把言知屏強行塞給我的那一刻起,她注定在我這里得不到什么?!?p> 言子期目光似寒刃一般,似乎在努力克制著一劍結(jié)果了他的念頭,深吸了一口氣,道:“以阿屏的性格與為人,她定不會做任何對不住你的事,她對你一直……縱使,你心中沒有她,也不該欺辱傷害她?!?p> 鄒祖蔭凝視著言子期的雙眼,未發(fā)一言,突然!他毫無征兆的向前行了一步。言子期忙撤劍芒,動作如雷似風(fēng),但劍尖仍是輕劃過鄒祖蔭的脖頸,留下了一道細(xì)細(xì)的血痕!一旁的初云嚇得大叫起來,鄒祖蔭卻一反常態(tài),似乎感覺不到疼痛,道:“你殺了我吧!我早就是該死的人!”
言子期也沒想到他竟如此動作,不由一愣!鄒祖蔭神色愈加激動,又道:“我混蛋,我該死,什么都好,殺了我吧!殺了我,我就可以見到她了,好過我現(xiàn)在像行尸走肉一般,過著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安思郁有些發(fā)懵!他突然轉(zhuǎn)變的神情,他沒頭沒腦的話,讓安思郁一頭霧水,完全不明白鄒祖蔭唱的是哪一出。只聽言子期道:“你難道認(rèn)為,你今天這個樣子是阿屏的錯?就算不是阿屏,你難道就一定能娶到心儀之人?你的痛苦,為何要施加到阿屏身上?”
鄒祖蔭僵了一僵,突然放聲大笑!笑的滿臉皆是淚水,邊笑邊對言子期道:“是?。【退銢]有她,我也娶不到玖兒,我這樣的人,娶誰不娶誰,永遠(yuǎn)都沒辦法自己做主,就像你啊!言子期,你不是也一樣無緣心愛之人,而是娶了一個連面都沒有見過的女子?”
安思郁聽到這句,立刻望著言子期,見他神情微變,并未否認(rèn),一顆心瞬間如墜冰窟!
她知道,言子期有喜歡的人,是他曾經(jīng)親口所說。而自從她嫁給言子期,始終沒有斷了對他抱有一絲幻想,總是在想,有一天,他會接納自己、喜歡上自己,甚至于,他心里的那個人,就是自己!
現(xiàn)在想來,那些她認(rèn)為自己有可能走入他心中的小細(xì)節(jié),不過是他對自己一貫的守禮克制、從不越矩,雖時時處處妥帖照顧,但總是感覺隔了些什么……
原來,隔在他們之間的,是言子期那扇看似離她很近,或許向別人開啟過,但卻從未向她開啟過的心門……
終究,還是有敬無愛!
言子期也一瞬凝滯,目光不由輕掃安思郁在的方向,正對上她那失神的雙眼!此刻的安思郁,看上去猶如被抽去了靈魂一般。言子期心中一緊,喉間微動,一字一句回鄒祖蔭道:“我與你不同?!?p> 鄒祖蔭繼續(xù)又哭又笑,道:“你說我不該恨言知屏!當(dāng)初若不是因為她,因為她看著我笑了!我也不必被迫和玖兒分開,玖兒也不會倉促的嫁了他人,也不會就那么死了!你說!”他突然提高音量,面容猙獰道:“言知屏為什么要對我笑?!為什么?她既然那么喜歡笑,我就讓她再也笑不出來!”
此句一出,徹底的激怒了言子期,他復(fù)又抽劍,瞬間逼近鄒祖蔭心口……千鈞一發(fā)之際,忽聞一個中年男子聲音急急傳入:“劍下留人!”
聽到這個聲音,言子期手中劍一松,鄒祖蔭則長舒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來人正是鄒祖蔭的父親鄒阿克將軍,品階在言子期之上,見此情形,急問道:“子期,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為何在我鄒府動武?”
言子期將劍收回鞘中,向鄒將軍深施一禮,道:“鄒伯伯,驚擾了您,實屬不該。然而,阿屏是我妹妹,她在鄒祖蔭這里受了侮辱和委屈,我無法坐視不理。若有得罪,還請見諒。”
鄒將軍聞言,一巴掌把鄒祖蔭掀翻在地,厲聲道:“你這個逆子!你又干了什么?知屏多好的媳婦,你不好好珍惜,整天朝三暮四,什么樣的女人都往家里帶!簡直丟盡我的臉!”言畢,卻又輕拈了幾下為數(shù)不多的稀疏胡須,斜睨了言子期身后的安思郁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這小夫妻之間,鬧鬧別扭,倒也正常的很,賢侄大概是新婚燕爾,還未有此經(jīng)歷,你我雖為他們至親,于夫妻之間而言,卻也只是旁人,又何必如此大動肝火?”
“鄒將軍這話,晚輩認(rèn)為不對?!甭犅勦u將軍此言,安思郁忍不住越過了言子期,上前深施一禮,一字一句清晰道:“晚輩認(rèn)為,既為夫妻,當(dāng)以相互尊重、互敬互愛為前提,即便做不到相互欣賞,至少不該以踐踏對方心意作為取樂甚至報復(fù)的手段!今日之事,晚輩認(rèn)為,并非夫妻之間尋??诮?,而是鄒祖蔭對知屏不折不扣的人身侮辱,甚至是長年累月的精神折磨!”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鄒將軍被她甩出的這番話噎了個正著,正欲發(fā)作,言子期卻款步上前,將安思郁復(fù)又護(hù)在身后,道:“內(nèi)子一向直爽,有一說一,但所言皆為屬實,并非有意冒犯世伯。還請世伯見諒,不要與她一般見識?!?p> 鄒將軍聞言,目光掃過言子期身后的安思郁,突然間放聲大笑起來!邊笑邊道:“不愧是當(dāng)朝大儒之女,伶牙俐齒,果有乃父之風(fēng)!與子期賢侄,還真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 ?p> 安思郁聽他如此說,面色微微發(fā)白,顯然,她還沒有從方才鄒祖蔭的話中抽離出來,而言子期并未有何意料之外的反應(yīng),只道:“還請世伯查明原委,為知屏做主。”
“這是自然!”說罷,鄒將軍一眼掃過另一個角落縮在地上的初云,指著她道:“今日之事,來龍去脈,你來說!若有半分虛言,定不饒過!”
初云見鄒將軍怒發(fā)沖冠的指著自己,剎那肝膽俱裂,伏跪在地,顫抖不止,啜泣著還是斷斷續(xù)續(xù)的講了早晨的事情經(jīng)過……
聽畢,鄒將軍沉下臉來,半晌沉默,忽然揮手又是一記重重的耳光,將試圖爬起的鄒祖蔭再次拍在地上!隨即對隨侍喊道:“去請少奶奶過來,把那個什么……什么碧喜,也給我?guī)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