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樓,有人說這里只是一個窯子,充其量也就是樂山鎮(zhèn)最大的窯子,雖然這個窯子里的姑娘就和JDZ的瓷器一樣精美,但它還有別處沒有的東西。
而這種東西往往只有非常尊貴的人才能享受到的。
這種東西就是安全,享受這種東西的人無疑就是小鳳子。
安全并不是時常待在百花樓的最高層五樓,而是對事對人的態(tài)度。
她不會把一個充滿威脅的人留在自己身邊,哪怕那個人自身處于危機之中,并再三保證會對她忠心。
白沐走到五樓的時候,小鳳子正站在一方長桌子后面看著一疊紙,上面用毛筆畫著許許多多的痕跡,每一道都是細(xì)而長,偶爾有一兩道有些曲折。
她很認(rèn)真的將它們展開,這些痕跡并不是字,也不是畫,它更像是一種記錄。
記錄著昨天夜里發(fā)生的事,記錄著兩個人的戰(zhàn)斗過程。
白沐靜悄悄的走近,俯下身去看。
這是劍的痕跡,它割斷蘆葦,劃過葦葉,才會留下這種細(xì)而長的“記錄”,然后被小鳳子派人收集起來。
通過這些記錄,她雖不在現(xiàn)場,卻也知道現(xiàn)場三成左右的事。
白沐許久之后才站直了身子,嘆道:“這些都是“那位前輩”記錄下來的嗎?”
說道“那位前輩”的時候,她的表情很明顯帶著一種敬畏之色。
追命先生之女,竟然還會畏懼別人?
小鳳子點點頭,道:“她雖然不說話,但她卻比會說話的人好用一百倍?!?p> 白沐果然不說話了。
小鳳子又道:“我已經(jīng)大致看出來了……昨夜的事,一切正常,是剪痕命不該絕?!?p> 白沐連連點頭,小鳳子莞爾一笑,像是很滿意她的表現(xiàn)。
又接著道:“你好好準(zhǔn)備一下,一會你要迎接一位客人,對了,接待他的地方我安排在四樓往左起第三間?!?p> 小鳳子說完就揮了揮手,她似乎有點累了。
白沐點點頭,她果然還是沒有開口說話。
雖然她心里還有一點疑慮,為什么安排在四樓?四樓不是剪痕養(yǎng)傷的地方嗎?但她像是被小鳳子那一句“不說話比會說話的人更有用”扼住了喉嚨,她所有的疑慮都只能爛在肚子里。
白沐離開,小鳳子便走到樓道外,慵懶的趴在窗戶上,捋了捋頭發(fā),微風(fēng)似乎總是會往高出吹,所以處在五樓的她總是能享受到微風(fēng)拂面的感覺,她的嘴角微微上揚,那是一種自信的笑容。
她的眸中沒有太多的雜質(zhì),像是一眼清泉,這雙眼睛當(dāng)然不會被一些“東西”給蒙蔽住,她大致猜到了昨夜的真相。
幸運的是,她是小鳳子,而不是小桃花,所以明知道剪痕在騙她,她也愿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所以剪痕才能靜靜地躺在四樓左起第三間的房間里養(yǎng)傷,所以他才能收到一頓營養(yǎng)豐富的早餐。
桌子上擺放著三個小碟子,還有水。
有一個碟子里放著的是都江堰特產(chǎn)的徐薯,還在冒著熱氣。
另一個碟子里放著剝好的瀘州桂圓,那一定是一位美麗的姑娘給他剝開的。
最后一個碟子里有一盤熟牛肉,它的香味最濃,像是剛剛出鍋。
旁邊的瓶子里散發(fā)出一陣淡淡的花香,不用說那一定是一壺甜度適中的蜂蜜水了。
剪痕醒來的時候整個房間都是香氣撲鼻,這種香味比女人身上的香味更誘人,何況他昨夜什么都沒吃,何況他現(xiàn)在正是餓得要命。
“沒想到留在小鳳子這里會有這么好的待遇……”剪痕不顧周身疼痛,硬撐著爬了起來,他要是再躺一會,他就享受不到熱騰騰的徐薯和新鮮的桂圓還有噴香的熟牛肉和溫?zé)岬募t糖水了。
一切都是剛剛好,他剛好醒來,就剛好起床吃東西,這一切都是這么的合情合理,所以對面有人敲門他也毫不在意,他現(xiàn)在只想吃東西。
東西并不多,或者應(yīng)該說對他來說并不多,當(dāng)他吃完的時候還有一些茫然,抬著的雙手似乎無處安放,但他確實已經(jīng)沒有東西可吃了,連水都被他喝干。
“唉……也許是我受傷了,所以才覺得不夠吃,平時我絕對吃不了這么多?!奔艉墼囍参孔约?。
……
另一邊,白沐已經(jīng)迎來了小鳳子說的那名客人。
“哈哈哈哈……居然能讓這么美麗的姑娘在此等我,小弟真是有罪,真是有罪呀!哈哈哈哈……”
來者是一個富態(tài)商人,他一邊說自己是小弟,一邊摸著下巴上的一撮小胡子,一邊說著自己有罪,一邊大刺刺的坐在房間的椅子上。
他好像絲毫沒有“小弟”的樣子,也沒有認(rèn)錯的表現(xiàn)。
但白沐卻只能笑臉相迎,熱情的招呼他,又是端茶又是遞水果,還陪他聊天解悶。
“小鳳姐身體不適,所以讓我來接待你。”白沐強顏歡笑。
“我賭商人雖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這雙眼睛還是認(rèn)得人的,姑娘似乎正是追命先生的千金,怎么不在府上享福,倒是跑到這兒……做起丫頭來了?!辟€商人臉色明顯有些不悅,但他又不敢得罪小鳳子,所以只能拿白沐出氣。
白沐自然知道江湖上最不能惹的四個人就是怒和尚,醉道士,賭商人和餓乞丐。
所以她倒也沉得住氣,只是說好話,讓他先等等,也許一會小鳳子就會下來了。
可賭商人哪里沉得住氣,各種指桑罵槐,冷嘲熱諷,白沐一張臉是變了又變,拳頭握了又松。
最后她終于領(lǐng)悟了不說話才最有用的真諦,她開始閉口不言。
這下子賭商人更是怒火中燒,怒道:“別不識抬舉!你是不是沒有通知小鳳姐!”
白沐翻了個白眼,直接抬眼看天。
“啪!”賭商人一拍桌子,怒道:“我賭商人一向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欺,我來找小鳳姐做筆買賣,大家都有好處!怎么你就是不開竅,非要為難我!”
感情他見不到小鳳子就只有把氣撒在白沐身上了,但是白沐今天就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這張嘴就是不開口。
賭商人瞪著眼,恨不得把她的嘴給撬開,然后放兩只臭屁蟲進(jìn)去,讓她一輩子閉不上嘴,用嘴放一輩子屁。
這邊房間熱鬧,另一邊房間卻非常安靜,不但安靜,簡直就像是一個空房子。
房子當(dāng)然不是空的,里面還有人,只不過這個人如果一點聲音都不發(fā)出來,那就跟沒有人一樣。
剪痕整個人都貼在墻上,用耳傾聽對面的談話。
賭商人是什么人他沒有概念,但是對于怒和尚他還是很清楚的,他已經(jīng)被他偷襲過一次,所以他也發(fā)誓這輩子也不會被人偷襲到。
“這個賭商人能和怒和尚那個老陰逼齊名,一定有他的過人之處?!?p> 對面突然沒有聲音了,剪痕卻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
他猜想,小鳳子應(yīng)該下來了。
小鳳子真的來了,她連頭發(fā)都沒梳理,還穿著寬松的紫色袍子,就像是剛剛才鉆出被窩,一眼看過去,慵懶,隨意,松散,大方。
賭商人站了起來,深深地一揖。
她太美了,風(fēng)采居然和香非霧不分上下,要知道那位美婦人當(dāng)年可是天下第一美人。
再給小鳳子三年時間,她就能穩(wěn)坐當(dāng)世第一大美人的寶座,不過那也跟賭商人沒有半點關(guān)系,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是個賭徒,也是個商人,所以他來這里一定是來做交易,而且交易的東西非比尋常。
“您就是那位……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的賭商人?”小鳳子眼簾像是抬不起來,只能半睜著眼睛跟他說話。
可越是這樣就越顯得她有底氣,因為一般的東西真的連讓她睜開眼睛的資格都沒有。
賭商人不愧是老江湖,他只是笑笑,也不賣關(guān)子,直接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布包。
這種布包就像是菜市場的老奶奶用來裝錢的,里面是一層又一層,翻了好幾層才看到里面的東西。
一枚令牌。
只是一枚令牌,可這世上絕沒有人可以仿制出來,因為它的做工之精致,簡直不能稱為人間之物,或許再過個千百年之后的人們還有可能嘗試一下。
所以,當(dāng)她看到這枚令牌的時候,小鳳子不但睜開了雙眼,連雙手都從袍子里探了出來。
賭商人微笑著雙手奉上。
這也許是不會武功的另一種好處,你可以拿你任何想看的東西,看完后還給對方就行了,因為防備這二字,通常只用在有武功的人身上。
小鳳子將它捧在手心,去感受它的重量,然后翻來覆去的看,這種精致的設(shè)計,似乎和某個山莊有關(guān)。
小鳳子突然大聲道:“這令牌你從哪里偷來的!”
賭商人一愣,忙道:“這令牌可是我用很大的代價從小桃花那里換來的!我是商人,從不做坑蒙拐騙的勾當(dāng)。”
他只是說自己換來的,但他卻沒有說自己不偷不搶。
小鳳子靜靜地看著他,道:“你身上是不是還有一枚?”
賭商人搖搖頭,卻高深莫測的說道:“在下僅有一枚,不過另一枚的的下落,在下估計應(yīng)該是在追命先生的準(zhǔn)女婿手中?!?p> 隔壁剪痕身子巨震,不自禁的從靴子里掏出一枚令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