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是瘋了。”我看著那個乞丐般的家伙。如果他不是我認識二十三年的發(fā)小,我絕對會遠遠的繞開這個瘋子。
“不,不,我真的成功了,成功了!”他拼命的抓著自己的頭發(fā),不停的在他亂到如同垃圾場的車庫里踱步,眼睛紅快滴出血來,眼袋深的好像喪尸。
“你看…我找到了影響過去的方法!世界是震動的弦…撥動我們所在的這根弦,其他的弦也會跟著一起振動!只要,只要我將這根弦撥動的足夠厲害,就能跳躍到其他弦上…”
我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算了,別說了,我懂。我替你試試它吧,畢竟當年的事,我也有責任?!?p> 他的女兒在兩年前因為車禍去世了,那天晚上因為他有事由我來送他的孩子回家。
或許是命運的安排,在送她女兒回家的中途,公司打電話給我說有份重要的文件丟失了叫我立馬回公司一趟。
在征得他的同意后給他的女兒打了一輛出租車回家,而就是那輛出租車出了車禍。
“你來做這個實驗嗎?”他眼中的血紅變淡了一些,仿佛自問地說到。
“就讓我來做吧?!蔽抑浪恢痹诿β档倪@個實驗是干什么的,他想改變過去拯救自己的女兒,就像我前面的話語我心里面對他女兒的死也有些愧疚。
如果當初我把他女兒送回家再回公司他女兒就不會死,他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行,我這個實驗的目的是讓你回到兩年前的那一天,并且在那一天結束以后把你吸引回來。我這個儀器并不是讓你自身的肉體穿越過去,我沒有那么多的能量,這更像是一種意識的覆蓋。通過波動我們這根弦,讓其他弦和我們的弦糾纏在一起,讓你的意識覆蓋到另一根弦上的你的意識。只有在我的這個車庫里面才能進行這個實驗,這是我找到的唯一可以利用相同頻率引導黑洞的能量壓縮信息的位置,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買的這個車庫...”
他抓著自己本身已經亂得像雞窩一樣的頭發(fā),像是要把他們拔下來一樣用力,嘴巴里面碎碎念著。
“打住,你不用說了,你把你的理論拿給我具體看過,而且你越說我越害怕。如果我到時候回到了過去我一定救你女兒,你現在啟動儀器吧。”
我僵硬地坐在椅子上,感到了痛苦和恐懼。不過為了他可憐的女兒,為了他,也為了自己,我愿意冒這個風險。
他閉上了自己的嘴巴,拿起了自己那個像頭盔一樣的儀器,并把那個儀器戴在了我的頭上。
“可能會很痛,如果沒問題的話你忍一會兒應該就能成功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要把這兩年的煎熬全部吐出來一樣,啟動了儀器。
好,好痛啊。有一把鈍刀子在我腦子里攪動,我的意識開始模糊,在完全喪失意識之前我只聽到了自己野獸般的嘶吼。
我還活著嗎?身邊的黑暗慢慢散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一樣,我終于感知到了名為現實的存在,有了意識,有了五感,我重新睜開了雙眼。
我從床上彈起,迅速地摸了摸自己渾身上下。
還好,沒有少什么零部件,我自嘲地想著。
緩過神來,我環(huán)繞周圍,發(fā)現我住在我以前的家中。
我心里面雖有預感,但看到我現在居住的房子,看到我床頭柜上放的早已被我丟失的手機,看到手機上的時間,再看到床對面鏡子中年輕很多的自己,還是感到頭皮一陣發(fā)麻。
我在床上靜靜地整理思緒,過了一會兒后我起身尋找紙筆,坐在了熟悉又陌生的書桌上。
“1.現在是發(fā)生車禍的前一天,穿越算是成功了,我有足夠的時間去準備。
2.我最關鍵的目標是把他女兒安全送回家中,為此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由我直接開車把他女兒送回家中。
3.我不能把我穿越回來的事情告訴任何人,避免發(fā)生某些時空悖論,發(fā)生不可控的情況。
4.按照他的理論,現在只有一個我存在于這個時空,我不用擔心自己遇到自己這種事情發(fā)生,只要小心行事就好。
…”
這是我的習慣,在遇到難題的時候都會把所有已知的和所有合理的推測全部寫下來,這讓我解決了以前遇到的無數個難題,我深吸了一口氣,牢牢地把紙上寫的這些東西記住。
幸好我抽煙,不然我還要出去買打火機了,我給自己點了一根煙讓自己冷靜一下。更重要的是要把那張紙點燃看著它燒為灰燼,我可不想被送去精神病院或者被某些組織機構抓去切片研究。
我換好了衣服,帶上家門的鑰匙,想著前往公司去把那份重要的文件找到,如果找不到也先把它重新打印一份。
說來奇怪車禍發(fā)生那天我發(fā)現之前放在我桌子上的那份文件不在了,四處尋找也沒有。
來到自己的辦公桌上,那份文件現在赫然放在桌子上,我略加思索決定把他放在我電腦主機左邊的第二層抽屜里,這樣就不可能會被風吹走或者被某些人拿錯拿走了。
事情處理完畢以后,我抹了抹頭上的汗水,確定自己沒有什么遺漏的問題決定回家睡上一覺,等明天送他女兒回家以后就算成功了。
我穿越回來之前沒有提前記上幾次彩票的開獎號碼真是可惜呢,不過這樣彩票中獎可能會因為蝴蝶效應產生不可預料的后果吧…我搖了搖頭清除掉了自己腦子里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在床上慢慢地睡著了。
一切就如同我預料的一樣,他今天還是打電話給我叫我送他女兒回家。
我在一切準備妥當以后看到了他的女兒,心里面有些激動和興奮。成功只有一步之遙了,我小心翼翼地開著車把她送回家中,突然聽到了手機電話的鈴聲。
一種不好的預感在我心中升起,但我還是猶豫著接聽了電話。
“昨天在你桌子上那份文件去哪了?”
“在我電腦主機左邊的第二層抽屜里,打開里面就有了?!?p> 我心里面輕松了一些,一切都在按照我安排的劇本發(fā)展。打開抽屜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可以我找到了,等會兒記得來開會啊?!蔽疫€沒來得及說話那邊的電話就掛斷了。
我心里默想早都已經安排好了,回到了車上,將手機關機,屏蔽了所有雜念把她送回了家中,直到看見她走進家門把家門關好我才回到了公司。
下班以后一身輕松地回到了家中。我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并且打了一個電話給他,確認了他女兒的安全。
我正想把水送進我干涸的嘴里,突然我的手搖晃了起來。疼痛,那種熟悉的疼痛!我是要回去了嗎?
我張大嘴巴卻說不出話來,腦袋像被一把大錘子重擊了一樣失去了知覺,眼前一片黑暗。
這是在哪?我感到周圍都是黏糊糊的液體睜不開眼睛,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耳邊似乎有人呼喊并且把我抬了起來,我暈了過去。
眼前一片強光,我的意識漸漸恢復,但是我看不清眼前的人,只能聽見模糊的聲音。
“你現在清醒了嗎?你受了重傷已經在營養(yǎng)液里面昏迷三個月了,我們都很擔心你。”
我的大腦有點混亂,什么重傷,什么昏迷三個月。我不由自主地問到:“現在是什么時候?”
“現在是2042年9月,看來你的記憶都出現了混亂?!蹦莻€聲音發(fā)出了嘆息。
不對,那個聲音似乎有點耳熟,我在腦子里不斷尋找我的記憶,是她!
我掙扎著睜開了雙眼,把面前模糊地穿得花花綠綠的女性和我的記憶進行對比。沒錯就是她,和那個時候相比......
不對!她剛剛說什么?2042年?這是過去了多久,我在穿越回去以后應該是2036年,現在過去了六年?我的大腦里一片空白,空空蕩蕩的,閉上了眼睛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迷茫地睜開了我充滿血絲的眼睛。
換了一個男人陪在我身邊,第一眼我就認出了他,他頭發(fā)比以前更白了一些,眼睛里似乎比失去女兒那時的他多了一絲堅強和光芒,拿著一部電腦似乎在測試著什么。
這是在哪?我悄悄地打量著周圍,發(fā)現有很多人忙忙碌碌地走來走去,有很多人都穿著類似于我在電影里面看到的作戰(zhàn)服的服裝。
等一下,這個空間我好像有印象。
對!這是我穿越回去之前在的那個車庫改造的!
“醒了就別裝睡了,等會兒我?guī)愕叫睦磲t(yī)生那邊做個心理測試,順便測試一下你的記憶功能有沒有受到影響。”
他敲打鍵盤的聲音沒有停止,平靜的對我說著。
“我感覺到我頭還是很痛,讓我再躺著休息會兒吧?!?p> 我心里一驚,現在的我對于發(fā)生了什么完全不知曉,沒有足夠的信息讓我能做出合理的判斷。
我最應該做的是收集情報判斷事情的真相,所以我應該拖延時間。
“那好吧,你覺得你休息好了以后可以呼喊護士,叫她來找我?!?p> 他停止了敲打鍵盤,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離開了我的身邊。
我說的也不完全是謊話,腦袋的確還是很痛,但我強作精神讓它運轉起來試圖理清現在的狀況。
第一,我好像又穿越了,這回穿越到了八年以后,就是比我理應穿越的時間多了六年。
第二,這些作戰(zhàn)服...最合理的猜測就是他們正在進行戰(zhàn)爭。
第三,我好像之前受了重傷躺在一種叫做營養(yǎng)液里面的東西療傷,并且昏迷了三個月,結合第二個推測我可能是戰(zhàn)爭的時候受的傷...應該沒有更多的信息讓我推斷出有用的結論了。
我觀察了一下床的周圍發(fā)現有個寫著“求助”的按鈕,應該是找護士的吧。
我按下了按鈕,不一會兒護士就來了。我請求她給我倒一杯水,在喝完水后我假裝不在意的問到:“最近的病人是不是越來越多了?。俊?p> “您說得對,最近的戰(zhàn)斗越來越慘烈,我們的人手都要快不夠了?!?p> 護士小姐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低落地說著。
很好,應該就是戰(zhàn)爭,我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除此之外從她對我使用敬稱也可以推測我在這里的地位可能比較高。
旋即和護士小姐道謝告別,繼續(xù)躺在了床上。
思索一段時間以后我發(fā)現我的處境還是沒有明顯的變化,無論是心理測試還是記憶測試毫無疑問我都沒辦法掩飾過去,還是和他攤牌明說吧。
現在的情況已經足夠詭異了,即使因為告訴他發(fā)生了什么悖論,也不會出現更糟糕的情況了,我暗自苦笑著。
“你終于來了啊,我一直等著你呢?!?p> 他面對面看著我,眼里的精光讓我不禁略微低下了點頭。
“我來了,我想和你說一些事情,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但我現在別無選擇只能和你坦白...”
我詳細地和他說明了整個事件的經過,驚訝地發(fā)現他的表情在整個過程中居然毫無變化,只是默默的聽著我說完。
“你不相信我...對嗎?”我心里面充滿了無奈,說實話別人和我這樣說我會覺得他是個瘋子,他不信我也是正常的。
“不,我相信你?!彼f出了讓我驚訝的話語。
“你本來就已經死了,在戰(zhàn)場上我就發(fā)現你停止了心跳,把你放到營養(yǎng)液里面只是讓大家相信你還活著,讓大家的意志暫時不受到打擊?!?p> “還有,現在的我已經造出了時間機器,只是從未實驗過。”他的聲音在這里停頓了一下。
“不過按照你的說法,這臺機器應該是能用的。我知道你還想問什么,我的女兒——也就是剛開始陪著你的女孩,現在還活著?!?p> 我吞咽了一下口水,試圖消化和接受他傳遞給我的信息,但我還是很迷糊其中的一些問題,比如我為什么會穿越過來,還有為什么打仗之類的。
現在的我選擇相信他,雖然他變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但是他還是那個值得信賴的朋友,我選擇將我所有的疑問一一提出。
“這個世界的戰(zhàn)爭是在五年前開始的,原因是時間機器。那個時候造出時間機器的不是我,但是時間機器仍然出現了,為了這項技術第三次世界大戰(zhàn)開始了?!?p> “最令人恐懼的是大家不知道時間機器到底有沒有被用過,因為理論上來說時間線被篡改之后沒有任何人能感受到,于是世界也陷入了無序的混亂。到最后一個名叫“Reborn”的組織摧毀了除了他們擁有的所有時間機器,開始了他們的恐怖統(tǒng)治?!?p> “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組織就是反抗“Reborn”的組織。這臺時間機器是我研究技術從零開始做的,也是我們最后的手段,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會使用它,我們的目標是摧毀所有的時間機器,讓世界再次充滿秩序?!?p> “至于你第二次為什么會穿越,我倒是有一個非常合理的猜想。”
他深吸了一口氣,詢問到:“你知道什么是世界線收束嗎?”
我的大腦不斷吸收著這些信息,嘗試回憶他以前對我說的話,只搖了搖頭表示不太清楚。
“在世界線收束理論中,我們的世界是有點像一根弦。它會不斷的震蕩分叉,但是震蕩不夠激烈的話終究會歸于原來的狀態(tài),用通俗易懂的話來說,你回到過去改變了自己某一頓吃的早餐并不能改變整個世界的進程?!?p> “但是如果你的震蕩夠激烈,這根弦就會變成另一根弦,變成完全不同的世界。再舉一個例子,如果你回到過去讓千年蟲事件波及世界,這個世界就可能完全不同。還有一個問題,我不知道為什么你改變世界線以后還有記憶,理論上來說那就是另一條世界線上的你了,你應該是沒有記憶的,沒有證據能證明其他人也能保持記憶,可能就只有你能有意識地改變世界線并確認自己成功與否。”
他停頓了下來,像是在等我消化這些信息一樣。
雖然不太能聽懂前面的說法,但是后面的例子我聽懂了,我低著頭思考著,得出來了一個驚人的結論。
“是你女兒的生死導致了世界線的變化?因為她死了你才第一個做出時間機器,才沒有發(fā)生世界戰(zhàn)爭。”
他沒有正面回答我這個問題,只是望向了那些穿著作戰(zhàn)服的士兵們,看著他們的臉龐,淡淡地點了點頭。
無言的沉默,我只是望著他的背影。
“去做你該做的吧,去用那臺時間機器,我會把時間定位到你該去的時候,然后把你送到你該回的地方。”
我看著他望向了剛開始陪伴我的那一位少女,臉龐上的汗水也遮掩不住她身上青春的氣息,正和她的朋友們歡快地談笑著。
在旅途的最后,他走到了我的身邊對我輕輕耳語:
“等你回去以后你就和他說你穿越成功了,然后把這本日記交給他,我們現在有這個技術傳輸這個重量的物質了,他會明白自己該做什么?!?p> 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他用異常鄙夷地表情對我說了一句:“你別偷看?。 ?p> 我向他胸口錘了一拳,兩人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再見?!?p> 我坐在已不再是一個頭盔的時間機器里對他說著,雖然他聽不到,我也聽不見,但我聽清了他說的話語:“在過去再見?!?p> 這次的穿越沒有以前那么痛苦,我只是瞬間喪失了意識,然后再次來到了自己那個熟悉又陌生的房間。
我看了看時間,發(fā)現自己又回到了那個時刻,我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我輕車熟路地來到了公司,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文件,默默地用公司里面的碎紙機把它送往了生命的終點,接著回到了自己家中的床上把一切東西復原,避免自己發(fā)現痕跡,拿上了那本筆記本靜等那個時刻的到來。
我終于等到了那熟悉的感覺,再一睜眼我回到了那個垃圾場一樣的車庫,默默看著那個瘋狂的他。
“你成功沒有?”
他趕忙來到我身邊搖晃著我,異常急迫地詢問我。但漸漸他冷靜了下來,看著我,像是喪失了所有力氣一樣癱倒在地上,嘴里默默念著:“我怎么會那么傻呢,如果成功了我現在不會在這里等著...”
我趕忙把他扶起來,說著我穿越成功了,把那本筆記本塞給了他。
他聽到我穿越成功的時候依然沒有任何反應,應該認為我是在騙他,但看到那本筆記的時候眼睛里逐漸充滿了光芒,因為他認出了他自己的筆跡。
他緩慢起身,翻開了那本筆記,像是一個石人一樣,只有手的不斷翻動證明著他還活著。
我把他攙扶送到了車上把他送回來了他的家中,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直到他把那本日記看完為止。
“原來是這樣,我懂了......”
他眼睛中的血色逐漸褪去。眼睛中閃現出的光芒我似曾相識,有點像另一條世界線上他的眼睛,但是又不完全相同。
“謝謝你,我們現在去把那個機器銷毀了?!?p> 我默默點了點頭,跟著他。
他不聽我勸說要親自動手,一錘子把他這兩年嘔心瀝血做出的機器砸成了碎片,像是把過去的自己砸碎一般用力。
后記
“過去多久了???”
他醉醺醺地說到,我倆正坐在醫(yī)院前的一個燒烤攤上喝著啤酒吃著烤肉。
“過去六年了吧。”
我也醉醺醺地回應到,突然看到一個穿著白色制服的護士從我眼前走過。
她的臉龐與我記憶中,那個另一個世界的護士的臉龐相重合。
月光照耀著燒烤攤上歡笑的人們,我沉默著慢慢站了起來,舉起了酒杯,嚴肅地對他說:”這一杯酒,我代替他們敬你?!?
風云煙塵
長篇小說《我是一本旅行的書》正在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