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張紅生的時候,已經(jīng)是兩天后了。
和第一次不同,這次楊一沛是主動找上門,打著見張露的名義,實則來見張紅生。
原本以為楊一沛會就此收手的張紅生,怎么也沒想到這個臭小子竟然揚言要來家里找他女兒,正好這幾天沒什么行程的張紅生,索性開完會后直接回了家,準備給這小子來個甕中捉鱉。
要不是老婆和自己說這件事,他還真給這小王八蛋給抓到個機會,過些天他要出趟遠門,趁這個時機一定要好好敲打敲打這小子。
中午剛回到家,還沒有進門,張紅生隔著墻遠遠地就聽到了自己老婆咯咯發(fā)笑的聲音,平日里他夫人一向冷漠寡言,怎么今天這般模樣?總不會是因為那個小子吧……
換鞋的功夫,張紅生瞥了一眼玄關(guān)上面堆著的禮物,刻意清了清嗓子,好讓屋里的人聽到自己的聲音,隨后這才朝屋里走去。
客廳里,一位年輕少婦被逗得合不攏嘴,看到張紅生走進來后,少婦收斂了笑容,寶貝似的將手里的小紙條小心翼翼地收進盒子,隨后朝坐在對面的年輕男人說道:“小楊,謝謝你啊,你這禮物我實在是太滿意了。”
“阿姨你太客氣了?!睏钜慌嫘α诵?,立即站起身來,看著張紅生禮貌道:“張叔叔你好……”
張紅生瞥了一眼夫人手里的小盒子,也不是什么牌子貨,里面到底裝了啥能讓她這么開心?
逢年過節(jié)她收的禮物多了去了,可沒幾個能入她的眼,這小子是怎么做到的?
心懷疑惑的張紅生一臉平靜,朝著楊一沛擺了擺手,隨后從桌子上端起茶杯朝樓上走去。
“來跟我下會棋——”
張露立即皺起了好看的眉頭,她太了解自己父親的脾氣了,別看他言行舉止客客氣氣的,他越是這樣,越是證明他把你當外人。楊一沛第一次光明正大地來她家里就弄成這個樣子,她能開心得起來嗎?
“阿姨,那我上樓陪張叔下會棋?!睏钜慌嫘α诵ΓS后朝張露點了點頭,示意不用緊張。
“不行,我也要去——”張露哪兒肯。
“你別打擾他們倆了,我要去做飯了,你過來給我?guī)兔??!?p> ……
書房里。
楊一沛看著擺滿了古籍名著的書架,坐在椅子上輕輕敲打著手指,等待著張紅生發(fā)火。
出人意料的是,張紅生非但沒有生氣,而是給楊一沛倒了一杯茶。
“叔叔不生氣?”楊一沛開門見山道。
“生氣?”張紅生摘下了眼睛,靠在紅木椅子上輕聲道:“你說呢?”
“今天確實是我的不對,”楊一沛起身雙手拎起茶具,動作輕柔地倒著茶,“只不過您身處高位,我想見您也沒什么好辦法,只能出此下策?!?p> 張紅生瞇著小眼,上下打量著楊一沛,問道:“有什么事?”
“那我就直說了,”楊一沛端坐在一旁,盯著張紅生認真道:“我想請您幫個忙?!?p> “什么忙?”
張紅生沒有忙著拒絕,他已經(jīng)領(lǐng)教過這年輕人的厲害,知道對方是個難纏的家伙。既然今天他敢明目張膽地來,那么肯定是做了準備的。
“我想要一道批文?!睏钜慌婺﹃种?。
“什么樣的批文?”張紅生繼續(xù)問道。
“一條公交線路的申請。”楊一沛拋出了自己的目的。
張紅生端起了茶杯,沒有著急喝,而是仔細端詳著眼前的年輕人。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前些天你是在辦補習班吧?”
楊一沛點了點頭,回道:“現(xiàn)在也在辦呢,剛開始沒多久?!?p> “那你……?”張紅生品了品茶,將視線轉(zhuǎn)移到茶杯里面的圖案上,這些茶具是當?shù)赜忻拟x瓷商送的,杯中藏畫,只有加入熱水溫度較高時,藏畫才會浮現(xiàn)。
“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有句話怎么說來著?誰會嫌棄自己的錢多呢?”楊一沛笑呵呵地說道,“而且這個是合情合法的,只不過我比較急,要不然也不會這么唐突地找到您家里來?!?p> 張紅生放下了茶杯,說道:“你既然都了解得這么清楚了,那也應(yīng)該知道,這根本不是我職權(quán)之內(nèi)的事情?!?p> 楊一沛端起了茶具,一邊倒茶一邊說道:“可這是您能力范圍之內(nèi)能辦到的事?!?p> “你這么說的話,我就要反問你一句了?!睆埣t生臉色逐漸冷淡下來,“憑什么幫你?”
“砰——”
話音落地的同時,張紅生一拳擂在桌子上,震得茶杯中的水一下子就溢了出來,杯內(nèi)波紋一圈未平,一圈又起。
“上次你答應(yīng)我的事情做到了嗎?還有,我告訴你,如果你自己實在做不到,我可以用我的辦法來幫你做到。”張紅生臉色陰沉不定,語氣愈發(fā)沉重。
楊一沛不慌不忙道:“張叔,您先別急,我這次來,就是想和您說這個事兒呢?!?p> 看著張紅生陰沉個臉兒也不說話,楊一沛只好自言自語道:“張露這些天一直在問我要報考哪所大學,我們倆的成績您應(yīng)該也都清楚,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不是清華就是燕大,即使我們倆沒報同一所大學,可您想想,清華和燕大就隔著幾條街,到時候上大學,您能放心我嗎?是不是這個理兒?”
“所以呢?”張紅生語氣放緩了下來。
“很簡單,張露該上什么學校上什么學校,我呢,沒什么大目標,只想簡簡單單地活著,所以我會報考江蘇的大學,這樣可以嗎?”
張紅生冷笑了一聲,說道:“你在詐我?!?p> 頓了頓,張紅生接著說道:“萬一你壓根兒就沒想上清華、燕大呢,那我豈不是白幫忙?”
“可是您想過沒有,如果張露知道我報考了江蘇的大學,就憑她的性子,您能攔得住她嗎?”楊一沛雙手交疊,盯著張紅生的眼睛。
聽到這話,張紅生沒有回答,冷哼了一聲,他的態(tài)度其實早已說明了答案。
“你很聰明,懂得審時度勢,”許久,張紅生終于開口說話,“可這次恐怕要讓你失望了,你大可和張露說你報考的學校,我也會用我的辦法來解決問題,咱們試試看?!?p> 楊一沛忽然笑了笑,果然,不把那件事情說出來,這老狐貍還是死咬著不松口。
“我沒記錯的話,張叔,您是蔡書記的學生吧?”
原本起身打算離開的張紅生,聽到這話,搭在門把手上的手又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