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內(nèi)陰雨蒙蒙,雨絲被狂風攜卷著,被煙云籠罩著,毫不留情地傾灑在大地上。
豌豆般大的雨滴落在籃球場的堅硬地面上,匯聚成流,隨后激起了層層漣漪,仿佛是在諾大的羊脂白玉上雕刻出一朵朵小花。
空氣中水霧十足,隱約能夠看到小路兩旁的一片清脆,雨絲將云霧織成了輕紗,遮住了行人的眼簾。
此刻站在亭子內(nèi)的秋楚楚,和打著傘站在亭子外的楊一沛,各自心頭,別有一番滋味。
當楊一沛說出那句話后,秋楚楚就已經(jīng)后悔了,她知道自己又做錯事情了,從小到大她做過很多錯事,一件又一件,數(shù)都數(shù)不清。
以前奶奶在身邊的時候,會有人告訴她做錯了事情該怎么彌補,可是現(xiàn)在自己一個人在外面,誰能告訴自己做錯事了該怎么辦呢?
秋楚楚其實只是不想讓舍友誤會自己和學長的關系,她這樣的人怎么敢奢望那種事情,所以她才想著解釋清楚,可她一開口,就覺得自己那樣說,又可能讓學長感到難過,學長雖然平時對他兇了一點,可是她清楚學長那是在對她好,因此她才會結結巴巴地說了好幾個“他”字。
楊一沛靜靜地看著秋楚楚的眼睛,一時間仿佛回到了過去。
這個單純善良的女孩子,做事總喜歡考慮對方感受的女孩子,傻乎乎又總讓人心疼的女孩子,曾經(jīng)他也這樣靜靜地注視她,守護她,如果沒有那場變故,或許一輩子也就這樣過去了呢。
楊一沛知道這個小丫頭心里在想些什么,雖然她僅僅說了一個“他”字,但楊一沛已然洞曉,這句話完整的內(nèi)容是“他不是我男朋友”。
話是實話,可人們總喜歡聽假的,就連自己也不例外,看來大家都是俗人,沒人能逃得了俗世的約束。
“噢,你想要一個人在這里等雨停也可以,不過不知道你的小手絹能不能等?!睏钜慌孑p聲說道,“那我走了——”
說完這句話,楊一沛果斷轉身,剛邁出去一步,雨傘里便鉆進來了個瘦弱的小身子。
楊一沛低頭看了一眼才到自己胸口的秋楚楚,滿意地說道:“這就對了嘛,我這么好說話,又沒強迫你做什么?!?p> 秋楚楚雙手握成拳頭貼在褲腿上,身體緊繃地站在雨傘外緣。
楊一沛知道這是沒有安全感的表現(xiàn),沒有說話,而是不動聲色地將雨傘往秋楚楚那邊挪了挪。
當然,他又不是那種純情小男生,不會傻乎乎地僅僅為了對方好就不照顧自己,那種純情多少沾點舔狗的性質(zhì)。
好笑的是一個人的純情,不好笑的是兩個人的深情。
楊一沛把傘往秋楚楚那邊挪了之后,自己的身體自然而然也就跟著挪了過去。
秋楚楚意識到了這一點,立馬又將自己的身子挪到了傘的外緣。
楊一沛看到這一幕,不由得一樂,呵,哥們兒可是釣魚的老手了,跟我擱這兒比耐心呢——
于是楊一沛再次將傘往秋楚楚身邊挪了挪,身子也跟著挪了過去。
很快,秋楚楚又挪動身子,兩人仿佛杠上了一樣,如此反復炮制。
在N多次以后,馬上要被逼到籃球場鐵網(wǎng)上的秋楚楚終于放棄反抗,小聲說道:“你往那邊挪挪好不好?”
小丫頭的嗓音清澈干凈,聽起來有種大自然的感覺,楊一沛板著臉,低聲問道:“我是刺猬嗎?”
“不……不是……”秋楚楚連忙搖頭。
“那我是老虎嗎?”楊一沛再次聞到。
“也……也不是……”秋楚楚接著搖頭。
“那你為啥要離我那么遠?”楊一沛輕聲說道,“過來,離我近點,聽見沒有?還想不想要你的小手絹了?”
“你莫兇我嘛……”
秋楚楚眼睛上蒙了一層水霧,她想起了她的手帕,那是很早之前奶奶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她用了很久很久,手帕都洗得發(fā)白了,可秋楚楚還是覺得那是世界上最好的手帕了。
這里的雨下得這么大,云疆是不是也下雨了呢?奶奶的腿又該疼了吧……
她的腦海里浮現(xiàn)了一張充滿皺紋的臉,那張臉緩緩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仿佛是在鼓勵她:“乖孩子,別怕,有奶奶在呢,楚楚不怕啊?!?p> 正所謂觸景生情,秋楚楚看著傘外的大雨,自然而然就想起了遠在故鄉(xiāng)的奶奶。
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在她眼眶里緩緩打轉,隨后順著臉頰滑落了出來,秋楚楚停下了腳步,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那里,低垂著腦袋,任由眼淚滴落到泥水里。
如果可以,她寧愿自己永遠不來這里上學,只要陪著奶奶就行,可是想起奶奶這些年那么辛苦所做的事情,還不就是為了讓自己能夠從大山里走出來。
奶奶,你吃飯了嗎?下雨了就別干活了,楚楚一直都有很聽話的。
……
楊一沛正打算再逗逗楚楚的時候,忽然發(fā)現(xiàn)身邊沒人了,連忙回頭,就看到這小丫頭楚楚可憐地站在雨里,眼角有些泛紅。
“自己說錯什么了……”
楊一沛有些不知所措,連忙跑過去為小丫頭撐起了傘,彎下身子連忙柔聲安慰道:“怎么了怎么了?我是不是哪里說錯話了啊楚楚?你別哭啊……”
秋楚楚本就生得一幅嬌弱模樣,哭起來淚眼朦朧,梨花帶雨,一幅楚楚可憐的小模樣看了讓人心疼,特別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嗚嗚嗚……”
楊一沛不說還好,他這么一說,秋楚楚抑制多日的情緒一下子爆發(fā)了出來,身子隨著哭泣聲也不斷抽動著。
“難不成是自己不給她手絹,這次給她逼急了?”楊一沛想了想,于是輕聲說道:“這周周末休息的時候,我就把手絹給你送來好不好?實在不行你先回宿舍,我這就回去給你拿手絹?!?p> 千不該萬不該,這時候楊一沛最不該提的就是手絹,秋楚楚從小到大這是第一次離開她奶奶,這段時間本來就特別想家,加上剛來學校她特別怕生,以及生活中的各種不適應,讓小姑娘積壓了很多負面情緒。
楊一沛的這句話,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像是點著炸藥桶的一根火柴,總之,他算是徹底把小姑娘給弄哭了。
“嗚嗚嗚嗚嗚嗚嗚……”
聽著小姑娘哭泣的聲音越來越大,楊一沛心想他么的老子管不了那么多了,大不了事后不理自己。
“干——”
楊一沛心里大吼了一聲,一把抓住秋楚楚的胳膊,稍微用力,直接把她攬入了懷中,狠狠地用力抱著。
遠處撐著傘坐在小霸王上的蘇威,呆呆地看著這一幕,在心里罵著自己為什么就那么好奇呢,非要看看皮小沛去干什么了,這下好了吧?
“我為什么要去自取其辱呢……”騎著小霸王回去的路上,蘇威痛心疾首地念著這句話,“皮小沛這個禽獸,他可太壞了他……”
說好一起單身狗,你卻偷偷牽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