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宸唱的每一句無疑都深刻敲在了孤晴的心上,從她后背的起伏可以看出來,良久,唱到尾聲的部分,孤晴終于邁進(jìn)了陽臺,和王子剛剛抬頭的目光對視,宋白站在她身后,心中不知是喜還是傷,只是靜靜地看著孤晴,走到她剛剛站立的位置往下望去。
看到孤晴終于站到了陽臺,王子心下有一股難以抑制的喜悅蓬勃而出,臉上的表情愈加濃烈而深邃,他無比渴望地望著她。清唱漸漸停了,華榛的表情沒有絲毫改變,孤晴走出來在他看來竟仿佛有了些許水到渠成的意味。
良久,一陣涼風(fēng)吹來,拂過了孤晴的裙擺,也吹動了她有些搖搖欲墜的單薄身影。名宸連忙站起,像要扶一扶地說:“進(jìn)屋去吧,天色晚了,別著涼了?!边@關(guān)懷備至的幾句話在名宸口中還是首次示人,澤熙心中似一塊巨石轟然落地,臉上總算有了一絲放松的表情。
“好?!惫虑鐟?yīng)聲答道:“你們也是,快回去吧!”說著,就要轉(zhuǎn)身。名宸忙忙加上一句:“明天,明天晚上五點我來接你,我們出去談?wù)劊貌缓??”孤晴不?jīng)意劃過華榛鐵青的臉:“明天?我……并不是很想出去?!?p> “沒關(guān)系,”名宸激動的心情沒有因她的拒絕而消失,而是逐漸適應(yīng)地說:“既然這樣,我到這兒來,都是一樣的。”
“別,沒這個必要,我不想讓你有什么錯誤的誤會,我出來,并不代表什么,更不意味什么,我不感動,更沒有接受你那我沒法負(fù)重感情的想法。我不會跟你出去的,像以前一樣,現(xiàn)在在這兒,只是想讓你盡快回去?!闭f完,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進(jìn)屋。宋白看清了她緊緊握著欄桿的手,也看清了她轉(zhuǎn)身回來臉上那沒一點血色的蒼白,她的胸口起伏強烈,如此的言不由衷讓她幾乎無法負(fù)荷!
…………
屋外一片靜默,王子呆立在樓下,眼神恍若沒有交集的把手里的話筒塞給澤熙:“辛苦你們了,你們回去吧,我也有點累了,想回去了。”一顆心就這樣從滾燙跌入冷窖,從希望化成絕望,名宸嘴角勾起一個自嘲的弧度,心中空蕩蕩的一下子什么都沒有。
華榛上前拍拍澤熙的肩膀,很顯然失望的不止王子一人:“咱們也回去吧,明天早上再來收拾?!睗晌跬嫖吨种械脑捦驳托Φ溃骸拔疫@是在做什么啊???毫無意義!荒謬至極!我真的是無法理解,是我誤解了還是從一開始就都是錯的!”澤熙鮮少有這樣亢奮絕對的語氣,現(xiàn)在說來,是真的氣極了。
“大家都有各自的想法和不得已,豈能是我們可以掌握的,不要再想了,快些回去吧!現(xiàn)在還是單純的努力就會有回應(yīng)的世界嗎?”華榛輕輕勸著,也在勸著自己,他微微抬頭再看一眼孤晴的窗口:明天,明天一定得來問問清楚!
一宿無話,卻不知是驚了誰的夢,半夜兩點,名宸不自覺的猛然醒來,異常清明:明天,明天我終究還是要等在那里的,我一定要守在那里,等她親口對我說。目光如寒劍,在這初秋的時光里分外寒冷而讓人心驚。
南區(qū):
而在南區(qū)也有人與他一樣心結(jié)難解:霽彤已經(jīng)一周未見了,不知她怎么樣了,是否考慮明白我話里的意思,這些天連舒爾也沒有見到,這……不管怎樣,事情不宜再拖,明天……明天總要解釋清楚的,不能再等了。明天!?
一個明天又將耗盡多少人的等待和期望,絕望和傷心呢!?明天……名宸和毓祈在兩個地方同時嘆息著,嘆息著情感的糾錯和命運時不時的玩笑!
北區(qū):
宋白回到房間也同樣無法成眠,她默默的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一切似乎都該結(jié)束了,她再自信,再勇敢也不愿和名宸這樣深厚的感情相較,在他深情款款的唱出那首幾乎是述說心聲的歌曲時,宋白就已經(jīng)決定了,她來時是為了名宸,走時未嘗沒有收獲,孤晴這個朋友異常難得,這樣的傾心相交怕是再找不到幾個了!
天空微微發(fā)白,陽光伸了個懶腰似的一躍而起,是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宋白動了動早已麻木了不知幾遍的胳膊,鎖上房門,在中間的廳內(nèi)放上孤晴給她配的禮堂鑰匙,再回望了一眼孤晴的小屋,離開了。門前還殘留著前一晚上的陣陣荒涼,鳥鳴聲卻不解愁緒的大聲開唱,宋白肆意的伸伸胳膊,背好背包,戴上墨鏡,驕傲自信的大步走開了!
知道孤晴昨日睡得很晚,即便是睡下怕也不能好好安眠,華榛十點鐘才到孤晴這里,他必須問問昨晚的情況。明知他要來的,孤晴早準(zhǔn)備好了茶點,在晨光的照耀下靜靜地看著樓下澤熙派來的人忙碌著收拾殘局,心里沒來由的蘊過一層清淺的幸福……
準(zhǔn)備停當(dāng)之后的半小時,華榛到了,孤晴照例給他帶到陽臺的老位置,只是經(jīng)過宋白房門時抬頭看一看。
“宋白還沒起來嗎?”華榛輕聲問。
“大概是吧,昨晚我睡時看外面門廳還亮著燈,讓她好好休息會兒吧,心里肯定不舒服?!闭f罷兩人回到陽臺坐下,孤晴心緒不寧,只靜靜看著窗前漸漸撤退的人們,似有一種不舍抵蕩胸口,想呼出這口氣,卻也總是推脫不開。華榛攪著銀色小勺一直暗看著她的臉,終于試圖開口,卻聽孤晴首先悠悠問道:“昨天這場音樂會你事先是知道的吧!所以你故意帶我和宋白離開,想平靜的結(jié)束這件事,也好讓名宸知難而退?”
“是,”華榛冷漠的臉頰似乎凝結(jié)了一層暗霜,反映出堅毅的弧度:“我不得不這么做,如果您還記得我們剛見面時,我對您說過的話,或許就會理解我此時此刻的心情了。”
“不錯,你是說過的,你說過我絕對不許在這邊談戀愛,如果一旦發(fā)現(xiàn),你會立刻送我回家?!惫虑缰钡酱藭r才轉(zhuǎn)回頭看著華榛,目光平靜,波瀾不驚,只是這樣的直視總歸是會讓人覺出一絲不快的。
“是的,時至今日,這也仍是我不變的初衷,我希望您能理解并接受這個決定?!比A榛以同樣的態(tài)度回敬她,雖然淡淡的空氣中有綠茶和牛奶混合一起的清香,卻仍是抵擋不住這有些漸濃的火藥味。
“我明白你話里的意思,但我并不理解,到底是為什么?今天可否告訴我?”有絲強烈的期許在孤晴的眼底閃過,她捋一下頭發(fā),試圖平復(fù)激動跳躍的心臟。
“剛見面時,您可沒有問過這樣的話,您現(xiàn)在的追問或許就說明了您已經(jīng)有所轉(zhuǎn)變的態(tài)度了吧!”華榛遺憾地說,他心底的擔(dān)憂如決堤的洪水奔瀉而出,沖毀了他心里壁壘堅定的一個又一個駐地,沖成了眼底一片在遺憾中仍然若隱若現(xiàn)的希望。
“我想知道?!惫虑绲难凵駡?zhí)著,一個字帶著另一個字向前延伸著,一個字牽著另一個字向前遞進(jìn)著。不過四個字而已,可透過她黑黑的瞳仁卻清晰的看到壓迫感正漫天漫地的疾馳而來。
“因為……您的身體,受不了這么復(fù)雜的情感沖擊,您如果能這樣一直平和快樂終老就好,太多的情緒起伏只能讓你的心臟不勝負(fù)荷?!比A榛艱難的斟酌著用詞,刻意避開強烈的字眼說。
“這根本不可能稱之為原因,每個人的戀愛道路都不同,的確會有激動跌宕的時候,但我自己相信我可以掌握,我可以讓我的戀愛道路充實而愉悅,并且就這么長長久久的維持下去。”孤晴鮮少以這樣堅持的態(tài)度來說什么。
華榛看了她一眼,心中驚疑之余,嘴上卻毫不留情,只是無聲冷笑:“哼,長長久久的維持下去,你所期待的本身就是一個無法長久的矛盾,長久,你想怎么長久,與名宸結(jié)婚,成為王妃,管理整個北區(qū)嗎?這怎么可能呢?想要長久還不如換一個可能的人?!比A榛毫不遮掩口中的憤懣和不屑,他有些激動的與孤晴針鋒相對,對她也直呼你,這還是他們認(rèn)識這么長時間以來的第一次。
孤晴的臉色慢慢變得蒼白而憔悴,配合著昨天晚上并未休息好的眼下青白,越發(fā)顯得她整個人瘦弱不禁。華榛心下有些后悔,他放下茶盞,走近孤晴,輕輕地握住她的肩膀,柔聲說:“愛情不是你想象的樣子,也不是你有自信就可以任你塑造成的樣子,它很難猜,很難懂,也不由人控制。再者,王子的身份地位,未來的職責(zé)你都清楚得很,身為南區(qū)……南區(qū)一個郊外的普通人家,怎么能攀得了皇室富貴,若是真的有朝一日到了談婚論嫁的那一步,王族會翻出我們上下三代的資料,而這樣的家庭,王后是絕不會接受的。放棄吧。”
華榛看著孤晴越來越低垂的頭,心中掠過深深的不忍,可他還是堅持道:“放棄吧,現(xiàn)在的生活不是很好嗎?何苦攪到這混亂不堪中去,快樂的享受你自己該有的生活。其實,你今天之所以會有此一問,不過是因為你被名宸打動了而已,他花樣繁多,精力旺盛,會用各式各樣的手段來打動女孩子。被打動很容易,若想要真心放下也不難。以我的經(jīng)驗來看,只要真心實意的想做一件事,還沒有做不到的呢,我相信,你也會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