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良大睡一場的計劃最終還是失敗了,嘴巴上刺痛感猛地把他從夢中拉出,睜開眼瞧,疤面神醫(yī)正拿著一根小針針在戳他。
“我已大好,煩請神醫(yī)收了神通!”
陳良吃痛,他感覺那老者還在搓轉(zhuǎn)針頭,仿佛要把自己的人中鉆透。
“看吧,我這金針刺穴的手段,從未失手。陳舵主只是憂思過甚,勞逸失度方致昏迷,你們不必多慮!”
那黑瘦老者一邊慢慢捻著稀疏的胡子作仙風道骨狀,一邊慢慢拔出陳良唇上長針??粗迦龐鸷秃殚T眾人又在神醫(yī)神醫(yī)的叫個不停,陳良心中憤恨不已。你這么大手勁,就是死人也能給你疼的活過來。
又被灌下一碗不明液體,陳良總算神思開始清明,被潘神醫(yī)扶靠在了床頭。想起昏迷之前種種,陳良屏退眾人,獨留下潘神醫(yī)、吳瑛主仆和三叔陳儉。待眾人退凈,陳良坐直身體,一臉正色地問道:
“潘老先生,此間再無外人,我且與你說。若是真如吳家叔叔信中所言,吾恐這幾日情況生變,老伯父未必能全身而退啊?!?p> 老人聽了,卻是面色不變,甚至露出了欣慰地笑容,慢條斯理地回道:
“陳公子方一醒來便問敝幫之事,看來當家未看錯人啊,老朽在此謝過。不過公子勿憂,幫主心思縝密,且吳家在這南洋可謂是樹大根深,藏身之所常人難尋,傳信之時就已找到安全所在?!?p> 陳良知道吳瑛家中是海盜世家,珠江口外海號稱千山群島,其間島嶼何止百千,想這吳家作狡兔三窟之計,也是情理之中。
“倒是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了,貴幫幫主縱橫四海,此事定是自有謀算。至于糧米,小子自當竭盡全力?!?p> 潘醫(yī)師聽了陳良謙虛言語也未虛偽寒暄,而是直接起身,彎腰失禮,極為懇切地說道:
“老朽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吳瑛這丫頭帶著個老啞巴在海云裳,身單力薄。雖然少有人知底細,但為保萬全,還是想請公子能夠照應(yīng)一二?!?p> 陳良看向尚自六神無主的吳瑛,忽然想起女孩這些天貌似接觸的人,除了自己就僅有啞叔和小丫鬟。一個在后世還未成年的小女孩,就要面對這般大事,心中憐惜之意頓起,便答應(yīng)了下來。
“若論這南灣最安全之地,再比不過陳舵主家中,這宅院也算寬敞,后宅又有長輩女眷,公子可能暫借與小女子容身?”
吳瑛楚楚可憐的聲音再度響起,眨著隨時都能泛起淚花的大眼睛,一臉央求的盯著陳良。陳良頓時語塞,這小妮子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見陳良沉吟不語,又回過頭去看三叔。顯然沒經(jīng)歷過吳瑛無縫切換變臉術(shù)的三叔,瞬間就被她柔弱的外表給欺騙了。
“大郎啊,人要知恩圖報,當初打紅毛的時候,人家可是來給你送過甲胄。四海幫暗算咱們的時候,我聽也是吳小娘子救的你?,F(xiàn)在人家遇到難處了,是咱該幫忙的時候了,后院還有間房,便讓與她住吧。”
雖然我們陳舵主剛剛進了澳門村委會,但實際上還是屬于無房一族,自己依然借住在三叔家中,此時房主拿出長輩的威嚴,倒讓陳良無可奈何。陳良一臉憤怒的瞪著鳩占鵲巢的吳瑛,那小妮子非但不怕,竟然還沖自己伸了下舌頭!
三叔瞬間化身熱心房東,扔下剛才還是病人的陳良,帶著吳瑛主仆和潘老頭一起去看房了。只剩下留在屋中的陳儉,與陳良面面相覷。
算了,恩還是要報的,自己也有機會享受享受這紅袖添香夜讀書的封建主義美好生活。放下眼前這樁小事,陳良便吩咐陳儉去馬閣村多收糧米,價格不論,再運到灣仔儲存。交代完此事,陳良便拿起筆寫下灣仔灘的基本情況,準備去找澳門大炮臺的設(shè)計者——卡拉斯科商議灣仔大寨的設(shè)計方案。
灣仔灘三面環(huán)海,北面靠山,東北有前山河供水,加林山中有甘美泉水,這就有了建立城寨的基礎(chǔ)。風門坳大寨位于加林山中,地勢寬闊,易守難攻,早被陳良當作洪門的秘密基地。最近洪門隊伍經(jīng)常換防,到灣仔去訓(xùn)練火銃、長槍,甚至還特意借了兩門三磅炮,培訓(xùn)了四隊炮手,這在往日的澳門完全是不可能的。
而岸邊灘涂地勢廣闊,無險可依,必須要建寨防衛(wèi)。在陳良的規(guī)劃中,這個大寨必須承擔兩部分功能:一個是碼頭貨棧,將來可以吸引澳門行商將貨物囤積在此,二是把它建成一個防御基地,能夠抵擋海上的攻擊。
陳恭這些日子一直鎮(zhèn)守在灣仔,不斷指揮俘虜采石伐木。短短半月間已經(jīng)發(fā)生了兩次俘虜暴動事件,風門坳寨中的大旗下,赫然掛出了人頭對聯(lián)。陳良要再不開發(fā)灣仔,估計就得找鬼給自己干活了。
但是開發(fā)也得先做預(yù)算啊,陳良算計著自己的小金庫,憑借風門坳的繳獲,蘭桂坊、賭場、朗姆酒、白糖和茶葉的出售,洪門現(xiàn)在賬上的銀兩已經(jīng)接近九萬兩??粗簧?,但是這些錢中至少有一小半是洪門眾人存在里面的餉銀,陳良還正打算擴充船隊,算來算去,陳良打算繼續(xù)向葡人老財們化緣,不對,應(yīng)該叫招商引資。
荔枝灣船廠的老板維耶拉一直吵著沒有地方曬木頭,沒有地方建新船塢,灣仔有??!還有卜加勞剛跟自己抱怨完,鐵炮技術(shù)需要新的熔爐,原有廠房需要擴建,完全可以在灣仔建設(shè)一個分車間嗎,還可以順便用點自己的黑科技。還有伯太略、帕瓦羅他們要轉(zhuǎn)移家人和財產(chǎn),那么保衛(wèi)灣仔他們是不是也要盡一份力,陳良越想越興奮,不斷在紙上畫出偉大藍圖。
吳瑛一行人此時已看完房間,連帶著后趕過來的三嬸,眾人聊的非常開心,進到堂屋時,卻看見陳良如同著魔一般在書桌前寫寫畫畫,對眾人經(jīng)過幾乎充耳不聞。
三嬸面帶歉意的和大家說:“我們家大郎哪都好,就是每要做什么事,就往自己的書桌上一坐,是茶不思、飯不想、誰叫也不聽。雖說他辦的都是些大事吧,但是你說這跟木頭似的,叫誰受的了啊,你們可得幫我勸勸?!?p> 看著三嬸那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三叔很尷尬,潘神醫(yī)和小丫鬟感覺自己胸口像被堵了塊石頭,啞叔感覺其實不能說話也挺好,唯有吳瑛配合著三嬸很夸了一陣陳良如何如何能干,南灣街巷沒有不羨慕三嬸有這么好的侄子的,都說三嬸老了一定能享榮華富貴云云。這才讓尷尬的眾人,被三嬸歡聲笑語的送出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