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走到門口,杜瓊忽然急匆匆跑來,問,“久久,我打電話你怎么都不接一下!”
安久久拿出手機(jī),才發(fā)現(xiàn)她居然給自己打了二十多個。
“對不起,我沒聽到?!卑簿镁糜行┻t鈍的回到,看著她著急忙慌的樣子,又問,“怎么了?瓊姐為什么要來找我?”
“你那個缺德的姨父把你以前,所有的事情都爆到了網(wǎng)上!”杜瓊氣急敗壞言。
安久久心里一驚,點(diǎn)開微博一看,果然是熱搜頭條。
整個人微博聊的全部都是她的事情,各大博主也是紛紛跟風(fēng)四處宣揚(yáng)。
處處寫著,“安久久是殺人犯之女”“安久久忘恩負(fù)義”等字眼。
自己微博底下早已是罵聲一片,就算粉絲積極控評也終究是螳臂當(dāng)車。
安久久的黑子非常的多,她曾拍的劇在豆瓣,常常是五星和一星兩極嚴(yán)重分化,也是粉絲和黑粉之間的紛爭。
眼熱她的對家更是不會放過她,一大堆的通告是瘋狂的席卷而來。
“久久,我已經(jīng)召開了記者會,你無論是認(rèn)錯還是解釋,都得馬上跟我過去?!倍怒偨诡^爛額言,帶著她趕緊離開了醫(yī)院。
會場上各大媒體早已是蜂擁而至,安久久一出現(xiàn),他們就七嘴八舌的問了起來。
杜瓊喊著,“不要擠!一個個的來問,久久會依次給你們想要的答復(fù)的?!?p> 可是面對他們的提問,無論是解釋還是怎樣,安久久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那個她努力試圖遺忘的傷口,如今卻在這種時候,被人活生生的撕裂開來,血淋淋的展現(xiàn)在所有人面前。
可對眼前這眾多人來說,也許只是個飯后話題,或換錢成名的機(jī)會。
“久久,你說???”杜瓊著急的催著。
可安久久卻啞口無言,渾身疲憊到連抬根手指頭,都覺得困難無比。
她覺得,現(xiàn)在的自己,猶如一個小丑一樣。
“安久久!”這時會場上忽然闖入了一個不速之客,她對著安久久就破口大罵,“你這個沒良心的混蛋東西!”
“這個人怎么進(jìn)來的?保安快把那人弄出去?!倍怒傏s緊命令著。
保安圍上前,那人囂張的說到,“誰敢動我!我可是安久久她姨媽!”
記者們一聽,趕緊紛紛把目光轉(zhuǎn)到了她姨媽身上,保安一個個被擠開。
她姨媽大搖大擺的走到了安久久面前,罵著,“安久久這世上怎么會有,你這么狼心狗肺的東西?我們一手拉扯你長大,你倒好成了名翻臉不認(rèn)人!”
“在場各位記者朋友們!”她姨媽指著安久久說,“我再給大家說個事,她安久久是真的不要臉,小小年紀(jì)的時候,就仗著自己有幾分模樣,試圖勾引我老公,被我當(dāng)場捉奸!跟她媽一個德行,她媽也不是個好東西,行為特別不檢點(diǎn)!”
安久久捏緊了拳頭,上去就一個耳光甩了過去。
“你個小賤蹄子,居然還敢打我!”她姨媽頓時大哭了起來,說,“大家都看到?jīng)]有,安久久惱羞成怒,都已經(jīng)開始動手打人了!”
“安小姐,你怎么能這樣?她可是養(yǎng)你的人,是你的長輩!”
底下記者們個個忍不住義憤填膺的,齊齊為她姨媽抱不平。
“讓開!”
季予寧心急如焚的趕來,從記者堆中擠了過去,跑到了安久久面前。
安久久沒有說話,眼神疲憊無光的看著他。
季予寧脫下了自己的外套,蓋在了安久久的頭上,捂住了她的耳朵,輕言著,“別聽……”
“你就是季予寧吧。”她姨媽還喋喋不休的說,“你怎么還跟她在一起,你知道她是什么樣的人嗎?”
“季予寧你別和她在一起了,她可是殺人犯的女兒!”
“她行為特別不檢點(diǎn),你別被她騙了!”
其他人也紛紛勸說了起來。
季予寧看向那些人,毫不避諱的說,“你們這么多人,聯(lián)合起來欺負(fù)我家姑娘,有意思嗎?”
季予寧的目光,冰冷的像利刃一般,四周的聲音,不由逐漸小了些。
“我們家姑娘,是什么樣的人,我最清楚,不需要別人來告訴我?!奔居鑼帉ι砗蟀簿镁盟虌尷溲粤司?。
然后,他一把將安久久抱了起來,穿過人群,離開了會場。
季予寧把她放在了車上,送她回醫(yī)院,全程安久久也沒有說任何話。
準(zhǔn)備下車時,季予寧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說,“久久,你別擔(dān)心,那些造謠生事的人,我會幫你去處理?!?p> “他們沒有造謠?!卑簿镁脤ι纤哪抗?,苦澀的笑了笑,泛著淚光,聲音有些發(fā)顫的說,“你所看到的,聽到的,就是我那糟糕的半生……”
曾經(jīng),她其實(shí)也短暫有過一個美滿的家,可是某天她最愛的爸爸,碰了毒。
至此性情大變,不僅讓原本富裕的家庭,變得窮困潦倒,還動不動就家暴媽媽,家暴哥哥,家暴她,踩壞了她的手指,害得媽媽再也彈不了鋼琴,哥哥生病了也不管,還拿著給他治病的錢,去買毒。
后來媽媽不堪重負(fù),為了她和哥哥與爸爸一刀兩斷,獨(dú)自撫養(yǎng)他們兄妹二人。
為了他們,媽媽省吃儉用,買的新鮮飯菜都給他們吃,而自己卻吃別的餐廳,撿來的剩菜剩飯。
他們住過暗無天日的地下室,也住過破爛不堪的屋塔房。
而她的爸爸不久,又因酒后駕車,拖行交警致死,被判了死刑暫緩。
媽媽死后,她和哥哥成了孤兒,姨媽一家名義上是收養(yǎng)他們,實(shí)際上借機(jī)占了他們的補(bǔ)助和媽媽的賠償款。
她和哥哥,在他們家,寄人籬下受盡欺辱。
那些黑暗的記憶,逼的安久久無數(shù)次想過自殺,是安康將她拽在這個人世。
她后來努力的學(xué)習(xí),就是希望能夠考個好大學(xué),改變他們現(xiàn)在這不堪的生活。
可是高考那天,她卻被姨媽鎖在家里毒打,就因?yàn)橐谈稿X包里偷放了張,她的照片。
那天,她被打的遍體鱗傷,生生錯過了高考。
后來她心一橫,半夜帶著安康,離開了那個家,從此改名換姓,在外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每天打著十幾份零工。
直到有天,她穿著人偶的衣服在街上發(fā)傳單,不小心中暑暈倒在了街上,被一個人發(fā)現(xiàn)送進(jìn)了醫(yī)院,而這個人剛好是裴氏集團(tuán)的星探,至此她才開始踏入娛樂圈……
安久久把過往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季予寧,然后下了車。
還沒走幾步,手臂就忽然被一拽,下一刻她就入了,季予寧的懷抱中。
聽了安久久的事情,季予寧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只是紅著眼眶抱緊了她。
一滴滴落在了安久久肩上,他又氣又恨又難受,心如刀絞。
在他不在的時候,這個世界居然這么欺負(fù)他的久久,這可是他捧在手心都怕傷著的人啊,他們怎么能可以這樣……
季予寧后來也停了所有工作,外界紛紛叫他分手,一些不明真相的粉絲,也在苦口婆心的跟他說,還揚(yáng)言不分手就脫粉。
當(dāng)記者問起這件事時,季予寧只是淡淡的說了句,“對于那些因?yàn)槲也环质?,而脫粉的朋友們,我只想說,謝謝你們曾經(jīng)的喜歡,但我相信我家姑娘,從跟她在一起,我就沒想過分手這件事?!?p> 于是網(wǎng)上也就,紛紛罵起了季予寧,罵他睜眼瞎,罵他戀愛腦。
一位名校的女學(xué)生,公開在網(wǎng)上辱罵安久久,內(nèi)涵她是殺人犯之女,不配待在娛樂圈。
安久久粉絲氣不過,要求女學(xué)生公開道歉,名校有權(quán)威的人,護(hù)著他們的學(xué)生,直接內(nèi)涵安久久的粉絲,導(dǎo)致學(xué)界的人都開始謗擊安久久和其粉絲。
于是許多人不僅罵安久久和季予寧,更是辱罵起她的粉絲。
這次危機(jī),比季予寧之前遇到的危機(jī),更加的嚴(yán)重和恐怖,手上的所有資源全部被對家拿走,整個工作室如果不是季予寧替她撐著,只怕也要倒閉。
外界已是腥風(fēng)血雨,誰要是幫安久久說話,誰就會成為全民公敵,各種輿論以排山倒海勢往安久久身上壓來,無數(shù)雙眼虎視眈眈,盯著那個她占了許久的高光之位。
病床上的人越來越虛弱,安久久心力交瘁,以無暇顧及那些事情。
現(xiàn)在的她,什么都不想要了,她只想把哥哥留下,僅此而已。
“久久,可以走了?!奔居鑼幷f到。
安久久點(diǎn)頭,幫著季予寧將安康扶到輪椅上。
雖然她不知道季予寧究竟要干嘛,但還是跟著他而去。
季予寧將他們帶入了一個房間,然后拿來了一副眼鏡。
“這是什么?。俊蹦樕珣K白的安康,問。
季予寧言,“你不是說想見奧特曼嗎?我跟他說了,他說他愿意跟你見面,只不過你要戴上這個眼鏡,才能看到他?!?p> “真的嗎?那快給我!”安康興奮道。
季予寧給他帶了上去。
原來,是用VR技術(shù)來實(shí)現(xiàn)安康的心愿。
“久久!你看到奧特曼了嗎!你看,他在跟我打招呼!他他向我走來了!”安康開心的指著前方說。
安久久看前面什么都沒有的白墻,勉強(qiáng)笑著回,“嗯,看到了?!?p> 戴著眼鏡的安康,激動的說了好些話,臉上的笑容燦爛無比……
【真沒想到安久久居然是個白眼狼!】
【其實(shí)我一直覺得水神不咋地,果然是個賤婊子!】
【安久久!人在做天在看,你就可勁作孽吧,你短命的媽就是被你給克死的,總有一天你那個蠢貨哥哥也會被你,克進(jìn)太平間!】
手機(jī)滑落在地,安久久坐在冰涼的地板上,仰頭無力的靠在了后面的墻上。
看著病床上的安康。
她從來不信神佛,但她現(xiàn)在真的好些能有個神佛,來幫幫自己。
可惜神佛終究沒有聽到她的禱告……
周三的夜間,已經(jīng)是氣若游絲的安康,忽然吐血呼吸困難,命懸一線。
一大批醫(yī)生涌入,立刻進(jìn)行緊張的搶救。
季予寧摟著她,遮住了她的眼。
過了兩三個小時,醫(yī)生們逐漸互相搖了搖頭,其中一個走上前,說,“安小姐,我們盡力了,有什么話,趕緊跟他去說吧……”
安久久抬起顫抖的手,將季予寧遮著自己眼睛的手拿開,蹣跚的走向安康。
床邊醫(yī)生自覺讓開,站到了一邊。
“哥……”安久久在病床邊蹲下,趴在他耳邊,輕輕叫了一聲。
“久久。”安康牽住了她的手,奄奄一息的問,“你說,人真的會有來生嗎?”
安久久點(diǎn)頭,哽咽的說,“會的?!?p> 安康笑了笑,道,“那我來生不想再做久久的哥哥了,來生久久做我的女兒好不好?這樣久久就不用這么辛苦了,我會好好保護(hù)久久,讓久久變得跟公主一樣……”
安久久想說什么,可所有的字都被卡在喉中,她劇烈的顫抖著,每一次呼吸都是那么的痛徹心扉。
“久久,我想媽媽了,剛剛我夢到了她,媽媽說要帶我去奧特曼的地方?!卑部禍惤簿镁玫亩?,笑道,“但其實(shí)我一直都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奧特曼,不過有很多愛我的人……”
握著她的手逐漸松開,起伏的心電變成了一條直線。
安康終究是被媽媽接走了……
安久久看著安康被蓋上了白布,看著他被推入了火葬箱。
葬禮上柳佳宜哭成了個淚人,其他人也是紛紛抹淚,只有安久久穿著一身黑衣,胸口別著一朵白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黯淡無光的立在安康墳前,她從始至終也沒有再多說過一句話。
安康的葬禮般完后,安久久回到病房,收拾安康的遺物。
在抽屜里,她忽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盒子,打開里面裝滿了零散的錢,底下還壓著張紙條,歪歪曲曲的寫著“久久的零花錢”六個大字。
一顆接一顆的淚,從眼眶滴下,落在了那些皺皺巴巴的錢上,緩緩暈開。
安久久抱緊了盒子,終于忍不住崩潰,倒坐在地上,椎心泣血的痛哭了出來。
“久久?!奔居鑼幮奶壑翗O的蹲下身。
安久久泣不成聲,斷斷續(xù)續(xù)喃喃著,“沒有家了,我沒有家了……”
這個世上最后一個親人,她也沒能夠留住。
“不會的。”季予寧雙手捧著她的臉,抹著她的淚,難受的說,“你有家,我就是你的家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