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住手?。。 ?p> 一陣馬蹄嘶鳴,
一匹紅棕烈馬疾馳而來,
馬上端坐著一位面容莊嚴的中年男子,胡須兩寸,略微泛著虛白,身形卻如滿張之弓,蓄勢而發(fā),不怒自威。
馬上男子環(huán)視了一圈,明顯大致明了此處發(fā)生了什么,翻身下馬,走向冷如血,抱拳笑道。
“在下落日山城城主,秋風棠,不知六扇門,冷名捕到此,有失遠迎,還望恕罪?!?p> 冷如血沒有答話,只是眼神冷漠地看著他。
“舍弟年輕氣盛,一時驕縱,還望冷捕頭莫要怪罪。”
冷如血轉頭向著秋風棠冷漠說道,“你應該知道我為何而來!”
秋風棠道,“我知道!”
冷如血冷冷道,“那你已該去了,”
秋風棠道,“去哪里?”
冷如血道,“去你該去的地方?!?p> 秋風棠道,“可是在下不得不等。”
冷如血道,“還在等什么?”
秋風棠道,“等閣下與在下一同去。”
冷如血道,“不錯,我正是要和你同去!”
秋風棠道,“上馬?”
冷如血道,“不用。”
語畢,冷如血的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
秋風棠給了秋風梧一個警告的眼神,示意他莫要再惹事,隨后揚鞭策馬向著城主府而去。
人群散去了,秋風梧留下一個充滿恨意的眼神,隨后也隨之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六扇門當代四大名捕之一的冷如血在這里,便不敢有任何人再膽敢造次。
即使是落日山城的秋家二公子,即使落日山城曾經(jīng)是四方不管的法外之地。
當冷如血出現(xiàn)的那一刻,這座城便在王法的籠罩之下,任何人膽敢有僭越法律的行為,便會視為對整個六扇門的挑釁,對皇權的蔑視,
將會面對的除了六扇門絕世高手沒日沒夜的追捕外,甚至可能迎來整個八十萬禁軍的圍剿。
當年西沙州郡,蕪湖十六幫勾結,趁著皇城禁軍驅逐韃靼之際,
軟禁郡縣官員,自立自理,六扇門名捕薛鐵手查獲此事,當即上報朝堂。
一紙詔書即下,
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梟,受皇權特令,率五萬禁軍南下,馬踏西沙,將紫砂門,雷桀堂,東風十二幫,連根拔起。
這,僅僅是天子劉徹給江湖人的一個小小警示。
俠,以武犯禁。
夜色凄清,窗外明月高掛,清風晚照。
段非盡量放松精神,平躺在鳳儀客棧的上房之中,柔軟的床鋪,將他整個疲憊的身軀淪陷其間,腦海中卻依然在思索白天所遇到的人和事。
上官子清在傍晚時分與兩人碰面,小師妹七嘴八舌講述了獵人團欺凌少女,秋家二公子不分青紅皂白,還有名捕冷如血的出面,平息了這一場街邊的風波。
段非并沒有想隱瞞,只是想委婉地表達,可惜奈何小師妹嘴太碎,說得自己只能在一旁連連點頭賠笑道歉。
“四大名捕,六扇門,冷如血,真威風??!”段非不禁在心中感慨,畢竟人家是吃官飯的,皇權大于天嘛。
冷如血的出面,直接制止了秋風梧的進一步瘋狂行動,也令落日山城的城主秋風棠出面,將熊霸獵人團的一伙人羈押回府,嚴加懲戒。
眾人散去后,段非詢問瞎老頭和少女凝兒是否需要幫助,兩人擺擺手一口一個恩公,多謝,說道自己是前來落日山城尋親的,不愿再多勞煩他人,
段非與項苗苗只能將自己的住處告知二人,言明有需要幫助可隨時來七星宗,而后作罷。
看著二人走向城郭的另一頭,少女凝兒瘦弱的身軀攙扶著半瘸的瞎老頭,令人心生憐憫,卻無可奈何。
江湖人,江湖事,江湖無奈最無情。
段非側著身子,柔軟的棉被蓋在身上,房間里燃著裊裊熏香,窗外月色清涼,噤若寒蟬,
神情逐漸舒緩,最終漸漸地睡去了。
一個夢,纏繞段非多年的惡夢,如同潑墨般再次被展開。
高山,懸崖,狂風,閃電,
躁動的雷霆,本該沉寂的黑夜,一道雷霆炸響,天地間風聲再起。
狂刀飲血,群狼環(huán)伺,
前有狂風,背臨懸崖,
昔年天下間的名俠,昔年曾被錦華環(huán)繞,名動京華的神刀三十六堂。
如今只剩下一人一刀,狂人狂刀,狂刀亂舞。
刀光嶙峋,掀起一片天地狂風,狂風席卷過處,一刀兩斷,絕無生還。
斷臂,殘肢,碎肉,骸骨,
滿地頭顱,
若非親眼所見,絕沒有人能形容這一戰(zhàn)的慘烈,
若是親眼所見,絕難以忘記這一戰(zhàn)的血腥與恐怖,神刀三十六堂遍布華北,
卻被一夜間血洗,僅剩下神刀堂堂主白鴻飛和他的遺孤,馳騁千里,逃避追殺。
最終依然被逼到這一處斷念崖,斷念崖背后是一片死海。
生已無望,死亦何難。
神刀無敵白鴻飛到頭來,終究是放不下,
放不下的不是被一夜連根拔起的霸業(yè),不是昔年無敵于天下的神功刀法,而是自己的兒子。
六歲的白天羽,眼神堅定地看著前方,即使前方已被血霧籠罩。
他不能害怕,不能哭,不能流淚,因為父親就在自己身旁,
他不能讓父親分心,他只能忍,那是一種發(fā)自本能的恨。
他恨自己的弱小,恨敵人的冷酷,恨天地的不公,恨這偌大個江湖。
他更恨自己父親,沒有讓自己陪他共死,而是將飛鴻刀綁在自己身后,一掌將自己擊飛至死海之中。
六歲的白天羽眼中所見到的最后一幕,便是七把利劍刺穿了父親的身軀,劍尖還滴著血。
父親的血,滾燙的血,融進漆黑的崖石之中。
神刀堂徹底覆滅,神刀無敵白鴻飛身死斷念崖,其子白天羽葬身死海。
弱水三千,飛鴻不渡。
死海的密度遠大于一般海水,即使是木板也難以漂浮,可惜天意在存。
就在六歲的白天羽的身形即將溺亡,無限下墜之際,
深海之中,一只巨獸以極快的速度向他游來,而后將昏迷的他駝起,游向海岸線。
死里逃生的白天羽,在這天地之間,早已沒有了家,沒有了父親,沒有了根。
顛沛流離之下,經(jīng)歷的皇城戰(zhàn)亂,烽煙四起的一年,一路以行乞為生。
“活下去!”
這是父親白鴻飛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一年后,七星宗山腳,落霞鎮(zhèn),七歲的白天羽遇到了恩師無崖子。
當無崖子詢問他的名字,他只能怯懦的開口,“段......非......”
無崖子目光慈愛地點了點頭,手中伸過來一個雪白的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