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闖山寨全軍覆沒 等結(jié)果各懷心事
排在隊尾剛剛進入城門的幾個土匪，一看前邊殺聲震天，后邊的城門卻被關(guān)上，明擺著是要甕中捉鱉。眾人顧不了許多，活命要緊，全然不顧密集射來的子彈，紛紛下馬合力去開城門，雖然有幾人中彈倒下，城門還是在眾人的齊心協(xié)力下被打了開來，簇擁在路中的土匪大喜過望，齊齊從馬腹下翻上馬背，準備穿過城門，逃之夭夭。
“啪”，一聲槍響，第一個騎馬跑出的土匪應(yīng)聲落地，又有一匹馬緊隨其后，跑了出來，又是一聲槍響，藏在馬腹下的人“哎喲！”一聲，掉落馬下，連著出來的三個人都被擊斃馬下，其他人知道門外也有埋伏，硬闖不是辦法，只好重又低伏在馬背上，勒住馬韁，放慢速度，躲在門洞里不敢出來，后邊的坐騎也都擁擠在城門口，停滯不前。
眾人仔細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城門前方幾十米遠的地方呈扇形站著二三十個著警裝的騎警，端著長槍，槍口對著城門，眾騎警前邊是一個著便裝的年輕男子，端坐一匹白馬之上，手里端著一挺歪把子，槍口正指向準備出城的眾匪。
對，來人正是曹旋，白日里他把一部分兵力調(diào)配到徐家大院，在四合院那里安排了幾個人，剩下的軍警都由他帶著，潛伏在縣城的南門，待徐達帶著王蘭根的隊伍出城時他就悄悄跟在了身后。曹旋眼看著王蘭根帶著眾匪潛伏到村外的林子里，他安排手下在距離眾匪不遠的地方埋伏起來，伺機而動。
王蘭根進城繳械時捆綁起來的家丁早被藏在暗處的人解開繩索放了出來，大家重新拿回武器，占據(jù)城墻的有利位置，單等德公公帶著大隊人馬進村。小頭目最后派出來的兩撥探馬發(fā)現(xiàn)情況異常，都沒能及時跑回來報信，被徐家的家丁捉住捆綁了起來，所以德公公遲遲等不到有人來報前方的情況，德公公自認為王蘭根已經(jīng)得手，他的手下都進去幫忙了。在安逸環(huán)境里生活久了的人，他們體會不到世事的艱難和人心的叵測，從來不懂居安思危，遇事總是往好的方向去想。而在江湖上摸爬滾打，刀頭舔血的人則從不放過一個疑點，因為他們知道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不會心存一絲僥幸。
徐家大院的槍聲不僅是王蘭根和德公公約定的暗號，也是曹旋行動的指令，他聽到槍聲，知道徐達等人已經(jīng)得手，王蘭根帶著的眾匪徒都已被控制。他也不急著進村，知道村里的武裝在自己的精心安排下完全有能力把這四五十號人的火力壓制住。曹旋帶著眾人守在門外，因為他知道，兔子逼急了也是會咬人的，這些人要是被逼到死路，肯定會想辦法突圍，即便付出慘重的代價也在所不惜。曹旋不想殺這么多人，這些桿子兄弟也是迫于生計，各為其主，并不是和徐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前來趕盡殺絕，若是能收服他們倒也不失為上策，但若是他們拼死抵抗，那就只能成全他們，讓他們?yōu)橥跆m根盡忠了。
前邊跑出城門的三名土匪被擊落馬下，當(dāng)場斃命，后邊緊跟著逃出來的眾匪一看勢頭不妙，也都不敢再搶著出城，龜縮在城門口又簇擁到了一起，驚慌失措地望著面前隨時有可能噴發(fā)出奪命火焰的歪把子。僥幸沒有受傷的德公公和順公公也夾雜在人群里，再不敢隨意發(fā)號施令，生怕遭來羞辱和打罵。包圍圈在漸漸縮小，城墻上的家丁都向城門口靠攏過來，拒馬前埋伏的槍手也都機動到了城門不遠的位置找掩體藏了起來。他們當(dāng)時接到曹旋的指令是壓制活捉這些人，而不是把他們?nèi)珰炘谛旒掖笤?，眼看著眾匪已?jīng)潰不成軍，再難組織有效的反擊，眾家丁也都不再對著他們開槍，只是把他們逼到城門口，單等曹旋下達命令，再行定奪。
前有伏兵，后有追兵，眾匪眼看著自己的兄弟在混戰(zhàn)中折損近半，而對方的家丁卻傷不了分毫，更別提殺進內(nèi)宅劫掠財物?，F(xiàn)在對方完全是壓著自己打，再打下去，只怕眾人會被全殲在這里，看著眼前的局面，眾匪亂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剛才羞辱德公公的小頭目，拍馬上前，走到德公公身邊，說道：“二當(dāng)家的，剛才依你的意見不是準備投降嗎？我看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沒了退路，不如你前去和他們議和，只要他們放咱們一條生路，咱們就放下武器，聽從差遣?！?p> 德公公哆嗦著說道：“我，我行嗎？我去找他們不會殺了我吧?！?p> 小頭目說道：“兩國交戰(zhàn)，不斬來使，江湖自有江湖的規(guī)矩，你放心去吧，他們肯定不會動你分毫?！?p> 德公公不敢再多加分辯，只好按照小頭目的吩咐，對手下人馬說道：“弟兄們先放下手中槍支，停止開槍，我前去和對方議和，讓對方放咱們一條生路。”
眾匪看見勢頭不對，早就不想戀戰(zhàn)，都想著給自己找條活路，聽德公公如此一說，都收起手中槍械，盼著德公公能夠議和成功。
德公公見眾人都聽話的收起了手中武器，就一邊打馬走到隊首，一邊拉長嗓音向?qū)γ娴牟苄褪窒潞暗溃骸败娋鬆攤?，各位辛苦了，我們已?jīng)領(lǐng)教了您幾位的虎威，還望各位大爺手下留情，給我們一條生路，我們之所以跑來上門搶劫，也是迫于生計才出此下策，不曾想驚動了各位軍警大爺，望大爺們多多恕罪。我已經(jīng)讓我的人都放下了武器，還望各位能抬高槍口，以免走火誤傷?！?p> 曹旋聽著這細聲細氣的聲音，有點想笑，他知道這是一個沒了雄性的男人發(fā)出的聲音，那此人應(yīng)該就是騙走徐世賢三萬塊大洋的公公了。曹旋一時好奇，就說道：“你是何人？膽敢前來求情？不怕我一槍要了你的命嗎？”
德公公說道：“奴才乃是王蘭根桿子里的二當(dāng)家。。。大當(dāng)家的識才，剛剛提拔我做了二當(dāng)家，現(xiàn)在由我掌管著這些弟兄。剛才進入村內(nèi)，我們非但沒有搶來一針一線，而且損兵折將，弟兄們死傷近半，我想和您求個情，請您高抬貴手，放過我和這幫兄弟。”德公公剛才一緊張，居然習(xí)慣性地自稱為奴才，多年在宮里為奴，倉促間總是一不留神，順口就說了出來，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桿子里的二當(dāng)家，不能失了身份，這才又趕緊改口過來。
曹旋聽著德公公自稱奴才，也有些忍俊不禁，努力壓制住心中的笑意，正色對他說道：“爾等匪眾，膽大妄為，竟敢明火執(zhí)仗的闖入村中持槍搶劫，按律本該將你們當(dāng)場殲滅。今日讓你們落在本警佐手里，也是你們的造化，本警佐有好生之德，就放你們一條生路?！?p> 德公公一看自己的話奏效，當(dāng)即大喜過望，說道：“多謝大爺?shù)牟粴⒅?，青山不老，綠水長流，大爺恩德，日后自當(dāng)重保?！?p> 德公公說完心中甚是得意，想著自己三言兩語就救下了這些人的性命，一開始要是聽自己的話，怎會造成如此傷亡，可恨小頭目那廝，竟然以下犯上，當(dāng)著眾人的面羞辱自己，現(xiàn)在又來央求自己為眾人活命。若不是自己滿腹才華，伶牙俐齒，怎能輕易將對方說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辦成大事的德公公腹誹著小頭目的不是，嘴上卻沒有說出來。他正欲讓眾人修整一下即可撤退時，只聽曹旋說道：“放你不難，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你們膽敢持槍上門搶劫，業(yè)已犯下滔天罪惡，怎么能輕易讓你們遁去。要想活命，都給我走下馬來，把手中槍支彈藥放到地中央，然后抱頭蹲下，待我發(fā)落?！?p> 德公公一聽此言，剛才心中升騰起的自信和自滿，霎時又偃旗息鼓了，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答應(yīng)曹旋的要求，要是答應(yīng)了他，自己讓這幫兄弟繳了械，便再沒有一點反抗的余地，萬一對方起了歹念，要害這幫兄弟，這幫兄弟就得在對方的槍口下斃命，那可就真是自己害了他們。但若是不答應(yīng)，好像現(xiàn)在的處境自己已經(jīng)沒有了選擇的余地。
德公公看著曹旋猶豫著問道：“若是我們繳械投降，你能保證我們的安全嗎？”
曹旋冷冷地說道：“你現(xiàn)在還有選擇的余地嗎？我要是想殲滅你們，早就下令把你們“突突”了，還用和你廢什么話，你要是不打算按我的要求去做，那我現(xiàn)在就送你們上路?！闭f完舉起機槍，對著德公公作勢欲打。
德公公早嚇得魂飛魄散，顫聲說道：“大爺，只要能保全我等性命，就都按大爺你說的去做?！币皇窃隈R上，德公公估計此時已跪倒在了曹旋的面前。
德公公拍馬回到自己的陣營，把曹旋的話和小頭目一一講明，小頭目沉思片刻說道：“他說的對，要是想收拾我們，咱們早就橫死當(dāng)場了，他既然沒有趕盡殺絕，勢必是給我們留了一條活路，還想活著看到明天的太陽，我們只能照著他說的去做了?！?p> 德公公答應(yīng)一聲，命令眾人下馬，自己和順公公、小頭目三人先走到場地中央，把腰里和手里的家伙什都取出來，放到了那里。然后挨個抱頭蹲在地上，后邊的匪眾見首領(lǐng)們都已下馬受降，不再猶豫，紛紛舉槍下馬，把槍支扔在地上，抱頭蹲在一邊。
曹旋早已安排人手，把堆在地上的槍支整理打捆，把蹲在地上的眾人用繩索綁了雙手，串到一起，又命人把馬都牽到村中。曹旋和手下押著眾匪進入城門。
村內(nèi)家丁見曹旋已俘獲眾匪，紛紛手持火把，從城墻上走下，簇擁著圍住曹旋等人。曹旋問道：“弟兄們傷亡情況如何？”
有人答道：“只有幾個皮外傷的兄弟，都沒有什么大礙，這一仗我們大獲全勝?！?p> 有人接話說道：“二爺真是神了，這些人的一舉一動都在二爺?shù)乃阌嬛畠?nèi)，若不是二爺提前安排好了這一切，只怕我們已經(jīng)著了人家的道，說不定此時已被他們得手了，我們的死活可就另當(dāng)別論了?！?p> 曹旋說道：“大家沒有傷著就好，這一番槍林彈雨的激戰(zhàn)只怕早驚動了村民，你們趕緊打掃戰(zhàn)場，別讓他們起來后看到這血腥的一幕，免得嚇到他們?！?p> 眾家丁答應(yīng)一聲，開始打掃戰(zhàn)場。曹旋讓警隊的兄弟把一眾俘虜押入徐家大院。
經(jīng)過一番激戰(zhàn)，天色已經(jīng)微明。徐世賢、徐達、馬平還有幾個家丁在書房里看守著被捆綁結(jié)實的“二后生”、紅兒、王蘭根、“雪上飛”和四個頭目。開始時，王蘭根跳腳大罵馬平忘恩負義、賣主求榮，四個頭目也是雙眼冒火，目眥欲裂，恨不得當(dāng)場就把馬平撕碎生吞了，馬平自知理虧，既不爭辯，也不敢直視眾人，悄悄的躲到徐達身后閉目養(yǎng)神起來。王蘭根后來罵累了，也就不再吱聲，知道這些只是徒勞，就是把他大卸八塊也難解心頭之恨，與其這樣毫無用處的耗費精力，還不如養(yǎng)精蓄銳，看看接下來的場面該如何應(yīng)付。他聽著外邊激烈的槍戰(zhàn)，知道是自己的兄弟和徐家的人交上火了，他知道自己的那些兄弟肯定會中了人家的埋伏，可是心里又僥幸認為，自己人手眾多，而且全是騎兵，只要殺進來，勢必銳不可當(dāng)，自己還是有幾分勝算的把握，一旦自己的兄弟控制住局勢，那他就還有翻盤的機會。
在等待的過程中，最受煎熬的莫過徐世賢。曹旋為了徐世賢的安全，另外也不愿讓這個養(yǎng)尊處優(yōu)，從未經(jīng)過刀兵洗禮的地主老爺去親歷那血腥的場景，擔(dān)心給他造成心理創(chuàng)傷，便千叮嚀萬囑咐，執(zhí)意不讓他走出書房，告訴他這邊一旦事成，就讓他在書房里嚴加看管這些悍匪，免得節(jié)外生枝。徐世賢聽著外邊此起彼伏的槍聲，心里忐忑難安，他擔(dān)心曹旋萬一有個失算，有遺漏的地方，自己和徐家就萬劫不復(fù)，自己雖然已經(jīng)把徐淑婉、方菲、韓嬌藏到了臥室的地窖里，可還是放心不下，財物事小，這一家老小的性命事大，若是土匪殺將進來，后果不堪設(shè)想。他手里緊握著那把平時只是用來把玩的勃朗寧袖珍手槍，沒想到今天竟真派上了用場，他不時將怨恨的目光投向被綁的六個土匪，自己和這些人素?zé)o恩怨，這些人卻來殺人搶劫，害的自己寢食難安。還有那個狼子野心的“二后生”，自己和夫人一心對他，他卻枉顧恩典，干下令人不齒的勾當(dāng)，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要不是曹旋囑咐不要輕舉妄動，徐世賢真想一槍一個，把這些人都給斃了。聽著槍聲漸漸稀落，徐世賢的心卻愈發(fā)緊張了起來。
“二后生”面無表情，他安靜地聽著外邊的嘈雜聲，像一個局外人般表現(xiàn)得不悲不喜，他心中暗罵王蘭根草包，自己好心告誡，他卻當(dāng)成了耳旁風(fēng)，活該他落得如此田地。若是王蘭根洗劫了徐世賢家，王蘭根自會把他放了，他便可逃出升天，自己這段不堪的往事也就再不會有人提起。若是徐世賢把這幫土匪拿下，除了他們要付出代價，就是自己也要被全部清算。最好的結(jié)局就是自己被趕出徐家，往壞了想，自己可能承受酷刑，甚至命喪當(dāng)場，他想到了曹旋看向自己時陰鷙的目光。對，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一定是曹旋，只有這個陰冷的人才能想出這一石三鳥的毒計。一想到曹旋他就不寒而栗，雖然沒有和他有過接觸交往，他在江湖上的一些傳聞也只是道聽途說，自己對他的畏懼卻是深深的印在骨子里。
藏在徐世賢臥房地窖里的徐淑婉、方菲和韓嬌，雖然已經(jīng)進來多時，卻毫無睡意，都在側(cè)耳細聽地面上的動靜。三人各懷心事，徐淑婉知道曹旋的對策一定萬無一失，會確保徐家安全，但她擔(dān)心曹旋的個人安危，聽著外邊隱隱傳來的槍聲，她的心時時會提起來。方菲從徐淑婉和韓嬌的嘴里也一星半點的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聽說自己的師兄也參和其中，心中甚是著急懊惱，這個不爭氣的師兄，自己父女二人真心待他，時時在老爺面前說他好話，他卻闖下這等大禍，這讓自己和父親的顏面何存？韓嬌剛下入地窖時看著一個個緊鎖的木箱，好奇地問徐淑婉箱中何物，待徐淑婉告知那是一箱箱的大洋時，韓嬌便不時的在那里“哇塞”，后來她干脆直接坐在箱子上，說這樣才是真正的千金小姐。鬧了一會兒，她看看沉悶的徐淑婉和方菲，知道她們心中著急，便不再嬉笑，勸慰起這兩個同齡的女子。
時間在眾人的焦急等待中，一點一點過去。正當(dāng)眾人翹首以盼時，院中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書房里的人都屏起呼吸，心中默默祈禱，希望是自己這一方的人凱旋。結(jié)果很快就揭曉了，徐世賢這方勝了，外邊進來的正是他的準姑爺曹旋。
“徐叔，你這邊都還順當(dāng)吧？”曹旋從門外進來，看到已經(jīng)走出正屋前來迎接的徐世賢，張口便問起情況來。
“順利，相當(dāng)順利。輔同，你真是神了，每個環(huán)節(jié)都在你的預(yù)料之中，匪首和‘二后生’都已抓獲，正綁在書房的地上等你處置呢。你那邊的情況怎么樣？”徐世賢見到曹旋，也興奮起來。
曹旋微微一笑，說道：“沒有一個漏網(wǎng)之魚，王蘭根桿子里所有的人都被我拿了來，現(xiàn)在把他們都綁在了院子里，等我見了王蘭根再行處理。我和他數(shù)次交鋒，一直未能謀面，今日王大當(dāng)家既然登門來訪，我就先會會他再說?！?p> 堂屋里看守土匪的家丁見曹旋進來，也都士氣高漲，紛紛喊著：“二爺好，二爺威武?！?p> 曹旋微笑著一一點頭致意，朗聲說道：“大家辛苦，今天給大家擺慶功宴?！?p> 曹旋撇了眼昏暗的燈光下被綁在一起的幾個土匪，都耷拉著腦袋，精神萎靡，不敢直視眾人。曹旋在眾家丁的歡呼聲中，跟著徐世賢往正屋走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