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曷魯離開耶律阿保機與述律平,一路往西尋找,經(jīng)過路上傷病契丹人的指點,再加上一些草原牧民的幫助,幾天以后,他找到了契丹族人新的聚居點。
在新的聚居點,已經(jīng)聚集了幾萬部眾,雖然完全不能和之前興旺的時候相比,但總算找到了一個臨時的家。
進入部落中,稍一打問,耶律曷魯便發(fā)現(xiàn)以前很多相識的人,都死于幽州兵的刀下了,而活著的人,多數(shù)灰頭土臉,精神低沉。
他快步來到夷里堇的大帳前,正準備入內(nèi),卻被守衛(wèi)的士兵伸手攔住了。
“我要見夷里堇,向他匯報撻馬大人的情況?!?p> “剌葛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大帳!”
耶律曷魯白了士兵一樣,想到對方是在執(zhí)行耶律剌葛的命令,自己也沒有辦法,索性轉(zhuǎn)身到一旁站立,他原本就是夷里堇大帳的護衛(wèi),這次正好站在大帳的一側(cè),繼續(xù)充當(dāng)起侍衛(wèi)來。
“啊——”一聲慘痛的呼喊聲,從大帳內(nèi)傳出來。呼喊聲蒼老而沉痛,應(yīng)該是個老者的聲音。
耶律曷魯看了看離自己最近的一名士兵,低聲問道:“夷里堇受傷了嗎?”
“嗯,是——沒有!”士兵吞吞吐吐地,本來說“是”,很快又搖頭說“沒有”。見耶律曷魯面色不善,士兵嚇得臉色鐵青,呆呆地看著對方。
“啟稟大人,剌葛大人不讓說!”最終,士兵無奈地低聲說道,“他說這是整個契丹部族的最高機密!誰要是泄露出去,就把誰‘咔嚓’了?!闭f著話,士兵用手掌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耶律曷魯靜靜地看著士兵,心中卻在思索著夷里堇耶律釋魯?shù)牟∏?。夷里堇年紀大了,身體一直不怎么好,再加上為此次大戰(zhàn)所受的驚嚇和疲累,病情加重是一定的了。這個秘密絕對不能傳揚出去,如果讓幽州兵知道了,或者是草原其他部族,乃至于契丹八部內(nèi)有野心的人,他們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對整個契丹、迭剌部、耶律家族都很不利的。
突然,耶律曷魯?shù)男闹小翱┼狻币幌拢绻睦镙啦∏榧又?,由誰來主持整個契丹八部的軍政事務(wù)呢?!是耶律轄底還是耶律剌葛,他們兩人可都不是那塊料子呀!
耶律迭剌、耶律寅底石、耶律安端三人,神情嚴肅地從大帳內(nèi)走出來,好像正面臨著如何重大的事情一樣。
耶律曷魯?shù)土四X袋,有意地將自己隱藏在了眾人之中,他們心事重重的,也沒有注意到耶律曷魯。
“三哥,現(xiàn)在怎么辦?!”耶律安端面色凝重地看著耶律迭剌,問道。
“怎么辦?打虎親兄弟!”耶律迭剌看了看四弟和五弟,嘴角抽動,說道,“按二哥的意思辦!”
兄弟三人相互對望了一眼,很快到大帳附近召集了不少自己直接管理的士兵,讓他們將夷里堇大帳牢牢地“守護”起來。
天完全黑下來了,耶律曷魯站立在大帳外的一側(cè),耳朵貼在帳篷上。
大帳內(nèi)靜悄悄的,一切都很安靜,安靜得有些不正常。
終于,痕德堇可汗說話了:“夷里堇,你放心,你放心!”
“我——”這是夷里堇耶律釋魯?shù)穆曇簦瑪鄶嗬m(xù)續(xù)的,“我——誰——接任——”
“你是說如果你到黑山神處報到,誰來接任夷里堇?”痕德堇可汗聲音和藹地說道,“放心!放心!太陽神、月亮神庇佑你,你暫時還不會去黑山的?!?p> “大汗!”這是耶律剌葛的聲音,說道,“夷里堇說的是萬一,萬一有那么一天,我們還要早做準備呀!”
“這個——”
“幽州兵還在四處尋找契丹部族,我們不能沒有夷里堇呀!”
痕德堇可汗“嗯嗯”了兩聲,便不再說話了。
耶律曷魯覺得,夷里堇應(yīng)該已經(jīng)病入膏肓了,隨時都有去黑山報到的可能呀。
“我死——我死——我死之后,可由——阿保機——接任。”耶律釋魯有氣無力的聲音,一下子驚住了大帳內(nèi)的所有人,也使耳朵貼在帳篷上的耶律曷魯吃了一驚。他知道,耶律阿保機是嫡長子,又文武雙全,理所應(yīng)當(dāng)成為新任的夷里堇,只是沒有想到老夷里堇耶律釋魯能夠如此顧全大局,到死還不糊涂呀!
“什么——您說什么?!”耶律剌葛放大了音量,說道,“哦,您是說——新任夷里堇,由耶律剌葛接任!”
“你——阿保機!”耶律釋魯也提高了音量,說道,可是他臨終的聲音畢竟是微弱的,沒有多大的穿透力。
“由我接任夷里堇!”耶律剌葛認認真真地說道,“你們都聽見了,叔父說他去世之后,由我接任夷里堇!”
“你們都聽到了?!”耶律剌葛大聲說道,“聽到了沒有?!叔父說他去世之后,由我接任夷里堇!”
一陣沉默之后,耶律迭剌率先說道:“聽到了!我聽到了!叔父說他去世之后,由二哥耶律剌葛接任夷里堇!”
耶律寅底石也很快說道:“我也聽明白了,!叔父說他去世之后,由二哥耶律剌葛接任夷里堇!”
“這個——你們!”這是耶律轄底的聲音,他的聲音中帶了哭腔,本來哥哥耶律釋魯去世后,夷里堇的位子,應(yīng)該由自己接任才對,而哥哥卻說要傳位給耶律阿保機,不傳給自己也就算了,反正現(xiàn)在是個爛攤子,自己也不愿意接受,而侄子幾個卻顛倒黑白、指鹿為馬,實在讓他氣憤,但是對方兄弟幾個如狼似虎的,都站在身旁,他也不敢鬧翻呀!“夷里堇還沒死呢!你們——”
“你們——”耶律釋魯躺在床上,嘴里囁嚅道,他已經(jīng)不能正常呼吸,眼看著就要歸于黑山神了。
“大汗,剛才夷里堇說,由我接任夷里堇,您也聽到了吧?!”耶律剌葛威脅痕德堇可汗道。
痕德堇可汗“嘿嘿”一笑,說道:“反正都是你們耶律家族的事情,誰接任夷里堇,又不是我說了算,你們看著辦吧!”
耶律轄底失望地看了一眼痕德堇可汗,轉(zhuǎn)過頭來時,發(fā)覺哥哥耶律釋魯已經(jīng)翻了白眼,直挺挺地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