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夷里堇大帳外的耶律曷魯,將耶律剌葛的無恥行徑,聽得清清楚楚,無意中發(fā)出了一聲嘆息,立馬引起賬內(nèi)耶律剌葛兄弟們的注意。好在耶律曷魯在夷里堇大帳前護衛(wèi)多年,哪里能夠躲藏,如何快速避難,他都一清二楚。
躲開了耶律剌葛等人,耶律曷魯急急忙忙地騎上一匹馬,朝著木葉山而去,那里有正在養(yǎng)傷的述律平,還有蟄居于此的契丹撻馬大人耶律阿保機。
“曷魯,你是說叔父夷里堇,有意我來接任夷里堇之位?”耶律阿保機的言語中,有興奮之情,也有驚奇之意。
“是呀!夷里堇恐怕已經(jīng)不行了,只是耶律剌葛等人,明明是要篡位呀!”耶律曷魯憂心忡忡,對于他來說,在耶律家族中,只有耶律阿保機拿自己當回事兒,至于耶律剌葛,只把自己當成一條看門狗而已,若是讓他當了夷里堇,自己在迭剌部中,算是混不下去了。
“他們敢篡位?!”述律平說著話,一只手不自覺地摸到了鑌鐵彎刀的刀把上,兩只眼睛里無意中放射出了狠厲的光芒。
“剌葛想要承擔這副重擔,本來是好事兒?!币砂⒈C想得深遠一些,“不過,我怕他沒有那個能力?!碑敃r幽州的劉仁恭,正率領(lǐng)數(shù)萬精兵,在四處尋找契丹殘部,要一舉消滅而后快,烏古部雖然幫了契丹人一把,而他們的目的并不是幫助契丹人,而是怕幽州兵將矛頭指向自己。一旦幽州兵撤退,烏古部便可輕而易舉地收拾契丹八部了。
“剌葛的能力,可能是一員戰(zhàn)將,絕對不是統(tǒng)帥的材料?!币申卖敽敛豢蜌獾卣f道。他被耶律剌葛欺侮多年,深知耶律剌葛的為人和能力,像他這樣一員驍將,耶律剌葛都不放在眼里,怎么能調(diào)動多數(shù)勇士的戰(zhàn)斗熱情呢?
耶律阿保機點點頭,對于自己的二弟,他心中多少有些矛盾。一方面由于自己的缺席,這個弟弟早早帶領(lǐng)其他弟弟在迭剌部中出力,不能說勞苦功高,也算是付出良多了;另一方面幾個弟弟在他的蠱惑下,搞小團體,拉幫結(jié)派,將契丹部族的上層搞得很是混亂。
“多說無益,咱們還是回去吧?!闭f完話,耶律阿保機看了看述律平,又重點看了看她受傷的胳膊,“你怎么樣?”男人關(guān)切地問道。
“我一切安好,舉得起彎刀,拉得開硬弓。”述律平堅強地笑道。她受的傷并不是很重,只是失血多了些,在耶律阿保機的凈心照拂下,如今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作為一個草原兒女,她不像中原兒女那樣,嫵媚多情,嬌柔無力,而是像很多男人一樣強大,甚至于比很多男人還要強大。
耶律阿保機欣慰地笑了笑,說道:“這樣吧,我和曷魯一起回契丹八部,你先回述律部,再修養(yǎng)一段時間,好不好?”
“不好!”女人溫柔的聲音中,說出了斷然的拒絕,“生死在一起!”她的眼睛忽閃著,悠悠地看著男人。
三個人一起回到了契丹八部夷里堇的大帳中。
“來人,將撻馬捆起來!”耶律剌葛冷冷地下命令道。
“誰敢???”述律平的手摁在鑌鐵彎刀上,隨時都有拔出來的可能。
耶律曷魯從另一側(cè)警備著,防止有人來拿下耶律阿保機。
“耶律阿保機!”耶律曷魯并沒有叫“大哥”,而是居高臨下般地說道,“你身為撻馬,主管征伐,契丹八部被幽州兵打得慘不忍睹,你知罪嗎?!”
“前任夷里堇為此,幽憤而死,不就是因為你這個撻馬不稱職造成的嗎?!”耶律迭剌的手,同樣摁在腰間的彎刀上,說話的語氣中自然而然地帶了豪橫之氣。這個時候,沒有骨肉之情,沒有兄弟之誼,本質(zhì)上都是利益之爭。
耶律剌葛等人已經(jīng)商量過了,且不說耶律阿保機在契丹八部中根基未穩(wěn),僅僅是將幾個屎盆子扣在他的腦袋上,就能夠讓他一輩子抬不起頭、做不成人,更別說跟自己爭權(quán)奪利了。
說著話,耶律剌葛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痕德堇可汗,似乎是輕描淡寫般地笑道:“還請大汗做主呀!”
痕德堇可汗顯得很是扭捏,很是無可奈何,本身他就是一個空頭的大汗,名義上的老大,手里又沒有任何的實際權(quán)力,耶律兄弟打破腦袋,跟他并沒有什么實際的關(guān)系嘛!
“這個——這個”痕德堇可汗急得滿頭冒汗,支支吾吾地說道,“還是要講——講團結(jié)嘛!”說了幾句話,可汗似乎已經(jīng)很是疲累,順手端起身旁的馬奶酒,“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
“團結(jié)要講,但是獎懲更要分明。”耶律剌葛黑喪著臉,說道,“撻馬耶律阿保機,臨陣脫逃,以致契丹大敗,又失蹤數(shù)日,逃避罪責,我說得對嗎?!”他的一雙眼睛,逼視著一母同胞的哥哥,等著對方主動認罪。
“勾結(jié)契丹七部,密謀觀望,以致迭剌部損失慘重;夷里堇尸骨未寒,公然竊取夷里堇大權(quán),這又該當何罪?!”耶律阿保機沒有對著弟弟,而是輕輕地在帳篷內(nèi)踱步,表情平靜自然,似乎胸有成竹的樣子。
“信口開河,一派胡言!”耶律剌葛冷笑道,“你不認罪也就罷了,居然還反咬一口!這么多年蟄居老祖母的帳篷中,不問部族事務(wù),別人都以為你是個傻子,沒想到竟然是一匹隱藏在暗處的惡狼呀!”
“不用多說!”耶律迭剌一聲令下,“來人,奉代行夷里堇職權(quán)耶律剌葛之命,將罪責深重的撻馬耶律阿保機拿下!”
“剌葛,你這么做,大家能心服口服嗎?!”耶律曷魯說道,“目前劉仁恭的數(shù)萬大軍依然虎視眈眈,你就不怕部族內(nèi)亂嗎???”
“惑亂軍心!”耶律剌葛很快給耶律曷魯也定了一個罪名,“你也知道大敵當前,卻甘心與身犯重罪的人一起作亂,該如何定罪?!”耶律剌葛說完話,看了一眼熟悉契丹刑罰的三弟。
耶律迭剌嘴角微微抽動,大聲說道:“都先關(guān)起來,等著契丹八部大會,再明正典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