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葉山被圍困到第七天,山中的食物已經(jīng)捉襟見肘了。更為危險的是,幽州兵切斷了木葉山最主要的水源。
“姐姐,這可怎么辦!?”蕭阿古只急得腦門冒汗,干吼道,“讓我沖殺出去,好好殺他幾個幽州兵,讓他們也知道咱們的厲害!”
“別異想天開了!”蕭敵魯警告弟弟道,“上次咱們出去,你不是也遇到過幽州兵,人家根本不和你打,他們是要把咱們圍困而死呀!”
“十萬生靈,困于一隅,可如何是好?!”耶律阿保機(jī)也很著急,可是沒有好的辦法,只能是干著急。
“韓知古,你鬼點子多,你想個辦法!”述律平看了看小奴隸,說道。
“我的主子喲,我一個小奴隸,能有什么辦法???”韓知古的確還沒有想到好辦法,一方面是因為他的心思都用在了述律平身上,時常要為述律平與阿保機(jī)的愛情而吃醋;另一方面,他們都知道幽州兵里面,有一個頂頂厲害的人物。
“廢物!”述律平厲聲說著話,臉上的表情卻是隨和的,“主子管你吃、管你穿,你就如此報答主子?!”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她能把人逼急了,卻又讓人家不記恨她。
“嘿嘿,奴隸嘛,本身就是廢物。”韓知古嬉笑著,嘴里嘟囔道。
這天晚上,述律平剛剛躺下來,帳篷外有了響聲。
“誰?!”
“是我!”
“半夜三更,偷偷摸摸,你來干什么?!”
“我睡不著,想找你聊聊?!?p> 耶律阿保機(jī)進(jìn)了帳篷,溫柔地坐在女人床前,苦惱地一笑,說道:“我和你,不知道還有多少時日,能夠像現(xiàn)在一樣,平靜而幸福?!?p> “你別灰心!”女人用自己充滿母性的手掌,撫摸著男人的腦袋,說道,“木葉山是契丹人的祖地,有列祖列宗的神靈庇佑,我們一定可以戰(zhàn)勝幽州兵的。”
“你覺得咱們能戰(zhàn)勝他們嗎?!”耶律阿保機(jī)發(fā)自內(nèi)心地問道。本來,他們可以帶領(lǐng)著青壯年,趁著夜色,悄悄地逃出包圍圈兒,但是被耶律阿保機(jī)否決了。他認(rèn)為那些老弱婦孺既然來投奔他,就是要讓他充當(dāng)他們的保護(hù)神,而他雖然不是神,卻不能辜負(fù)了大家,不做個人呀!
“能!”述律平望著男人的眼睛,十分肯定地說道,“自古悠悠萬事,只要是下定了決心的,都可以實現(xiàn)?!?p> 正在一對有情人商量完軍國大事,下定了死守的決心,開始相互溫存時,木葉山中卻發(fā)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山中的黨項人,偷偷摸摸地溜出了山,到劉守光那里投降去了。
劉守光許諾他們,只要他們愿意里應(yīng)外合,立下了軍功,大軍攻進(jìn)木葉山時,一定論功行賞。
黨項人又悄悄地回來了,他們按照與劉守光的約定,首先在山中挑起了內(nèi)訌。
一個黨項人指著一個契丹人的鼻子罵道:“就是你們這些王八蛋,惹怒了大唐天兵,以至于我們大家跟著陪葬,憑什么呀?!”
“你奶奶的,你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契丹人回罵道,“這是木葉山,我契丹人祖先居住的地方?!你們憑什么來這里!?”
“大家來看看!大家快來看看呀!”黨項人扯著嗓子吼道,“契丹人要趕咱們走呢!他們嫌棄咱們占了他們的木葉山,要將咱們趕出去,送給幽州兵呢!”
周圍聽到呼喊聲的人們,很快圍攏上來。一個回鶻汗國的人說道:“我也不是契丹人,難道也要把我趕走嗎?!”
“可不是嘛!這里是人家契丹人的地盤兒!”黨項人受了劉守光的囑托,說話陰陽怪氣的,卻很有目的性,就是要搞亂人心,讓本身處于饑渴之中的各族百姓,在內(nèi)部首先亂起來。
“哎——我沒說過這話!”契丹人看著周圍虎視眈眈的黨項人、回鶻汗國人、漢人、渤海人、述律部的人,心不在焉地解釋道,“我是說過這里是木葉山,是契丹人的祖地,但我從來沒有說過,要趕大家走呀!我是想要將這個混蛋趕走!”他的手指著鬧事的黨項人,說道。
“放屁!分明是你們想要把我們都給餓死、渴死,大家要是不信,可以到他們契丹人的帳篷里搜一搜,看有沒有食物和水?!”黨項人不依不饒,直奔主題說道。大家已經(jīng)整體斷糧、斷水了好幾天,個別人為了自己的家人、愛人,可能儲備少量的食物和水,那也是有情可原的,黨項人知道契丹人的情況,所以故意夸大其詞說道,“你們的祖地,你們吃喝不愁,我們怎么辦?!”
契丹人被激怒了,一拳頭打在黨項人的腦門上,委屈地說道:“你小子誣陷我,對你有什么好處?!有什么好處?。俊?p> 黨項人已經(jīng)以自己一己之力,激起了大家對契丹人的仇恨,于是接著說道:“他們自己儲備了吃的、喝的,卻不管不顧我們,這是要干什么,拿我們當(dāng)畜生對待嗎?!”
“畜生還管吃喝呢!”不知道是哪個有心或者無心的人,說出了一句徹底激怒大家的話。
于是,本來就面臨危機(jī)的木葉山中亂成一團(tuán),相互不服氣的人們,靠著種族、家族為紐帶,而聯(lián)結(jié)成一個個小團(tuán)體,你對我開打,我對你動刀,他再彎弓搭箭,誰也不比誰弱多少。
小規(guī)模的械斗,很快引發(fā)了大規(guī)模的械斗,別說對抗敵人了,內(nèi)部亂得都快應(yīng)付不下來了。
劉守光站在一處高地,滿意地看著木葉山中飄起的狼煙,那一定是打斗的一方放了火,再聽聽草原民族之間打斗的喊叫聲、辱罵聲、痛哭聲,世子心中有種喝了美酒的感覺。
“傳令三軍,再過一個時辰,全面攻入木葉山中?!眲⑹毓怄倚Φ溃耙粋€不留!”
韓先生怔了一下,勸諫道:“世子明鑒,庶民無罪!”
“無罪?!依附胡虜,能沒有罪嗎?!”劉守光陰陰地說道,“有的人連兒子都要殺死,我就不能殺幾個庶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