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剌葛見到大哥,“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他的這一舉動,一下子把新任可汗給驚住了。
“二弟!二弟!你這是要干什么?”耶律阿保機是老大,也是個忠厚的長者,對待自己的弟弟,始終懷著一份真摯的感情。
“啟稟可汗,我久在營中,時常賦閑,覺得總該找些事情做。”耶律剌葛抬起頭,順著大哥扶起自己的力道,緩慢地站了起來。
“二弟,你正年輕力壯,是應該找些事情做的?!逼醯た珊剐牢康乜粗艿?,說道,“只是我還不知道,你想要干什么事情。在我們契丹八部里面,只要是你想干的事情,大哥我都支持!”對于弟弟們,大哥心中有著一份愧疚,那就是從小到大,疏于和他們相處,也很少幫助他們,沒有盡到做大哥的義務。
“大汗——”耶律剌葛躬身低頭,然后微微抬起腦袋,沉聲說道,“回鶻汗國已經日薄西山,是將亡之國,我想請戰(zhàn)帶兵征討回鶻汗國,為契丹八部發(fā)展壯大做出一些微末的貢獻?!?p> 征討回鶻汗國,在當時已經是勢在必行的事情了。在這之前,韓知古曾經兩次向耶律阿保機和述律平建言,請求征伐回鶻汗國。理由是回鶻汗國早就是一個行將就木的空架子,官員冗雜而腐敗,百姓困苦而怨憤,如果契丹八部不率先出手吃下這塊肥肉,烏古部,以及黨項人、渤海國,都可能去爭取奪得原屬于回鶻汗國的牧場、牛馬和人口,不管是誰得到那么多財富,都會很快壯大起來,而別人能夠壯大起來,相對來說,就是契丹變得弱小了。
耶律阿保機總是看了看愛妻的表情,然后笑道:“回鶻汗國是我愛妻曾經的母族,我不忍心下手。”每當這個時候,述律平只是嫣然一笑,并不多發(fā)表意見。
今天,契丹可汗的親弟弟提出要請戰(zhàn)征伐回鶻汗國,耶律阿保機倒有些為難起來。弟弟與自己本來就十分疏遠,有那么一段時間,甚至還形同水火,如今兩人的關系稍微有些緩和,弟弟又常年不張口,如今張口提出了一個請求,況且還是為了整個契丹八部著想的請求,做哥哥的,哪里有理由拒絕他呀!
“剌葛,我應允你請戰(zhàn)的要求!”契丹可汗略微權衡了一下,隨即說道。
述律平知道后,立馬風風火火地來到自己的丈夫面前,急切地說道:“你難道忘了,當初他把咱們反綁著,丟棄給幽州兵嗎?”
“我是大哥!”耶律阿保機無奈地說道,“他是我弟弟。”
“我們對他既往不咎,就是因為他是你的弟弟,如今一旦將兵權交給他,他會不會以請戰(zhàn)為名,行悖逆之事呢?”女人自小就是一個女強人,女強人的思維邏輯,不僅與一般的女人不同,與大多數男人也不一樣,她有一種獨特的考慮問題的思路。述律平覺得,耶律剌葛請戰(zhàn)征討回鶻汗國是假,趁機騙取兵權才是真的。
“我如今是契丹的可汗,也是他的大哥,你是他的大嫂,我認為剌葛不會干出既背叛可汗,也背叛大哥,那樣不忠不義的事情!”耶律阿保機更多的,還是從兄弟親情入手去考慮問題。在他看來,耶律剌葛若是干出了違背自己的事情,代價實在太大,對方應該不會去冒險的。
“你呀!就是有些過于忠厚了!”女人溫柔地瞪了男人一眼,像所有的老婆埋怨丈夫一樣,她一邊幫他脫掉外套,一邊自己解釋道,“我這么說,也是為了剌葛著想,他要是真的以請戰(zhàn)為名,暗自培養(yǎng)勢力,甚至有意奪取兵權,最終的下場,一定會很慘。”
男人抓過女人的手,輕輕地拍了幾下,安慰著說道:“我不會讓他走到那一步的?!?p> “嗯!可不要忘了,你接任契丹可汗時,神速姑代表神靈傳下的旨意,三年一選契丹可汗!”女人并不是轉移話題,而是從另一個角度警告自己的丈夫——防人之心不可無。
“太陽神、月亮神的旨意,我們當然不能違背!”耶律阿保機輕松地一笑,說道,“三年后,大家若是都推選剌葛做契丹的可汗,我自然會拱手相讓!”
述律平聽了這話,立馬驚得花容失色,嚴肅地說道:“阿保機,要是那樣,你我等同于間接葬送了契丹民族!”
“為什么?有那么嚴重嗎?!”
“你自己的親弟弟,你心里就沒有評價過嗎?!”
“評價什么?剌葛有時候做事莽撞,只是他跟著原夷里堇以及痕德堇可汗,在大帳中任職多年,積累了不少處理軍國大事的經驗,我料想他可以處理契丹的國政?!?p> “你呀!自己的弟弟,自己愛護,這本沒有任何問題??墒?,軍國要事,關系著多少百姓的生死,關系著整個契丹民族的未來,也關系著松漠草原的前程,他耶律剌葛能夠承擔得起嗎?!”
耶律阿保機沉默了。他的確沒有考慮得如此深入,剌葛協(xié)助處理契丹政務那么多年,一直不溫不火的,可以想象,他的才能并不是十分突出。
“不過,他率兵打仗,應該問題不大,何況是兵疲將弱的回鶻汗國?!痹捯徽f出口,男人便覺得不妥,回鶻汗國畢竟是述律部曾今的母國,也有述律平自小成長的環(huán)境。
“回鶻汗國早晚必亡!”述律平大度地看著丈夫,一針見血地說道,“我豈不知道攻取回鶻汗國可以為我們帶來很多好處,只是回鶻汗國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以我們目前的力量,很難一口吃下整個回鶻汗國,吃不完也就算了,被對方反咬一口,或者讓烏古部、黨項人坐收漁人之利,也有可能?!?p> “這么說來,我不該答應剌葛的請戰(zhàn)了?!甭犕陳燮抟环托奶头蔚脑捳Z,契丹可汗恍然說道。
“答應了就答應了,他是你的弟弟,也是契丹可汗的臣民,既然答應了人家的請戰(zhàn)要求,就應該一言九鼎,不再反悔!”述律平笑道,“我們也正好趁著這個機會,看看二弟到底有多大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