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述律平所料,耶律剌葛帶領耶律迭剌、耶律寅底石、耶律安端等兄弟,再加上一個長輩耶律轄底,傾盡契丹八部幾乎所有的兵力,前往幽州攻打劉仁恭,大敗而歸。
“說,到底是怎么敗的!?”述律平吃驚而急切地問道。二十幾萬契丹士兵,一戰(zhàn)下來,被打得七零八落,死傷無數,可惜了這些年的養(yǎng)精蓄銳。
“主子,聽說是剛開始打得很順利,幽州兵就躲到高大的城墻中去,不再理會咱們的士卒。”韓知古如實稟告道,“由于幽州城墻高大,夷里堇他們一時半會兒攻打不進去,這不是正是深秋時分嗎,劉仁恭那邊就暗自安排人到我軍駐地的附近放火,把草原上的干草給點燃了,火勢依著大風,在草原上蔓延,契丹的隊伍就亂了,幽州兵趁機攻上來,一切都完了!”
“剌葛糊涂呀!”耶律阿保機扼腕嘆息道,“二十萬精銳,就這么被打散了,契丹八部的命根子沒了呀!”
“剌葛怎么樣,轄底叔叔怎么樣?!我的幾個弟弟們都怎樣?!”耶律阿保機忽然高聲問道,相比于二十萬契丹士卒,他更關心自己的親人。
“幽州兵一路追殺,契丹士卒死傷無數,四處逃散,現在還不知道他們的下落。”韓知古面色嚴峻地說道。
“我猜,剌葛他們很快會帶領一支完全沒有受損的隊伍,掉頭殺回來興師問罪!”述律平看著丈夫,不滿地說道,“你就是顧及兄弟親情,哪里知道,他們一直要置你我于死地呀!”
“你先穩(wěn)一穩(wěn),別氣著你,也別氣著孩子了?!币砂⒈C看著女人憤怒的神情,忙雙手扶著她,讓她在自己的身旁坐下來,態(tài)度誠懇地說道,“都是我的親人,我都要顧及嘛!”
“他們此刻敗退回來,一定會對咱們不利,將失敗的罪名安插到你這個契丹大汗的腦袋上。”述律平滿是委屈地說道,“有他們這樣的兄弟,有你這樣的兄長,我替你不值呀!”
“你放心,我會處理好的!”契丹可汗安慰述律平道。
“怎么處理?!”女人不依不饒地說道。事關生死,她當然不能大意了。
事發(fā)倉促,耶律阿保機哪里有什么注意?!一雙眼睛忍不住看了看韓知古,等著他的好點子呢。
“啟稟大汗,啟稟主人,依我看,我們此刻正應該派出身邊的人馬,分頭去召集潰散的士卒,將他們招攬回來,直接編入我們的隊伍,也算是充實力量吧!”韓知古思索著,皺著眉頭說道。
“不必那么麻煩,曷魯和敵魯各率領一支隊伍,正在北邊防備烏古部,正好可以調回來應急用?!币砂⒈C拍著腦門,興奮地說道。
“可不是嘛!我們可以將曷魯和敵魯的兩支生力軍調回來,正好派上用場。只是派人收攏潰散士卒的事情,也刻不容緩,要不然兵權又被他們奪去了。”述律平補充道。
“不行!”女人猛地伸出一只胳膊,斷然說道,“曷魯與敵魯的兵馬,絕對不能調動!我想,烏古部應該也知道了契丹打了敗仗的消息,若是趁機來洗劫一番,咱們營地內,剩下的可都是些老弱婦孺?!彼氲綖豕挪恳挂u迭剌部的那個夜晚的慘狀,以及幽州兵屠戮契丹八部時的狀況。
“可我們手底下,目前只有你手下的八百余人,要是再派出去,大汗與你的安危——”韓知古怔怔地看著女人,心里想的其實主要是她的安危,至于耶律阿保機,是一個明主,也在他的考慮范圍之內,但似乎遠沒有女人重要。
“顧不了那么多了!”耶律阿保機是契丹可汗,是一家之主,他悲情地看了自己的女人一眼,豪邁地說道,“我的女人,理所應當由我來保護,讓所有的士卒都去干他們該干的事情吧!”男人的手摁在自己腰間的彎刀上,那是女人送給他的彎刀,他的眼睛望著帳篷內懸掛著的一副明光鎧,那是女人贈他的鎧甲,他要用它們來保護好自己的女人,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述律平大受感動,滿臉欣慰地說道:“我述律平一生能夠遇到一個真正的草原英雄,死了也值!”
契丹可汗與夫人兩人,溫柔繾綣地摟抱在一起,讓一旁呆立著的小奴隸韓知古心中酸酸的,這個女人也是他一直想要保護的女人呀!
很快,契丹部族中僅剩下的一支隊伍——述律平直接控制的八百余人,被派出去收攬潰散的士兵了。契丹八部里面顯得靜悄悄的,幾乎沒有了年輕力壯的男人,來來往往的,全部都是老弱婦孺。
“來人,快去把粘睦姑接來!”述律平看著門口的一個侍衛(wèi)道。
侍衛(wèi)猶豫了一下,忙小跑著去了。他知道述律平與粘睦姑兩人姐妹情深,如今的粘睦姑是耶律安端的夫人,她的男人攻打幽州去了,目前生死未卜。
耶律阿保機摟著女人的肩膀,柔聲說道:“咱們一家人,無論如何也不分開!”
“嗯!”女人低聲回應道,“只怕你的兄弟們容不下咱們。”
“父親去世的早,母親拉扯我們幾個不容易,而我作為長兄,一直對弟弟們疏于管教,更沒有很好地幫助過他們,他們心中有氣,是在所難免的事情?!钡搅宋ky時刻,耶律阿保機心中仍然裝著對弟弟們的愧疚,可見他是一個多么重情重義的好大哥。
“啟稟大汗,夷里堇帶領五萬精兵,正全速往回趕來。”韓知古從一個急匆匆趕回來的士兵手中接過一封信,看完后蒼白著面龐說道,“他們氣勢洶洶的,還說——”
“說什么???”不等契丹可汗問話,述律平帶了些神經質地問道。
“說此次在幽州打了敗仗,都——都是因為契丹可汗只顧享樂,不顧軍國大事,要——要回來——興師問罪呢!”韓知古弓著身子,一雙眼睛偷偷地看看耶律阿保機,又悄悄地看看述律平,話語吞吞吐吐的,顯得很是不連貫。
“等著吧!”述律平輕輕地撫摸著手里的鑌鐵彎刀,“看他們還有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