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此言,伏翎當(dāng)即想到了在玉梨苑內(nèi)所見那位女子。
崔夫人聞?wù)f是個小姑娘,不免有點(diǎn)不太放心:“她那么年輕,醫(yī)術(shù)難道能比您還高嗎?”
甘太醫(yī)微微笑了笑,語氣中滿帶著欣賞之意:“嫂夫人有所不知,孟姑娘的祖父乃是杏林妙手,祖上數(shù)代都是行醫(yī)的。
“孟姑娘雖年紀(jì)輕,但她從小習(xí)醫(yī),有十來年了,深得她令祖真?zhèn)髂?。老夫前兩年曾親眼見識過的?!?p> “我也親眼見過她給麓國公治傷。”伏翎對崔夫人道,“國公府聘的醫(yī)者想必不會是平庸之輩。
“我這便去麓國公府一趟?!?p> “不行,你一個沒過門的姑娘家,不能去?!贝薹蛉藬r住道。
伏翎努了努嘴,都快要忘記今日才剛議定的親事了:“可小嬋她……”
“我親自去?!贝薹蛉穗S即讓人去套車,自己回房去更衣。
午后,未時已過,孟大夫卻遲遲沒來。
伏翎在客房等得焦急,不時往門外望。
“別著急,我回來時國公府已經(jīng)派人去知會孟大夫了,想來不久便到了?!贝薹蛉酥钢砼缘囊巫?,“坐下等?!?p> 伏翎只得在一旁坐下,心里琢磨著若是孟大夫不肯來,該如何是好。
約莫兩刻鐘后,伏翎不經(jīng)意間瞥見一仆婦領(lǐng)著一個身穿天青色襦裙的女子快步往這廂行來。女子一手拎著一個藥箱,一手提著一個鐵籠子。
待走近一看,果真是上午在玉梨苑那位粉衫女子。
仆婦上前稟道:“夫人,姑娘,孟大夫到了?!?p> 伏翎暗暗舒了一口氣。
孟楠思溫婉地開口:“抱歉來晚了,接到國公府的消息時我正在后山采藥,離府上有些遠(yuǎn)。”
“無妨,辛苦孟大夫大老遠(yuǎn)地跑一趟了。病人在里面呢?!贝薹蛉苏f著,不由得往她手上看去,這一看卻驚了一跳,“啊,這是……”
鐵籠子里裝的竟然是一只灰毛鼠!
伏翎也頗覺訝異。
“夫人莫驚?!泵祥及谚F籠放在門外,“這是我專門帶來試毒的?!?p> “噢?!贝薹蛉藢擂蔚攸c(diǎn)了點(diǎn)頭。
少時,孟楠思為喻嬋把了脈,診看過后,道:“病人體內(nèi)的毒已傷及臟腑,尤其心脈甚弱,須得盡快祛除干凈才可?!?p> 伏翎心頭一喜:“孟大夫有解毒之法?”
“有?!泵祥即蜷_藥箱,取出紙筆著手寫方子,“所幸這毒入口的并不多,服藥三日可以驅(qū)除大半?!?p> 眾人聽罷,無不欣然。
孟楠思開好藥方,便去檢驗(yàn)?zāi)切┦S嗟脑缟拧?p> 她端著糕點(diǎn)來到屋外鐵籠旁,將糕點(diǎn)掰下來一小塊扔到灰鼠面前:“有些毒比如毒菌子之類的,銀針無法試出來,便只好用它來試。”
眾人立在一旁靜觀。
各樣糕點(diǎn)都試過了,皆無毒,只剩下最后小半碗羹湯。
只見那灰鼠飲了兩小口,很快便仰頭歪倒,渾身抽搐起來。不一時,便失去了氣力,一動不動了。
伏翎驚道:“毒性如此之烈!”
崔夫人捂著心口,有些后怕:“聽甘太醫(yī)說這湯渣里沒有有毒之物,也不是砒霜之類的,那究竟是什么毒?”
孟楠思凝眉沉吟道:“具體是什么毒我一時也不確定。
“不過,下毒的人多半是將毒物磨成了粉灑在了湯里,或者沖水后添入了湯中,因此才沒有殘渣留下?!?p> “對啊,我怎么沒想到?”伏翎恍然大悟。
孟楠思道:“只是,世間有劇毒之物不在少數(shù),一時怕是難以斷定。”
“不論是什么,總會有跡可循的。”伏翎暗道:不管多難,也一定要查出來。
送孟楠思離開后,伏翎再度陷入了深思。
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害小嬋性命?
為何要加害于她?
為仇?為財?還是為情?
小嬋向來與人為善,應(yīng)該不會有人與她結(jié)仇。
若為謀財,喻家產(chǎn)業(yè)頗多,如今只剩小嬋這唯一的血脈,害了她便可謀奪家產(chǎn),倒是可以說得通。
如此,喻家二夫人的嫌疑最大。
若是為了情,小嬋并未許配人家,也無情郎,只有杜家剛遣人來說過親。
對,先去找杜家小公子杜宥問問再說。
然而剛邁開步子,忽又想到自己一個姑娘家貿(mào)然去找一個素?zé)o瓜葛的男子,似乎不太妥。
心念一轉(zhuǎn),她決定先去找伏舟。
伏舟正在家和兩個親隨小廝斗蛐蛐斗到緊要時刻,突然被伏翎叫了出去,滿心幽怨:“我馬上便要贏了,你就不能晚一刻再來?。俊?p> “你輸了什么我賠你?!狈釓男渲刑统鲆粋€脹鼓鼓的錢袋,“給,這些都是你的了?!?p> “嘁,我差你這點(diǎn)錢嗎?”伏舟下巴一昂,斜了她一眼,伸手把錢袋抽過來塞入了自己腰囊,“說吧,要我做什么?”
“我記得你好像和安遠(yuǎn)侯家的小公子很熟?”
“杜宥?”伏舟點(diǎn)點(diǎn)頭,“是啊,怎么了?”
“我想讓你把他約出來喝酒?!?p> “約他喝酒……你要約他喝酒?!”伏舟大驚,“你看上他了?不行,他可不行!你看上誰也別看上他啊……”
“不是!你想什么呢!”伏翎白了他一眼,“是讓你去和他喝酒,順便跟他打聽一些事?!?p> “哦,這還差不多?!狈鬯闶欠帕诵模耙蚵犑裁??”
伏翎將自己想詢問的話都給伏舟說了一遍:“暫時就這些。到時你約在一個有隔間的大雅間里,我事先藏在隔間聽著,你面朝著隔間坐,如有臨時要問的,我再寫下來給你看。
“切記,你的言談舉止要和平日里喝酒閑聊時一樣,別讓他起疑心。”
“知道,包在我身上?!狈叟牧艘幌滦馗纯刺焐?,日漸西斜,“我這便讓人去杜家,約好了告訴你。”
“行?!?p> 將近一更時分,天色已黑。
伏翎接到消息,伏舟和杜宥約在了百味樓二樓最東邊的雅間。
她即刻帶上包袱,飛身趕往百味樓。
百味樓位于繁華的西大街,街市兩旁燈火輝映,從屋檐上往下看,可以清楚地辨明方位。
伏翎身輕如燕,飛檐走壁多時,并沒被人察覺。
可就在快要抵達(dá)百味樓時,她隱約感覺身后有人尾隨。
不一刻,這種感覺愈發(fā)強(qiáng)烈。
她倏地停在了一處門樓上,驀然轉(zhuǎn)身望去,一個高大的黑影從她眼前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