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別人,沒別人!我就隨便看看?!狈勖o斟了一杯酒敬杜宥,“來,這杯酒小弟祝兄臺早日娶個合心合意的嫂夫人!”
話落舉杯滿飲。
杜宥聽得此話,咧嘴一笑,無心再管隔間有沒有人,只顧與伏舟推杯換盞。
言軻還欲往下看,忽聞旁邊傳來響動,抬頭一看,是自己的心腹親隨風仞。
他輕輕將瓦片蓋上,低聲問:“人怎么還沒來?”
“屬下正要稟報,”風仞拱手行禮,“那位不知為何臨時改了主意,派薛炎持特令出城去了,本要約見的那幾個客商都還在客棧?!?p> “臨時出城?”言軻面色微凝,“派人跟著了嗎?”
“蒼明親自去跟了?!?p> 蒼明和風仞一樣,都是言軻極為得力的親隨,行事向來穩(wěn)妥。
言軻點了點頭,眸光轉(zhuǎn)向夜空中某處:“去客棧。”
隔間內(nèi),伏翎一直靜候至杜宥半醉也沒再問出任何有用的線索來。
不覺已是二更天,伏舟顧及伏翎在此,不等杜宥盡興便拉著他離開了。
伏翎也飛身回府,隨之經(jīng)過房頂時特地往東邊瞧了一眼,已不見了黑衣男子的蹤影,心下暗忖:走了?
難道當真不是來跟蹤自己的?
未作細想,她腳尖一點,凌空而起,如風般消失在了夜幕之下。
次日午后,玉梨苑。
言軻靜靜坐于池水中,瞥了一眼在岸上準備藥帖的孟楠思,狀似隨口問道:“聽燕姨說你上午去伏家看診了?”
孟楠思微笑著回望他:“是啊,伏家有位姑娘中了劇毒,須得連去幾日,這幾日只好委屈麓公調(diào)整一下療傷時辰了。”
言軻憶起昨晚所見,臉上不無嘲諷:“我看她好得很,怎的突然中毒了?”
“不是伏姑娘,是她朋友。”孟楠思將言軻的神情盡數(shù)看在眼里,心里不由浮起絲絲莫名的澀味。
憑她四年來對言軻的觀察,若不是他心中所在乎的人所在意的事,他都只會不屑一顧絕口不提。
似這般拐彎抹角地詢問,便一定是他心里在意了。
哪怕這一點點在意是輕蔑,是厭惡,或是別的什么。
言軻微微一忖,約略明白了伏翎昨晚那番舉動,然而嘴上卻十分不留情:“她朋友身中劇毒,她還有閑心大晚上的往酒樓跑?”
孟楠思聞之訝然:“麓公昨晚在酒樓見過伏姑娘?”
言軻目光偏向一邊,算是默認。
孟楠思道:“聽說伏姑娘正在查是誰下的毒,她晚上出去許是為了查找線索吧?!?p> 言軻的猜測得到證實,臉上的嘲諷之色也驀然消散了。
伏翎并不知曉有人正在談?wù)撍?,此時,她正在自家庭院里來回踱步,思索著下一步該從何處查起才能速速將毒害喻嬋的人給揪出來。
畢竟沒有查案經(jīng)驗,只靠平日在書中所學(xué),實在有限,她一時有些理不清頭緒。
她甚至想過索性去府衙報案,讓官府派人查辦。
可自己并非親眼目睹,又無佐證,信口控告,極有可能被人反指為誣蔑。
就在此犯難之際,忽聽見遠處半空中傳來一聲異響:是護院發(fā)出的暗號!
喻家那邊有異樣。
來不及多想,伏翎作速趕去了喻宅。
發(fā)暗號的是守在側(cè)門外的護院匡順。
他一見著伏翎便近前稟報:“姑娘,大約兩刻鐘前,有一方臉精瘦的中年男人從這邊小門鬼鬼祟祟地進了喻家二夫人的房間。進去之后,一直沒出來過。
“小的覺得可疑,便給姑娘發(fā)了暗號。”
中年男子?鬼鬼祟祟?
伏翎腦中冒出一個念頭:“他去的是后院,一路上沒人攔阻么?”
“沒人看見。二夫人的婢女和婆子都在別的院子做活?!笨镯樚滞霸汉突▓@指了指。
伏翎放眼望去,果見付婆子在漿洗衣裳,另外兩三個侍女在花園中灑掃、澆灌。
這么巧?莫非是喻二夫人特意把她們支開了?
心覺古怪,伏翎半蹲著身子,如貍貓一般躡行于屋檐之上,一路來到鮑氏臥房,那護院也緊隨在后。
兩人潛藏在里間窗戶外。
伏翎用手指在窗戶紙上戳了一個洞,往內(nèi)細窺。
日光透入房內(nèi),雖無燭火,依舊可看得分明。
伏翎只一眼便瞧見臥榻上面對面躺著一對男女,衣衫凌亂,挨肩摟背,甚是親昵。
二夫人竟然和別的男人……
伏翎連忙移開了目光,臉上一陣灼熱。
匡順驚奇地望著她,啞聲問:“怎么了姑娘?透不過氣嗎?讓小的來!”
“不,不必?!狈彷p呼了一口氣,紅著臉繼續(xù)往屋里瞄。
不一會兒,鮑氏軟綿綿的一聲嬌嗔傳入了房間外二人耳內(nèi):“看把你猴急的!”
床上男子笑了一聲,手掌揉握著鮑氏的肩:“都快半個月沒見了,你就不急?不想我?那你怎么把人都支走了?”
“哼?!滨U氏撅著紅唇斜了他一眼,“我可不想一直這么偷偷摸摸的,你到底幾時娶我過門???
“你若再不快些,我這肚子可遮不住了??!
“到時我一個守了一年寡的人忽然大了肚子,人家該怎么說我們母子?”
“快了快了,已經(jīng)讓人置辦聘禮去了?!蹦凶诱f著,朝鮑氏臉上伸過嘴去。
鮑氏稍稍推開了他,柳眉緊緊蹙攏:“你還這般敷衍我!
“我告訴你,你明日再不叫媒人來提親,我手里的錢財田產(chǎn)你一分也別想得!”
伏翎聞及此,驚惱得滿面赤紅。
“你都弄到手了?你那繼女這么好騙?”男子似乎有些半信半疑。
鮑氏哼笑,眼里滿是得色:“她已經(jīng)是個不死不活的廢人了,有什么可怕……”
“砰——哐當——”伏翎和匡順破窗而入。
鮑氏和那男子嚇得呆若木雞,死死盯著面前來勢洶洶的兩人。
伏翎半瞇著眼睨著鮑氏,冷聲喝道:“說誰不死不活呢?!
“私通外人謀奪別人家財,還如此猖狂!匡順,帶走!”
“是!”匡順搶步上前,“嘭——嘭——”一人給了一拳,“嘩啦”扯下床幔來,撕作兩條,把床上二人牢牢綁了。
伏翎找來筆墨,寫好狀紙,叫上其他幾名護院一道把鮑氏告上了洛京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