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攻心戰(zhàn)
蒔羽憐從不覺得自己軟弱,可現(xiàn)在,內心的某些東西碎了,片片凋零。
能力者一旦意志不堅,精神力便會大打折扣。
這種情況下,蒔羽憐別說對抗杰了,對上希爾夫都必敗無疑。
旁人都被突如其來的信息量轟了個頭暈腦脹,如同看戲般左顧右盼,大氣而都不敢出。
唯有晴洌保持清醒,大步上前,擋在杰面前,厲聲道:“通道是四方大陸的命脈、是能力者存在至今的保障,你不感激就罷了,有什么資格對管理者指指點點?”
杰正為自己三言兩語就瓦解了蒔羽憐對會長的信任而沾沾自喜,不料竄出個打岔的,明明是無名小卒還這么正義感十足,令他極度不愉快。
“哦?你覺得我沒資格說他?”
晴洌固然怕他,但這種場合絕不能退避。
“當然!用你的瞎話污蔑會長,也不看看你們之間是什么差距!”
杰瞬間怒了,剛想發(fā)作,又硬生生把怒火壓了下去。他對晴洌輕蔑一笑,又用眼角瞄了下蒔羽憐。
“通道中的個體領域啊,是將意識一再放大的世界。你們的會長呢,就是寄生在意識體內的蠕蟲,偷窺了所有精神體的隱私,繼而把他們斬殺殆盡。呵,你問我和他是什么差距?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嗎?管他是什么東西呢,我是個人啊!”
“住嘴!”
蒔羽憐的目光帶著寒意,一道水柱隨即射出,沖向他的心口。
杰不慌不忙地一閃身子,水柱打空,擊在身旁大臂粗細的樹干上,竟將其攔腰折斷。
“嘿嘿,我懂了。你這么回避真相,想必也進入過通道吧?”
蒔羽憐抬手射出高速水彈,“嗖嗖嗖”,清澈的子彈宛如透明長虹。
“不關你事!”
杰原地笑著,目光略過水彈,它們竟“嘭嘭嘭”地逐一爆炸,水花濺了一地。
“被他殺過也不丟人呀,何必不承認呢?”
蒔羽憐本就心境不穩(wěn),又感到自己的攻擊威力大減,因此愈發(fā)急躁。
“好煩,你能不能住口!”
杰并不反擊,右手支在下巴上,一歪頭,極有興趣的模樣。
“好啊,換個問題,你是個‘融合者’,對吧?”
蒔羽憐身子一頓。
“通道”能容納第零宇宙中死亡能力者的精神體,以及平行宇宙中強大的精神體。
“融合者”指第零宇宙中人,接受了來自于平行宇宙的精神體,力量突然得到提升,且是毫無侵害、無任何副作用的“純凈升級”。
杰輕輕舔下了嘴唇,笑容透著邪魅:“怎么不說話了呢?是也不是啊?”
蒔羽憐很想說不是,但她知道,撒謊的話情況會更糟,故閉口不語。
杰近前一步,催促道:“雖說通道中的記憶無法帶出去,但也不是百分百的清零哦。你好好在腦子里翻騰一下,總有什么能為我的話作證吧?快想快想,別辜負我的期待呀!”
“什么期待?”
杰笑得深刻:“這么多年了,我背負著你家會長的罪。為了向世界展示真實的他,我需要一個證人啊。”
聽此言,蒔羽憐怔在原地,訥訥地看著杰。
背著光,他的發(fā)絲與眼瞳愈發(fā)漆黑,和會長幾乎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對,的確。
她就是證人。
四年前,她的力量突然從四級下晉升到四級上,那便是“融合”的效果。
但自那之后,她經(jīng)常做噩夢,以第三視角目睹夢中人一個個、一群群,皆以死亡告終。
夢魘的頻率越來越高,編織成一個循環(huán),重復得多了,她也熟悉了這些故事。雖然劇本會出現(xiàn)微妙的變化,但始末都已固定,就像歷史從不同角度被演繹。
某次,偶然聽到“通道”二字,蒔羽憐恍然大悟,原來這些抹也抹不掉的噩夢,是來自平行宇宙的她曾在通道中目睹的故事。
而不管在哪個夢中,她都看不清人們的面孔,因為“通道法則”的約束。
相遇會長后,她望向那個背影,總覺得和夢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卻最為模糊的身影逐漸重合。這沒來由的熟悉感吸引她,讓她欲罷不能,又讓她恐懼。
對自己而言,會長為什么如此特別?
現(xiàn)在,她明白了。
通道管理者,精神體的銷毀者,屠戮之元兇。
所有故事中統(tǒng)一的反派就是他,那些故事的主角都死于他手!
啊啊啊,所以……
對會長而言,為什么自己也是特別的?
杰說的不錯。
因為他……
也殺過自己。
真相被揭開,蒔羽憐俯下身,無助和痛苦在胸口炸成一團,從肺腑一直翻滾到喉管。
好難受,如此難受……
杰就這么靜靜笑著。
蒔羽憐的氣息越來越亂,雙手的輕顫蔓延到全身,蕾絲裙擺隨著她的呼吸沒有規(guī)律地左右搖擺。
晴洌被她的狀態(tài)嚇了一跳,焦急道:“副會長,別被他迷惑了,我們一起上,現(xiàn)在他就一個人,敵不住我們幾個!”
杰撩起眼皮,語氣幽冷:“別打擾她啊,你們的副會長剛有些頭緒,你要總是多嘴,小心遭報應哦?!?p> 晴洌被他瞥過,背后一涼,就像有條毒蛇悄無聲息地纏上她的腳踝,緩緩向上滑,蛇信掃過她的脊背中央,令她膽寒。
但劍客就是與眾不同,晴洌驀地握住劍柄,抽劍橫在身前。
“報應又如何?我和你拼了!”
蒔羽憐抬手想攔她:“別,你打不過他……”
晴洌才不管,騰騰地沖了上去,沖著杰的腦袋一劍砍下。
蒔羽憐一閉眼睛,認為晴洌的下場十有八九是被空氣彈炸得四分五裂。
可等了五秒,沒有空氣爆炸聲,卻是呼呼掛風的揮劍聲。
她立馬抬眼,只見晴洌連連上步,身法快如兔起鶻落,舉劍快斬,每一擊都攻向要害!
而杰左躲右閃,竟落于下風,頗像慌不擇路的魑魅。
蒔羽憐怔住了:杰被逼到這個程度……居然狼狽如撲騰的烏雞。
圍觀的幾個文峪學員見此情形,相互對了個眼神,共識達成——
兄弟姐妹們,大家一起上,把他干掉!
可就在這時,一陣冷笑聲傳來。
“五級的雙能力者,被四級下的小姑娘追殺。呵呵,真是有意思!”
這聲音再熟悉不過,是趕來的希爾夫。
她方才循著聲音找杰,和文峪的大部隊撞了個正著,這才意識到杰故意聲東擊西把她引向反方向。
文峪的一眾能力者見希爾夫如神兵天降,瞬間驚叫著四散躲開。
希爾夫順著文峪的隊伍,從后至前一路找杰,走幾步就炸開一群人,讓長條的隊形變成了糖葫蘆形。而她的臉皮也厚得驚人,愣是目不斜視,一路向前,嘴里嘀咕著:“垃圾杰,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飄來飄去、飄去飄來……誒誒誒,飄哪兒去了?”
眾人跑出一段又重新聚攏,滿臉懵地看她對自己熟視無睹,當真不知她是大發(fā)慈悲還是犯病。
終于見到杰,希爾夫這才放下心,沒有第一時間救他,一邊袖手旁觀,一邊操著懨懨的語氣道:“副會長,流落到讓晴洌替你出頭,真是可悲啊。”
蒔羽憐感受到從她身上散發(fā)出的熱乎氣,似乎抖得沒那么厲害了,抬起頭:“我當然不想,可我……”
“覺得精神紊亂,全身無力,幾近虛脫?”
蒔羽憐一愣:“你怎么知道?”
希爾夫冷哼:“這不明擺著的嗎?因為你被杰施加了‘無效化’的力量。雙能力無法同時發(fā)動,否則,杰豈會被晴洌追殺?”
“他的‘無效化’只有三級,按理說,不至于讓我如此?!?p> 希爾夫嘁了一聲:“這怪人有諸多不尋常,鬼知道他到底有多厲害。我跟他同行,真是倒了悲催到家的血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