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明星稀。
易炎與虞常寧在茶館前分別,虞常寧笑著邀請易炎不日過府參加壽宴,易炎連聲答應,兩人面上皆是一副相談甚歡,相見恨晚的神色,可心里面各揣的是什么心思就不言而喻了。
虞常寧沿著秦淮河往回走,晚風伴隨著河水的清涼輕拂過她的臉頰,如今的時節(jié)正值盛春,京城四處都彌漫著沁人心脾的桃花花香,虞常寧仰起頭,正好瞧見藏在花枝間的明月,月光朦朧而清冷,略帶寒涼的光輝如瀑般灑在她的身上,愈發(fā)襯地她形單影只。
良久后,她忽而停住了腳步,隨后轉(zhuǎn)過身變了方向,她默默攥緊雙拳,目光堅定而執(zhí)拗,她要去黑市找靖蓮換消息。
站在青鬼坊的門前,虞常寧的額頭不由自主冒出了些許虛汗,許久不來,這里變得愈發(fā)陰森嚇人,墻上青面獠牙的百鬼似乎比上回來時描得新了些,湊近些看,百鬼張著的血盆大口像是被鮮血淋過一遍似的,散發(fā)著些許濃烈的腥氣,虞常寧遍體生寒,愣是說服不了自己抬腿踏過這道門檻。
“來都來了,怎么還扭捏上了?”耳畔突然傳來森寒的笑聲,虞常寧猛地閉眼,渾身抖如篩糠,黑市這種鬼地方真的越來越嚇人了,以后還是不來為好。
“看來你心里還是有我的,不然怎么我剛想到你,你就下來了?”靖蓮從背后攬住了虞常寧的肩,他微微勾起薄唇,狹長而凜冽的眼眸泛著精光,虞常寧僵著動作,臉上表情有一絲破裂。
片刻后,她果斷抬腳,生生踩在身后之人的腳背上,靖蓮頓時發(fā)出一聲慘叫,抱著自己的腳朝后跳了幾步,整個人看上去滑稽極了。
虞常寧轉(zhuǎn)過身去,定定地望著靖蓮,只見他身側(cè)昏黃的燭影微搖,銀制的半邊面具將大半個臉遮住,只留下一雙精致而帶著邪氣的眉眼。
她三年都沒見過靖蓮的真面目,雖不知他到底是有怎樣的難言之隱,但自虞常寧第一次見到他時就覺得,他那藏在面具之下的五官定是俊美無疑的。
“怎么這樣盯著我看?”靖蓮微微勾起薄唇,往下繼續(xù)說的話更加不著邊際:“小丫頭長大了,春心萌動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只不過你對我生出這樣的心思,我是真怕被君熠寒報復,你也是知道的,他那人最是睚眥必報的……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就算是亡命天涯,我也會帶著你的。”
虞常寧:……
雖然知道他放蕩不羈,但也沒想到他竟是如此沒臉沒皮,之前沒見他這樣過,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讓他這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今天看起來頗為高興。
“正經(jīng)點,我有點事兒……”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聽靖蓮笑著開口道:“讓我猜猜,是關(guān)于君熠寒?”
她立刻警惕了起來,靖蓮有些好笑地看著她緊緊蹙起的眉頭,愈發(fā)覺得她像一只被人捏皺的包子。
“我最近呢,也是從別人那里聽見了一些小道消息……說是西齊有一位男子,在得到家產(chǎn)之后邂逅了一段美好的姻緣,不日便要與那命定之人定親了?!?p> 這話說的輕巧,但卻如同千斤重的秤砣沉沉地壓在了虞常寧的心頭,她知道靖蓮說的人正是君熠寒,因為黑市的消息流通不比慈云樓差,故而……此事未必是假的。
她在心里不停地找理由說服自己,腿腳卻莫名有些發(fā)軟,靖蓮趁她分神之際,悄悄饒至她身后,隨即扶住她的雙肩。
他嗓音蠱惑,所言之語無不是在戳虞常寧的心:“你看,三年前我就跟你說過,男人的話不能信,君熠寒的話更不能信……你如今這幅樣子,當真是有趣極了,不若讓我替你去西齊一探虛實,你覺得如何?”
虞常寧的腦袋混亂了一陣,她不相信旁人,她只相信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理智告訴她靖蓮做事必有所圖,她不能落盡他的圈套。
只見她啪地一聲打掉了靖蓮握住她雙肩的手,“不必了,傳言是虛是實,我自會去親自證實。”
靖蓮饒有興趣地勾起她的下巴:“你啊……就是不聽話,你身邊應該不止一個人說過君熠寒不值得托付吧,為何還要這樣固執(zhí)呢?到底是真的喜愛,還是一日又一日在心里蔓延的執(zhí)念被偽裝成了男女之情……虞常寧,你真的分的清嗎?”
虞常寧心頭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