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東海坐在三輪車上,想著自己也是知道姨夫的地址,可寫信未免太慢,姨夫家是有電話的,可電話號碼畢竟記憶悠遠(yuǎn),記不清了。
姨夫的手機號碼倒是有印象,不過那也是幾年之后的事情,現(xiàn)在算是沒招了。
如果能從媽這里拿到電話號碼,那是最好不過。
回到家,周東海的情緒還是很激動,記憶中,母親在他去美國后,為了償還高額的飛機票錢,日夜操勞,積了病根。
周東海創(chuàng)業(yè)成功之后,花了再多錢也沒有治好,最后留下終生遺憾。
錢再多有什么用,一家人健健康康才是最重要的。
周東海眼睛有點濕潤,淚水忍不住的要落下來。
“媽,我回來了?”
“怎么了,東海?”
周母放下手上的針線,忙走過來。
周東海一把抱住母親。
“媽,我想吃你親手包的餃子?!?p> “你這孩子!”
餃子還沒上桌,就聽到敲門聲。
“張?zhí)旄?,你特么就不能消停點?!?p> “東海,你怎么知道是我?”
周東海沒好氣的說道:“人家是敲門,你是拍門,還用那么大的力,沒事都被你嚇出心臟病出來。”
“呵呵!我聞到餃子味了,韭菜餡的!”
“狗鼻子!”
周母端出一盤餃子,放在張?zhí)旄C媲?,又從廚房里端出兩小碟醋。
“天福,別聽他的,你來阿姨高興著呢,對了,你爸媽好吧!”
“挺好的,謝謝阿姨?!?p> 周東海一臉幽怨的看著他媽。
“媽,到底我是不是你親生的,一人一半總可以吧?!?p> 看到張?zhí)旄⒈P子護(hù)的死死的,周東海也是覺得好笑,更有感動。
兩人的相處方式?jīng)]有因為彼此的身份和地位變化,哪怕二十年后。
更重要的是,周東海知道,要是今天中了套的話,面前的胖子將是他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陪他度過那段艱難歲月。
而自己的母親也在他遠(yuǎn)赴美國之后,家里抗煤氣包什么的重活,都是張?zhí)旄0恕?p> 情緒剛醞釀好,就聽到張?zhí)旄E儇i食的聲音。
媽的,這家伙在別人家斯文的像個姑娘,怎么到自己家,就像頭豬。
“憨批!”
不一會,周母又端上一盤,周東海嫌棄的端到陽臺上,往下一看,頓時樂了。
“東海,你不要醋?。 ?p> “不要,不過我可以確定,你肯定需要,而且要很多?!?p> “為什么?”
“你過來就知道了?!?p> 張?zhí)旄R蛔叩疥柵_,就看到一個姑娘和一名瘦高男青年走在一起。
“她肯定不是馬冬梅?!?p> 張?zhí)旄:芸隙ǖ恼f。
周東海睜大眼睛看著張?zhí)旄!?p> “你特么眼瞎啊?這都認(rèn)不出來!你看她那屁股,四瓣子的,馬冬梅標(biāo)配。”
“周東海,你特么下流!”
周東海搖搖頭。
“行,我下流,我還無恥呢,呵呵!”
馬冬梅的騷浪賤是出了名的,就張?zhí)旄_€當(dāng)她是個寶,想來也是無奈,十五年后,要是不出意外,還真被張?zhí)旄9傲?,還賺了兩個便宜兒子……
想到張?zhí)旄;楹笥逕o淚的樣子,周東海差點把嘴里的水餃噴出來。
瞅到機會,周東海問了母親姨夫的事,周母也是不知道。
看來也只有寫信了。
萬一姨夫問起怎么知道他的地址的,怎么辦?
……
管他個球,到時候再編就是……
……
吃完餃子,把張?zhí)旄_@個活寶趕出門,斷絕出去浪的想法,周東海躲進(jìn)房間里,一頭躺到床上。
睡覺?
睡不著!
周東海梳理著三十年的記憶。
一些刻骨銘心的記憶如同電影畫面一般,令人印象深刻。
他想起在美國的經(jīng)歷。
一個黑人清潔工在廁所里,對當(dāng)時已是IBM高級工程師的他豎起中指,怪叫著黃皮豬。
他機器在德州儀器啟動x86芯片項目時,將他這個首席工程師排除在外。
原因僅僅是涉及機密。
他想起他的白人同事將他的研究成果據(jù)為己有,享受在鎂光燈下的榮耀。
那時候的周東海選擇當(dāng)起鴕鳥,把自己的頭埋在沙子里。
只想著多學(xué)一點……
當(dāng)然。
最大的遺憾,是對母親。
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
皎潔的月光灑落,窗前的小樹沙沙作響。
周東海試著感受三十年后,那個同樣的夜晚。
已有老態(tài)的他,孤零零的住在大別墅里。
想起母親,不由悵然涕下。
他一輩子拼命追求的東西,此時卻寡淡無味,驀然回首,依然滄海桑田。
周東海不再糾結(jié),到底是回到以前,還是做了一場未來的夢。
他還是他。
他不再是他。
……
第二天,周東海來到三倉庫,頂著黑黑的眼圈,讓他意外的是,沒有見到意料中的雞飛狗跳。
倉庫很是平靜,哪怕是區(qū)間長趙國慶見到他也是一句話沒說。
似乎昨天的事已經(jīng)遺忘了。
看到老黃,周東海遞上一直煙。
“老黃,昨天那賀老三沒出什么幺蛾子吧!”
“他敢,還翻了天了?!?p> 周東海點點頭,問道:“貨還發(fā)啦?”
“還沒發(fā),這不趙區(qū)間長剛剛才安排裝車?!?p> 一直到快到中午的時候,倉庫到了飯店,周東海剛出門口,就看到賀老三急匆匆的往裝貨點鉆,就像設(shè)計好的一樣,兩人一來就是一個照面。
周東海眼皮子都沒抬,徑直走向茶水室。
“哎哎……哎,周東海,說你呢!”
直呼名字了,連聲師傅都不愿意叫了。
周東海停住腳步,面無表情的看向賀老三。
“怎么啦!賀老板,你找我?”
“就找你了!”
賀老三氣喘吁吁的指著周東海的鼻子就開始咆哮。
“周東海,你不會忘記了吧,昨天你說只要我給你五千塊錢,你就保證,只要我來提貨,每次都是第一個裝貨,可昨天你為什么不發(fā)貨?”
賀老三的聲音不小,頓時周東海的四周圍上一圈人。
周東海沒有露出賀老三想象中的慌亂,還饒有興致的等待賀老三把話說完,甚至連辯解都沒有辯解一聲,只是輕飄飄的一句話。
“證據(jù)呢?”
賀老三一聲冷笑,嫩娃子,想黑吃黑,嫌命長了。
隨手從褲兜里拿出一張取款單。
“昨天剛在銀行取得五千塊,你別說你不知道這件事。”
周東海接過取款單,搖了搖頭,笑道:“賀老板,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照你這么講,以后你只要取了錢,拿著取款單就可以認(rèn)定是送給我的了。”
這個年代,又沒有監(jiān)控,周東??梢源_認(rèn)自己說話也沒露什么馬腳,所以不存在錄音的事,想扳倒自己,怎么可能。
不過看到賀老三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周東海心下咯噔一聲。
難道這家伙還有后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