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卷書猶如“天女散花”一般,飄散在空中,兩人身側(cè)正好是湘城書院的蓮池,那書卷不偏不倚,嘩啦啦的落入水中,無一幸免。
謝寧是被此人撞的眼毛金星,頓時是東西南北也分不清楚在哪,迷迷糊糊的剛想生氣,質(zhì)問來人,可一看對方的卷書都落入水中,便是立即止住了嘴。
身后,七郎彎腰,剛準備扶起謝寧,可那人卻比他還快,率先將謝寧扶起,還彎腰向謝寧道歉:“這位姑娘,裴某實在對不住,方才沖撞到了姑娘,還請見諒?!?p> 他聲音溫潤如玉,身著一墨綠色長袍,清秀俊逸,舉止得體,這讓謝寧想怪罪也不知該如何怪罪了。
下一秒,玲瓏的呼聲在身后響起:“小姐,那卷書飄走了!”
原來,這蓮池是與那假山的溪水是相連的,那溪水將漂浮在蓮池之上的卷書吹走,眼見著越飄越遠,謝寧幾乎是想也沒想,提起裙擺,便跳下了蓮池。
這一系列的動作,發(fā)生在一瞬之間,玲瓏嚇的是當場愣在原地,根本沒想到自家小姐會這般跳下去蓮池。
七郎更是一驚,這還是早春的季節(jié),蓮池中的水定的涼的很,謝寧那身子,怎可能承受的?。?p> 他面色冷凝,眉頭緊鎖,立即轉(zhuǎn)身對玲瓏道:“去找書童取氅衣披風,快!”
那卷書的主人也從震驚中反應(yīng)過來,轉(zhuǎn)身對玲瓏道:“請跟我來,我知道哪里有?!?p> 這邊,謝寧還在水池中順著水流的地方去撿那卷書,她跳進來時,還未感覺這池中水冷,但漸漸的,她的肢體開始有些發(fā)顫,但眼見著最后一本卷書要拿到,謝寧咬著牙,伸手探著身子去一撈,終于全拿到了!
他們這邊,動靜不小,已經(jīng)有不少人前來圍觀,謝鎖鎖和謝萱柔兩人環(huán)抱雙臂站在不遠處的亭子上,看著池中的謝寧,謝鎖鎖冷冷的笑道:“謝寧這樣大闖湘城書院的蓮花池,大伯知道了,有她好受的!”
謝萱柔在一旁附和道:“這不是姐姐最擅長做的事情?最愛出風頭?!?p> 說罷,謝鎖鎖連連冷笑,又看了一會,兩人攜手走進了學堂。
謝寧倒是一點也不在意不遠處別人打量的目光,似邀功般,舉起手里的卷書,對七郎道:“七郎快看,我拿到了!”
七郎目光有些冷,伸手將她從池中拉上來,這時玲瓏也同那人拿著氅衣和披風過來,七郎接過謝寧手中的卷書,道:“去換身衣服,姐姐小心著涼?!?p> 謝寧穿的單薄,這冷風輕輕一吹,不禁打著顫,玲瓏忙上前將手中的披風給她披上:“小姐你可嚇死我了!”
謝寧也知自己有些莽撞,也顧不上其他的,攏住披風,跟著玲瓏去偏殿換衣物了。
看熱鬧的人,也漸漸散去,一時間,整個蓮池旁,只剩下他們兩人。
七郎將手中還滴著水的卷書遞還給那人,方才的懶散模樣,蕩然無存,只剩下面色的冷峻:“抱歉,這卷書可能無法正常使用了?!?p> 他這句抱歉,實則只是替謝寧道歉,那人挑了挑眉,依舊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微笑的接過卷書。
“敢問閣下如何稱呼?”
七郎道:“謝家侍衛(wèi),七郎?!?p> 七郎說完,便側(cè)身離開了蓮池,再無任何話語。
裴正笑了笑,細細打量著慢慢消失不見的那位“謝家侍衛(wèi)”的背影,他可不相信這人口中的話。
這男人,直覺告訴他,不是個善類。
湘城謝家,除了他知道的謝家,便沒有第二個謝家了,那剛剛那位長相絕艷的姑娘,大概就是傳說中的那位“謝郡君”——謝寧。
他稱自己為謝家侍衛(wèi),可方才那般模樣,怎可能是侍衛(wèi)對主子該有的樣子,他喚她“姐姐”,但謝寧只有一個弟弟謝明遠,幾年前,他曾見過謝明遠兩次,這個男人,肯定不是謝明遠。
恐怕,和他對話時候的淡漠疏離的七郎,才是他本來的模樣,而在謝寧面前乖巧的樣子,極可能是裝出來的......
謝寧換好衣服后,七郎正好找上來,因為湘城書院內(nèi),并無女衣,只有書童的干凈衣物,無奈謝寧只好先將就的穿上書童的衣物,外面披上氅衣,看著倒是有些滑稽。
這一鬧,似乎講學的時間也到了,謝寧忙趕去講學堂。
講學堂在宅院的最后面,四周環(huán)繞著山竹和溪水,在這里聽學,仿佛置身世外桃源一般。
每個人的位子上,都寫有自己的名字,謝寧走進去時,不少人側(cè)目打量著她。
謝寧走到自己的位子前坐下,玲瓏和七郎坐在她的身側(cè)。
一時間,耳邊傳來一些竊竊私語的閑話:
“這就是那個謝郡君?她長的真的好看。”
“好看有什么用?還不是一樣的刁蠻任性,無理取鬧!”
“就是就是,你是沒看她剛剛那野蠻的模樣,居然跳進了蓮池里,真的是有失風度?!?p> 那人說話聲音小,謝寧端坐著,因為今日是第一天,謝寧可不想大打出手失了禮儀,盡管內(nèi)心有再多的怒氣,也盡量壓制著。
別讓她逮著是誰在背后罵她,否則她拿鞭子抽死他,讓他知道什么才叫刁蠻任性!
這時,一位老者手里拿著幾本卷書,精神矍鑠的走進來。
想必這位就是那位赫赫有名的教書先生“裴然”了。
眾人見裴然進來,立即全部噤聲,端坐著身子,謝寧剛想跟身后的玲瓏說話,突然坐在她旁邊一桌,一身著黃色襦裙的少女輕聲提醒她道:“噓,先生來了,不可說話?!?p> 這還是她進來以后,第一個跟她說話的人,謝寧內(nèi)心有些愉悅,探頭打量了她幾眼,默默記下她,也學著她的樣子,端坐好。
裴然走到正中間的案前盤腿坐下,聲音威嚴對著下面道:“誰是謝寧?”
話說這湘城書院一向是身份地位平等,裴然直呼“謝寧”倒也見怪不怪,就算當今圣上來了,也未見得這位老者會放低姿態(tài)去尊稱一聲“陛下”。
突然聽到喊自己的名字,謝寧一愣,身后玲瓏輕聲提醒她,才意識到裴然喊的是自己。
只是謝寧有些摸不著頭腦,為何一上來找她,但雖這樣想,謝寧還是站起身,不卑不亢的道:“裴先生,我就是謝寧。”
后來的后來,當謝寧問起七郎,對她記憶最深處的是什么,七郎說:“便是那日在學堂,你的那五個字——我就是謝寧。當真是,讓我此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