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清?”晏安看著這沒沾塵埃的熟悉地方,四顧著卻沒有看向笙清。
笙清敲了敲床板,沒上心卻是用了幾份力的,語氣不似想象中的那么不耐煩就是憋著一口悶氣:“我以為你忘了我的名字了,有什么事商量一下都不行?我很著急你知道嗎?”
“我也怕?!标贪岔悠瘫洌]著唇?jīng)]再多說。她沒料到下一秒會被笙清抱住,厚重的氣息混雜著激動又緊張的狂熱心跳。
耳邊濕潤,還是熟悉的聲音:“真的是很擔心,但也沒怪你的,安安。好好睡一覺,折騰了幾天也該累了。正好,京城外有一處竹林極為嫻靜少有人去。”
晏安點著頭,目光有點呆滯。笙清把被子給她掖好,摸了摸她的肚子留了句話才走:“我只有你了,放心——安安。”
晏安沒在意這些,有點想讓他留下來后來還是無所謂地睡了過去,夢不都是美好的——
晏安還是沒有在關(guān)鍵時刻激發(fā)一星半點的靈力,她回頭看著被束縛住的何邲,看著滿目蒼夷的老人那眼皮耷拉卻堅定的眼睛,她必須做出選擇。
衛(wèi)珣諳的嘴角裂到耳根擺出一副吃人樣,可吃人的是……她。她連哭都做不出——這樣會不會讓人覺得她無情?她分不清什么才是最痛,窒息或慢慢死去……流言蜚語就如浪濤壓得人喘不過氣,連解釋的權(quán)利都是別人嘴里的編排。血順著嘴角流進脖頸,肉被吞咽下肚,可她還得坦然……
死和生不如死必須選一個,最諷刺的是殺了他就最好的選擇。
有的人連個正常的人生都沒有還被斥責(zé)成怪胎,一點異于他人的舉動就被非打即罵。世人本就是五彩斑斕的……為了逃避眼前就是事實她想了很多?;剡^頭來,看著已經(jīng)死去的鄧昰,再望了眼何邲:“放了他吧?!币粫r間,眼前的衛(wèi)珣諳開始變得模糊,何邲最后是解脫還是……她都看不清了。
晏安睜開濕霧的眼,最后一滴清涼滑落耳邊。她從來不想對付笙清,明明知道他對自己動了殺心,卻還是明白——明白這命運是捉弄世人。她也是世人,即便后來被定義了她也避不了俗,幸好當時沒有辜負他人的希望。
天上的畫布上那輪清明的波光那里能媲及白晝的燎原之火,更何況這光都是“借”的。人們早已學(xué)會用火,僅憑燭光就能點亮整個房屋,一點微光自然就沒那么重要了,可沒人想過這個微光只是他們離得遠罷了?;蛟S它也希望像扶光那般一亮便是普照大地,至少它們都是不多不少地給予著。
對錯只是為了平衡,可只要不是真的想打破這平衡,何必非要逼人往死路走?她總是這樣想,可她的理智告訴她——不是所有人都能被寬容。
晏安披著披風(fēng),悄悄出了門看著院落坐在屋檐下,涼風(fēng)吹過仍有溫?zé)幔砗笫痔釤艋\近了也拉長了人影,她也沒回頭:“一起坐坐?!鄙磉吺煜ぐ残牡奈兜?,有力的臂膀攬著她卻是輕輕的——何時對她生命的威脅也會變得安心。
“之前退縮時,我都忘了自己也曾是個不受待見的,我不該放手的……”笙清決定好好和她說清楚,即使知道說不清楚,他只是希望晏安不要折麼她自己。晏安卻明顯沒有認真在聽。
晏安看著月亮想著自己也有過月下暢飲的時候,但那時只有溟淵,但她一次情形都記不清楚。
“你很有魅力?!标贪埠敛恍揎椀乜渲矍叭送瑯右彩潜藭r人,“你師姐的事我會補償,別再心里怪我,說出來我會好接受些。還她一個衛(wèi)珣諳,我還是做得到的。”
笙清又緊緊抱著她,這次帶了點哭腔:“怎么還?沒必要還的。你只要好好活著就行,至少是為了……為了我。我體內(nèi)有另一個靈魂,你是不是早知道了?這是一個我一輩子都無法原諒的人與我說了?!彼€知道那靈魂是屬于一個叫笙荀攸的雙生妖的,他和那個名義上的“人”是一母同胞,雙魂同胎。
“一輩子還長,有個人念著也好?!标贪泊蟾攀遣鲁鰜砟莻€“人”是誰了。
笙清抱緊了些像是在怕什么:“別亂說話,我只希望你念著。難道你是要拋下我嗎?”
短短幾句話,晏安不傻也該聽出端倪來:“沒有。”
笙清半信半疑,還是在片刻后滿意地笑著:“相信你了。”
翌日,衛(wèi)珣諳被皇帝下令處死的消息就傳出了京城。
竹林中,竹葉有著韻律飄落如同蕩著水波翩翩起舞,地上枯葉完整鋪在石階上,晏安有傷的手被緊緊拽住四指,像是怕她走留了去。晏安一路上沒說一句話,難得如此安靜心無旁騖的愜意得很,晏安想停留的時候會拍笙清的手背,兩人很是默契。
見一石桌無塵侵染,晏安停了下來意有所指。笙清便帶著她過去。
“安安,南宮翎想要這個位置就讓與他,如果這些人不滿他的統(tǒng)治大可自己推翻?!斌锨逋蝗幌肫鹨粋€念頭就直接說了出來,見晏安沒說什么他便繼續(xù)道,“人不都該靠自己嗎?”
晏安眼睛直直看進笙清心里:“受得了搬弄是非嗎?隨便一句話就像一陣風(fēng),有些無根生的總是會放棄己見隨風(fēng)搖曳,至高無上者的一個施舍會被感激涕零,隨便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不免要一生去解釋??催@世間被逼瘋的人,這世間有嘴卻說不出口的人,謹言慎行任然跌落神壇,一念之差就被定義……笙清,你說的對,沒必要這樣?!?p> 笙清怎會不知搬弄是非,他糟糕的人生不就是這樣的嗎?晏安是他唯一看似透明卻最純真的光點,笙清不希望有人毀了他的光更別想奪走她——到時候,即便是天涯海角墮入地獄也在所不惜。
“衛(wèi)珣諳作惡多端?!斌锨鍜侀_她額前碎發(fā),“對連思依來說何嘗不是一種隱患。鏟除他以免生出禍端有何不可?畢竟誰都不知道他下一步會不會更失控?!?p> 晏安情緒控制不住,抱著笙清。利牙緩緩貼近頸部皮膚,笙清也沒有躲閃半分,只聽見她說:“明明可以風(fēng)生水起,幸福美滿,卻因為別人介入,每一步都是遺憾?!彼肋@個道理,所以還是得還。
笙清沒叫一聲痛,利牙如同切入一塊軟豆腐輕易就讓他見了血,晏安眼睛血紅一片沒意識地靠近這靈力逆天的存在——笙清因龑的緣故,修行是越發(fā)的順暢。之于沒有理智的晏安,他就是餓狼眼前的一塊肥肉。晏安眸子漸漸沉靜,嗅著脖頸處的血液清醒了很多,略顯慌張取出袖里幻化出來的繃帶和藥膏處理起了傷口。
笙清笑了笑,肆無忌憚地看著她開著玩笑:“喜歡一個人都要付出血的代價的……”
晏安看著地面,有點無措:“笙清?”
“怎么了?”莫名被提及,笙清立馬做出反應(yīng)生怕下一秒晏安做出什么事兒來。
晏安突然捶起自己的頭,笙清反應(yīng)不急嚇出一抹汗來抓住她的手就想拉她回去:“安安,我們回去了,你是不是不喜歡和我出來?”
晏安不斷地搖著頭,抬睛一看:“我們……是怎么認識的?”笙清壓制心里的慌張,心跳還是出賣了自己……真的不可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