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哈——哈……”笙清眼前一黑摸索著,大夢初醒后的放空,像被勒著的脖子在最后關頭給了空氣進入的機會。
坐在靠窗的工作臺,帶著特殊材質的平光鏡——這能讓他不會因幻想而創(chuàng)造些幻像。桌上筆架上掛著的毛筆,算是遺物了。
翻開新的一頁,這本書的紙都熬黃了,秋天的落葉沾了點泥灰。塔月影最是在意晏安那些不經意的小細節(jié),她若是看到這一手好字一定會想起那個整日都離不開批改奏折、案宗的魔君。
愛一個人真的會過于把細節(jié)刻在骨子里。
——卿君……那時你是怎么喚我的?
“爸爸?”
“晏斕杉,出去。”笙清是真不明白讀個書能把衣服都破成這樣,“要掩人耳目,那就別留破綻?!?p> 晏斕杉怎會不知這個道理:“這是校服,爸爸。”
“出去?!辈蝗轄庌q不如說是不留機會爭辯。
“不用出去了,爸爸?!币路念I口恢復如初甚至免去了清洗的必要。
笙清也不再執(zhí)意于此事上,只是有點累:“……你本該像她不是我。”
“這樣難道不好嗎?”晏斕杉眼底浮起笑意,“等價替換,也得有喘氣的時候吧——想忘一件事就要讓自己忙起來。”
“你在說什么?笙笙——”笙清解下圍裙,不解中有點害怕——難道他做錯了什么?為什么連他們的孩子都不能照顧好……
“父親,這不痛不癢的。如果時機到了,我會讓他們有狀告無門的那一天。”晏斕杉第一次有勇氣抱著這個父親,“我沒有變壞。但若不是我,也會有其他人,這世界不缺可憐人——這也是等價的?!?p> “準備吃飯?!?p> “爸爸,您真好?!标虜躺荚诿砩喜潦脻駶櫟氖?p> “記吃不記打?!斌锨逯幌M_開心心,沒必要什么都懂。
或許這樣互相陪伴著,生活也不至于那么難,會過下去的。
但話不能說得太滿,這孩子自從到了新學校就越發(fā)地變本加厲,今天明明都聽到他回來的腳步聲了,也不知憋著什么壞……
“溟淵真是個老賊,說我脾氣不好?就再給你三秒……”笙清把鍋鏟一放,來了脾氣——甚至忘了有個逮著他就嘲笑他穿圍裙的背鍋鄰居,“時間到了?!?p> ——女的,出息了這小子?
笙清想著自己好歹是孩子未來“是朋友吧,進來坐。晏斕杉這孩子真……”
——這人的眼睛……她剛剛叫我什么?
晏安拍著桌面把思緒喚回:“解釋一下唄——你……還能把你媳婦兒看成兒媳?你有膽啊?!?p> “笙笙,你也不必速回了?!标贪餐低凳萌ツ橆a上的一滴淚,拿出手機撥了兒子的電話,都沒問那邊的人是不是晏斕杉,“去人界買個搓衣板回來,不夠結實的話——就和你爸一起……”
“晏安?!变闇Y對于某個丟三落四的孩子也是沒法了,“呃,我會轉告他的,還有什么要囑托的?”
“笙笙在你哪兒?”晏安心里的預感很靈,所以她總不免要多想。
溟淵聽出了怪異,但也實話實說:“方才在,現(xiàn)在在塔月影那兒?!?p> “丟三落四?”這孩子平時記性可好了,怎會總落些東西在溟淵那里?
晏安眼眸諱莫如深,還是想開了,如常地笑了聲緩和氣氛:“好了,你們的事我這個老人不操心,搓衣板才是我的真實目的。”
“笙哥,您說——是吧?”被無情掛機的溟淵是不會知道這個懶得移尊的晏大佬十二年后再出山……
晏斕杉在溟淵的只言片語中知道今天必有兇災,比如身邊之人泛血光之類的。
“媽?我回來了……”看來兩人出去了?晏斕杉留了個心眼,“媽?”看到自己做的替身被抓住,晏斕杉松了口氣的同時也犯了難——這兩位這幅同仇敵愾的架勢是鬧哪一出?
晏安先發(fā)制人,順便把笙清擋在身后:“會包餃子不?”
“啊……會。”這怎么回事?
“那就快換鞋子幫忙,你爸面粉用多了,到現(xiàn)在都還沒包完。”晏安所言屬實——那面粉直接用木桶裝的。
“……我有意見?!标虜躺及溩拥氖侄伎斐捎傲?,再看搟面的老父親。
“意見?”晏安吃著爆米花看著葫蘆小金剛。
“建議行了吧,媽。我們明顯人手不夠?!闭f什么過年要親手親為不能用靈力。
晏安若有所思,表演了個沒什么演技的恍然大悟:“哦——溟淵他們在來的路上了。”
“今天下刀雨了?”
“何出此言?學學你爸,笙哥就沒有異議?!标贪策€急眼了。
笙清怕戰(zhàn)火波及,急忙打著圓場:“這也是生活,人要吃得苦中苦?!薄氵€是擦擦臉上糊眼的汗珠吧。
“……媽,你要不說他們要來幫忙我其實還可以堅持,主要是我們三家的間距還沒個人高?!?p> 晏安也只是回了句:“來了?!?p> ——門也在此時被敲響。
“晏安——”
“姑奶奶。”這個女孩子長著一頭金發(fā),眉眼卻意外地更像母親——這個稱呼,也是塔月影深思熟慮過后,覺得晏安本就比他們大了一輪不止,但她和晏安又不能因此生疏所以就強行讓郅烏衣認了這個姑姑,說實在的晏安確實長者如母。
“你們先忙。”晏安說著話,自己倒是分毫不動,“就當自己家。”
“……”幾個來幫忙的面面相覷——這叫不見外,還是賓至如歸的熱情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