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崽子,你爸媽辛辛苦苦把你送我這兒來可不是讓你來度假的,全班一共就不到五十個人,你給我考個四十九名回來,你還好意思說你平時沒偷懶,別人玩你也玩兒,你有別人那本事嗎?有本事你也給我考個班級前幾回來,跑?說你兩句你脾氣還不小,跑了你就別回來,趁早兒回你的鄉(xiāng)下去,正好我給姐也有個交代?!迸说穆曇舾糁鴥蓪訕嵌颊鸬脧埍惫饽X仁兒疼,以至于一樓鄰居養(yǎng)在樣子里的那只大黑狗感到了威脅一個勁兒的狂吠不止就跟受到了多大的恐嚇一樣。
“趙姨這脾氣還是這么大啊,背光你又怎么惹著她了?”小胖子愛迪不知道從哪兒里竄了出來,張北光剛剛下樓他就一巴掌拍在了張北光后背上,把張北光嚇得不輕。
“哎呦我去,你小子這么大一坨,怎么走路都沒動靜的,你這是憋著壞誠心要嚇?biāo)牢??!睆埍惫鉀]好氣兒的給了小胖子一個大大的白眼兒,“放假之前忘記問你了,你這次社會實踐報名去哪兒了?不會又是去旁邊的女校看門吧?”
一提到女校小胖子顯得很是激動,扯著脖子說道:“背光你懂個屁,什么叫看門,那是維持女校治安,防止社會不法分子惦記上咱們祖國嬌艷欲滴的花朵。”愛迪邊說邊擦著口水,也不知道是想起來他的那支花骨朵兒了。
張北光也懶得理他,徑直朝公交站牌走了過去。
“背光,我說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你大爺?shù)?,我說你倒是等等我啊?!?p> “抓緊坐車去吧,再晚點(diǎn)你那些花骨朵這么樣我不知道,可能你得先讓老孫做成鮮花餅給你吞了?!睆埍惫庾炖锏睦蠈O是他們的教導(dǎo)處主任,也是他們這一批暑期實踐的實習(xí)老師,暑期實踐的第一天,老孫肯定是要去所有學(xué)生實踐單位挨個轉(zhuǎn)一圈記錄考勤的,小胖子愛迪也知道這一點(diǎn)。
“對啊,我怎么把老孫給忘了,這老小子上次暑假我去女校實習(xí)就感覺他跟女校的舞蹈老師眉來眼去的,他肯定第一個先去女校,不說了背光我得快點(diǎn)走了,回頭聊?!睈鄣弦慌哪X袋一路小跑這跑去了路口,揮手叫了一輛出租車上車就走了,這家伙爸媽在外地做生意,雖說平時兩個人都不能在家里陪他,可零花錢一直就沒斷過,在學(xué)校里也是個出了名的小富豪了。愛迪前腳剛上車,張北光就等來了開往博物館的109路公交車。
暑期實踐是他們天陽一中的傳統(tǒng),明面上說是上任校領(lǐng)導(dǎo)首創(chuàng)的鍛煉學(xué)生綜合素質(zhì)的教育途徑,實則在私底下被學(xué)生及學(xué)生家長傳言是學(xué)校斂財?shù)姆欠ㄊ侄?,可誰讓天陽一中是整個廣陽省升學(xué)率最高的高中,全省每年擠破頭想要把孩子送進(jìn)來的家長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好不容易入了學(xué),沒有家長傻到為了這一點(diǎn)小事兒得罪校方領(lǐng)導(dǎo),再者說上任校長王萬年現(xiàn)在已經(jīng)調(diào)任市教育局局長位高權(quán)重,所以這事兒就被一些個有心人大提特提一度還上了市里的年度教育先鋒榜,所以先不管暑期實踐是不是校方用這幫子未成年學(xué)生免費(fèi)打工的斂財手段,這個新穎的綜合素質(zhì)拓展教育還是得到了許許多多的社會美譽(yù),并且一直保留至今。
“哎哎,我說你這年輕人怎么回事兒,沒看老太太這么大年紀(jì)在你跟前兒站著,你怎么連個座也不知道讓一下呢,現(xiàn)在這年輕人還真是,一點(diǎn)社會公德心都沒有。”就在張北光離下車還有一站路的時候突然上來了一老一少兩個人,看模樣像是母子兩個,剛一上車就對著坐在門口的一對兒情侶指指點(diǎn)點(diǎn)的說道。
或許是迫于壓力,那對兒情侶中的大姐有點(diǎn)難為情的說道:“大姨,我倆也快到站了,要不你來我這兒坐吧?!?p> “不是,他們這不是倚老賣老嗎……”
“哎呀,你就別說話了?!弊谝慌缘哪凶託獠贿^,心想憑什么一上車我就得給你讓座,可話還沒說完就讓女朋友堵上了嘴巴。這一下可把老人兒子模樣的男人給惹到了,擼著袖子就要跟他理論理論,兩個人是誰也不服誰差一點(diǎn)就打了起來。
“前方到站,天陽市博物館,請下車的乘客提前帶好行李物品準(zhǔn)備下車?!?p> “得,我說這車眼瞅著就該到站了,這站下車的多有的是空座,為了個座位兒你倆大老爺們不至于的,聽大姐一句勸,你倆把手都松開,松開快,再傷著誰可就不好了?!弊趦扇苏龑γ娴呐执蠼愦蛑鴪A場,公交車上還有不少準(zhǔn)備下車的乘客,一看這架勢也都急忙過來勸架,這下子總算是把氣呼呼的兩個人給分開來。
“行,小子,我看大姐的面子上不跟你計較,以后記住了說話過過腦子。”
“哎,不好意思,大家麻煩讓一下道,我這站下車?!避噭偼7€(wěn)張北光就從人縫里鉆了出來,弓著腰一邊笑嘻嘻的從兩人中間擠了過來,在經(jīng)過那對兒小情侶跟前時低頭對著兩人說道:“大哥,大姐,你倆的包?!睕]等兩人反應(yīng)過來,張北光就下了車。
張北光剛一下車,就聽到車廂里傳來了驚呼聲,“我錢包兒呢?”看樣子兩人是聽了張北光的勸,發(fā)現(xiàn)錢包被這一對兒“母子”給偷了去。
“張北光啊張北光,你這么就這么愛管閑事兒呢。”搖了搖頭,張北光朝路南邊一座氣派的大理石大門走了過去,大門的左側(cè)是一個傳達(dá)室,傳達(dá)室邊上豎著一塊黑底兒金子兒的牌匾,上面寫著“天陽市博物館”多少有那么點(diǎn)莊嚴(yán)肅穆的味道,這正是張北光暑期實踐的地方天陽市博物館。
“可不是嗎,張北光打你還在你媽肚子里的時候有回踢她肚子,疼的她在地上打滾兒,沒過一會兒你鄰居王阿姨下樓就讓樓上掉下來的花盆給開了瓢兒,鄰居前腳開了瓢你后腳就不鬧了別提多安靜了,給你爸激動的說是他大兒子救了她媳婦兒一名,四歲上幼兒園,你非拉著幼兒園的老師不讓她回家,老師一松手你就哭一松手你就哭,幾個老師為了哄你溜溜兒在幼兒園多待了兩個小時,臨走的時候正巧碰見辦公室亮著燈,幾個人愣是一塊兒逮住了個入室行竊的小偷,你這閑事兒可是打小就沒少管?!?p> “我?”張北光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蹲在路邊上手里搖著個破草帽乘涼的老頭兒,滿臉納悶兒的問道,“我說大爺,你這都打哪兒聽來的,我跟你可不認(rèn)識,我身上也沒錢你可別想著跟我套近乎然后訛我點(diǎn)啥?!?p> “不至于不至于,你身上渾身上下也就這么三塊八毛錢,你還是留著吃早飯吧,指望你這點(diǎn)老頭子我還不得餓死?!崩项^一雙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兒,笑呵呵的看著張北光,手里的草帽呼扇呼扇的時不時的吹著他身上的藍(lán)布褂子,那意思就像是說你別看我是個要飯的,你可比我好不到哪兒去。
此話一出,張北光趕緊捂緊了褲子口袋,“老頭兒,我可告訴你,別看你們是個團(tuán)伙,我可不怕你們,我還就不明白了,這都是法治社會了,你們這些小偷還敢這么明目張膽的,不,你干的這些說你們是小偷都小瞧你們了,你們就是土匪,對土匪?!睆埍惫庠较朐胶笈拢@老頭兒怕是跟車上那對兒母子是一伙兒的,見自己壞了他們的好事兒這是找自己算賬來了。
一大早還不到八點(diǎn),馬路上的人本來就不多,任憑張北光大呼小叫的街上也沒多少人回頭看他。
“哎哎,前面那小子讓一下,站馬路中間叫喚什么呢,大早上就碰到一神經(jīng)病真晦氣?!?p> 張北光發(fā)呆的功夫兒,一輛黑色的奔馳在他身邊停了下來,開車的是個戴著墨鏡,穿金帶銀的中年男人,梳著油頭臉色泛著一層油花,張北光乍一看只覺得一把能從他臉上掐出一碗兒油來。
“臭小子,我說你亂叫個什么勁兒,我要真想怎么著,你能拿我有什么辦法?”破衣爛衫的老頭兒探著腦袋依舊是瞇著眼看著張北光,一副沒瞧見中年男人的樣子,這可把男人氣壞了,一把推開車門邁腿走下車來。
“哎,我說你這個老東西,你說誰呢?”顯然,這中年人把老頭子給張北光說的話當(dāng)成了給他說的了,心想一個臭要飯的敢這么跟自己說話,況且車上還有個昨天晚上剛剛搭上的濃妝艷抹的小妞兒,這口惡氣怎么可能咽的下。
誰知道面對中年人惡狠狠的威脅,老頭子全然不放在眼里,依舊是盯著張北光追問道:“背光啊背光啊,你小子還真打算一輩子背著光,在別人的陰影下活著?”
“老頭子你到底是什么人?”張北光對面前的老頭愈發(fā)警惕,他顯然不是之前那對母女派來堵自己的那么簡單,對自己從小到大的經(jīng)歷了如指掌的比自己爹媽還清楚,這老頭子的出現(xiàn)顯然是超出了張北光的認(rèn)知范圍,面對他的追問,張北光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在張北光不知所措的空檔兒,口袋里的老年機(jī)嗡嗡的響了起來,張北光想也沒想就接了起來,電話那頭一個粗獷的聲音頓時響了起來。
“張北光,你個臭小子,幾點(diǎn)了你還沒到,假期實踐的學(xué)分我看你是不想要了!”
“孫賊?”
“張北光你說什么?”
“孫主任,我說孫主任我到博物館門口了啊,傳達(dá)室大爺沒在,我站了十分鐘了沒人開門,您消消火兒等大爺開了門我就趕過去?!?p> “五分鐘,五分鐘我還看不見你,這個假期的學(xué)分你就別想要了。”說完孫主任也不等張北光回話就掛斷了電話。張北光看了看手機(jī),還差兩分鐘八點(diǎn),孫賊這是發(fā)哪兒門子瘋竟然這么早來博物館查考勤,這個點(diǎn)兒他應(yīng)該在女校才對???
“真晦氣?!睆埍惫庑÷曕止镜?,一大早先是被趙姨罵了一頓,之后又碰上了一個神經(jīng)兮兮的老頭子胡言亂語的不知道說了些什么東西,接著又讓孫賊罵了一頓還真是晦氣。張北光也顧不上跟老頭子掰扯,扭頭就朝博物館大門跑過去。
“我是什么人不打緊,重要的是你脖子上的那個小玩意兒會告訴你,你是什么人,呵呵?!崩项^子說完,站起身子把破草帽戴在了頭上,“行了,一會兒天兒就該熱了,老頭子我這把身子骨可遭不住,找個地兒兩塊涼快去嘍?!?p> 看著張北光離開的背影,老頭子自顧自的嘀咕道,全然沒有發(fā)現(xiàn)拎著棒球棍朝自己走過來的中年人。
“老不死的,跑了小的,可不能再讓你跑了?!痹拕傉f完,中年男人就把棒球棍舉過頭頂,掄圓了朝老頭子后腦勺砸了過來。“我讓你再裝。”一棍子就悶在了老頭子的破草帽上。
“你?!?p> 男人這一棍子砸的力量可不輕,握棍子的手都跟著有些發(fā)麻,奇怪的是頭戴破草帽的老頭兒愣是動都沒動一下,只是草帽上被棒球棍砸中的地方凹下去了一大塊,趁著酒勁兒沒消,中年男人舉起棍子還要再打,就在這時,老頭兒竟然緩緩的扭過頭來,一張扭曲的面孔出現(xiàn)在了男人眼前,整個右臉全都凹進(jìn)了顱骨里面黑的紅的流了一大片,左臉卻依舊是老頭兒原來的樣子。
“你們這兒的人可真是,既不尊老也不愛幼,算了,我這把老骨頭不中用了,正好換個新的?!闭f完老頭子朝著男人跟前湊了過去。
男人哪見過這架勢,嘴里喊著老不死的,兩只手握住棒球棍在身前胡亂揮了兩下。
同車的小妞兒也是個混社會的主兒,這幾年跟著所謂的社會大哥也沒少見打打殺殺的場面,可在大白天敢拿棍子爆頭的倒還真是頭一回見,這小妞兒驚得張大了嘴巴畢竟平時小打小鬧也就算了,真鬧出來人命她怎么說也算是共犯了。
“親愛的,我說算了吧,一糟老頭子,打一頓出出氣就好了,咱們走吧?!?p> 小妞兒在車?yán)锝辛藘缮ぷ?,見到男人沒什么回應(yīng)趕緊下了車,還沒等他走出幾米,剛剛發(fā)了瘋一樣的男人突然停住了身子,轉(zhuǎn)過頭來一只手捂住臉朝她鬼魅一笑。“我不是給你說了讓你在車上等著,回去?!?p> “你!好,李文星,我才懶得管你,咱今后就各走各的?!迸苏f完扭頭離開了。
“李文星?得以后就叫李文星了?!迸俗吆螅钗男遣胖逼鹕碜?,而他的身前老頭子的身影竟然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