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巴丹吉林沙漠

　　早上的太陽給東邊的天際涂染了一抹淡淡的紅暈，雖然感覺不到一絲暖意，但它幫我指引了穿越沙漠的大致方向。ALS旗高原有三大沙漠，與曼德拉山脈最近的是其西北方向的巴丹吉林沙漠，從我們一直運動的方向與距離推測，我與黎平現(xiàn)在應該身處巴丹吉林沙漠邊緣的某個地方。

　　巴丹吉林沙漠是中國八大沙漠之一，是ALS盟高原的主體，面積約4.49萬平方公里。高大沙丘連綿不絕，干旱少雨，人跡罕至。沙漠邊緣附近可能是幾十公里，也可能是幾百公里；我與黎平現(xiàn)在缺少沙漠生存的所有物質(zhì)裝備，身上單薄衣衫難以抵御沙漠的夜晚奇寒，饑寒交迫身心疲憊。就這種極其糟糕的實際狀況，想要走出沙漠脫離困境，談何容易！

　　黎平并沒有流露出逃出生天的喜悅，看著眼前的浩瀚沙漠難免沮喪。她雙臂抱膝蹲在地上，嘴臉被凍的紫青的樣子惹我愛憐之心頓起，我蹲下身子，張開雙臂從后邊把她緊緊的攬入懷里，黎平冰涼的身體猛的抖了一下，但并沒有做出拒絕反應，緩緩轉(zhuǎn)身，咬著嘴唇看我一眼，旋即又垂下頭，紫青的臉頰忽然泛起一團紅暈，目光閃爍不敢直視我的眼睛，無力的身體完全倒入我懷中。

　　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劫，這個外表堅強的女人此刻終于松馳了她緊繃了十幾個小時的神經(jīng)，她像一只困倦的貓一樣蜷縮身體，臉龐貼附在我微微發(fā)燙的胸膛。我用自己的臉龐貼近黎平的秀發(fā)，輕聲溫柔的說：“別怕，黎平，我一定會帶你走出這片沙漠，相信我?！?p>　　這是我這一周內(nèi)向第二個女人發(fā)出同樣的呵護保證，對于丫頭我那是無可推辭的責任所在。而此刻我心靈最深處卻泛起一種久違的微妙情感悸動。

　　一陣風沙襲來讓我身心頓時冷靜，我暗叫一聲慚愧。拉起黎平說：“就這樣呆在原地可不是好主意，前路漫漫，沙漠有際，咱們還是趁早趕路為妙?！?p>　　黎平站起身來，抖抖衣服上的沙塵，活動了一下筋骨，快速恢復到那個樂觀勇敢的女漢子。她羞澀妖媚的沖我一笑，說：“走吧，趁還有體力，我們必須先找到水源，食物，與御寒的東西?！?p>　　黎平很認同我對現(xiàn)在所處位置與方位的判斷。她對巴丹吉林沙漠的認知比我深刻全面，一邊前行黎平一邊給我講解道：巴丹吉林沙漠是世界上最高的高原沙漠，盡管常年干旱少雨，但沙漠地下卻蓄水豐沛，沙丘與湖泊濕地共存，4.9萬平方公里的沙漠里有100多個大小不等的湖泊，超過三分之一是可直接飲用的淡水，很多低洼地方深挖幾米都是潮濕的沙土。

　　這里可獲食物也不是很匱乏，很多淡水湖泊里有魚，岸邊有野鴨，沙蜥，如果沒有被狼群吃掉，獵獲幾只沙漠狼還是可以烤著吃的。

　　三月的巴丹吉林沙漠最高氣溫超不過10攝氏度，晚上溫度會驟降低至零下。但沙漠里也不乏取暖柴火，芨芨草，梭梭，駱駝刺等很是常見。

　　黎平滔滔不絕、輕松樂觀的神情與那哪會兒情緒沮喪的表現(xiàn)若判兩人，好像我們不是落難于此，而是來沙漠一日游。

　　講解完畢她嘿嘿一笑補充說：“此沙漠人跡罕至，平均10平方公里不到一人，上面我介紹的那些救命資源除了荒草隨處可見，別的東西想要獲得和沙漠里遇到一個本地居民的機率一樣大。”

　　我好奇的問她怎么對巴丹吉林沙漠如此了解，她一甩大辮子，得意地說她大學的畢業(yè)論文就是《巴丹吉林沙漠腹地的石器時代》。

　　巴丹吉林沙漠以高大沙丘與湖泊著稱，沙丘綿延如波，峰巒陡峭，沙脊如刃，強風掠過，沙鳴轟鳴聲響徹數(shù)里。很多沙丘無法繞行只有攀越。我下身褲子早被食人魚撕成碎片，幾乎不能遮體。所以故意走在后面。爬過幾道沙丘后，黎平累的氣喘吁吁，停在半坡她回頭望著我說：“你個大男人跟在我屁股后邊，是要我拉著你走嘛?！?p>　　我說：”黎大小姐呀，我這個樣子走前面是很沒有道德的呀?！?p>　　黎平拿眼角瞅瞅我下身，不屑一顧的鼻子哼了哼。好吧，既然你不在乎，那我還講究什么。我大步走前，拽著她的手，踩著流沙，深一腳淺一腳的奮力向上攀爬。

　　我們都回避交談地下洞穴里的經(jīng)歷，它們給黎平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陰影，需要時間一點點淡化恢復?，F(xiàn)在首要任務是走出這片危機重重的沙漠，這需要她頑強的信念與充沛的體力。

　　下到一處平凹地帶，滿地的沙地植物讓黎平歡喜的不得了，沙栆樹上掛滿了干癟的果實，那東西富含維生素，沙草的米粒是很好的碳水化合物可以補充熱量。我們采食了一些，可惜那那東西太多淀粉，無水幾乎無法下咽。

　　攀越每一道高大的沙丘都要耗時近一個小時，大量的體力透支與身體缺水，黎平的嘴唇已經(jīng)干裂發(fā)白，雙腿沉重，每邁開一步都需用盡全力。我怕她脫水暈倒，就背負著她前行.。下午時分我們繞過一面高聳入云的沙山，一灘靜怡寬闊的湖泊出現(xiàn)在面前。

　　湖水清澈透明，岸邊蘆葦叢生，幾顆黃葉稀疏的胡楊樹沉默屹立。我們大聲歡呼，連滾帶爬的奔至湖岸。我喊停急欲飲水的黎平，自己先用手舀水嘗了一口，猛地吐出，湖水咸苦不能飲用。

　　我正沮喪，黎平說：“張大哥你看，湖面有氤氳霧氣，說明湖水溫度略高，這一片湖泊可能有地下泉水涌出，在湖岸四周仔細找找，泉水口肯定是淡水，而且可能還是溫泉?！?p>　　從昨天跌落地下洞穴，黎平就不在稱呼我張先生，而是親熱的喊我張大哥。這個叫法讓我很是舒服。

　　我繞湖仔細找尋，果然發(fā)現(xiàn)岸邊一眼拳頭大的泉口咕咕冒泡。我試水一嘗，確定淡水無疑，而且水溫異常溫暖。我不禁歡愉大叫，黎平也趕了過來，興奮的拉著我跳入齊腰水中，像個小孩一樣抱著我又笑又跳。

　　蒙古人稱沙漠湖泊叫海子，巴丹吉林沙漠里海子不少，但像這樣咸淡共存的溫水海子實屬罕見。水中有魚，湖邊有草有樹，確實是一塊露營歇腳的好地方。

　　黎平泡在溫暖的湖水里不肯上岸，她褪下外衣長褲扔上岸邊，解開長辮，濃密烏黑的頭發(fā)如瀑布般披散開來。修長的脖子，雪白的肌膚，凹凸有致的身材一覽無遺。我一陣心猿意馬，喝了幾口水后趕緊上岸。

　　我戶外登山靴里藏有一把小刀，這是一款傘兵折疊刀，合金錳鋼打造，小巧鋒利。我用小刀在湖邊砍割了很多的干枯蘆葦，積成一堆。又爬上胡楊樹，用力折下一些樹干枝椏，扛到蘆葦堆前。

　　傘兵刀鞘背部有一細長卡條，內(nèi)藏一根細細鎂棒，我用刀刃快速削擊鎂棒，產(chǎn)生火花點燃準備好的蘆葦葉絨?？匆婓艋鹑计穑锏睦杵匠鹆瞬菰蠚g快的情歌.。

　　我把兩根胡楊樹枝插入沙土，把黎平的濕漉漉衣褲搭在上邊慢慢烘烤。心里笑罵，這個女人，怎么骨子里瘋瘋癲癲的，還是博士哩，興奮起來連矜持也不顧了。這濕衣服不知道得烤多久才能干透。

　　我一邊收集更多樹枝燃料，一邊尋思怎么獵取那些體型肥大的沙漠魚。只聽湖里一陣水浪撲騰，黎平大呼小叫喊我快快過來幫忙。我跑過去一看，只見一條半米多長的大魚正被黎平死死按在岸邊的淺水處動彈不得。我大喜，掄起拳頭一錘把魚砸暈。單手拎起魚尾，沉甸甸的足有四五斤重。

　　黎平一側(cè)的胸衣也因逮魚而滑落，春光乍泄的前胸竟讓我一時移不開眼。黎平扶好胸帶，抓一把沙子砸我臉上，吼我不許偷看。迅速返回水里，咯咯笑聲不絕于耳。

　　我把大魚破腹除麟清洗干凈，用一支梭梭樹枝頭尾穿過，架在火上慢慢燒烤。黎平的衣褲也已烤干，她上岸過來，吼我轉(zhuǎn)過身去，褪下內(nèi)衣穿上外套。黎平的體型很是不錯，身材豐滿高挑，屁股渾圓，我偷瞄幾眼頓時心跳加速。

　　我吩咐烘烤內(nèi)衣物的黎平照顧烤魚。自己拿起一根樹枝在旁邊的平坦沙地掘出一個半人深度可容兩人平躺的沙窩，地面鋪上一層厚厚干燥的蘆葦，沙窩邊橫搭一排樹桿，先覆蓋一層蘆葦桿，然后又去四處收集一些芨芨草踩踏平實蓋在蘆葦上邊。

　　我在窩棚旁邊又挖出一條等長沙溝，在沙溝里堆滿柴火，引火點燃，一套沙漠土炕就打造而成。不一會，窩棚邊沙土已被加熱，沙窩里熱氣騰騰，暖意盎然。

　　沒有火堆與沙窩，沙漠的寒夜會把我們很快凍僵。湖水溫暖，但人總不可能一直呆在水里度過一夜。

　　肥美的魚肉香氣撲鼻，我們早已饑腸轆轆。一通風卷殘云后我們感覺還是沒有吃飽。但夜色降臨，捕魚也不太可能。我讓黎平爬進沙窩先去休息，自己去收集了更多的柴火過來。

　　我把往火堆又添加了幾根粗大的胡楊樹枝。然后屈身爬入窩棚在黎平身邊平身躺下。一直安靜側(cè)臥的黎平突然轉(zhuǎn)身過來，一言不發(fā)的凝視著我，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柔情似水。我終于按捺不住，一把將她摟入懷中。黎平臉龐滾燙，柔軟肌膚緊緊貼在我的胸口，我像一只無羈的野獸，囚禁多年的原始欲望噴薄而出，大腦一片空白。我沒法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想深深的擁抱著她、親吻她……

　　夜半時分，我猛然醒來，四周萬籟寂靜，如水月華透過蘆葦縫隙灑落，窩棚里暗香疏影，如夢似幻。黎平緊緊蜷縮在我懷里，后背冰涼，我把堆擠一邊的衣服搭蓋在她如脂玉體。緩緩抽出手臂，悄悄爬出窩棚。

　　皓月當空，碧藍的天空萬里無云，稀疏的星辰閃耀跳躍。我把瀕臨熄滅的火苗添柴加旺，又在窩棚的另一端又燃起一堆篝火。兩堆篝火之間的沙窩不再寒氣襲人。

　　一種異樣的感覺突起，我警覺的抬頭一看，不遠的沙坡下幾顆螢火蟲般的綠光閃爍，幾條黑影借著夜色悄悄逼近。

　　狼群來襲，一股寒氣猛的穿遍我全身。我快速彎腰掏出登山靴里的傘兵刀砰的一聲打開，一手操起一根燃燒的胡楊木棒，面臨火堆，背靠湖水，嚴陣以待。

　　沙丘頂傳來一聲悠長的狼嚎，逼近的狼群也引頸長嚎。聲響四野，令人毛骨悚然。黎平也已驚醒，她探出頭顱，滿臉驚恐。

　　我讓她趕緊穿好衣服，藏在沙窩千萬別有響動。狼群怕火，不敢冒然上前。

　　十余頭體型彪悍的沙漠野狼前后錯落，它們在火堆外六七米遠處對我們形成圍攻之勢。目光兇狠，呲牙咧嘴，蓄勢待發(fā)。

　　幾千年前我曾經(jīng)茹毛飲血與狼為伍，深知狼性。它們有組織、有紀律、有策略。個性頑強不屈不撓，是荒野里無與倫比的群體殺手。但他們有個致命弱點，頭狼是狼群的精神領(lǐng)袖，頭狼一死，狼群必定分崩四散。

　　我在狼群里仔細找尋頭狼，頭狼應該更加高大健壯，但每一頭都很相似，無法分辯。

　　僵持半響，一頭黑狼貼著湖岸直竄過來，被我一腳踹入湖中，湖水剛能淹過狼身。落水黑狼不識水性，驚慌失措，掙扎一番爬上湖岸逃竄后方。另有一匹頭狼從湖岸另一側(cè)近前，被我用火棒砸頭也落荒而逃。

　　火堆慢慢熄滅，狼群趁機縮小了包圍圈，它們嗅察到了窩棚里的黎平，幾頭狼爬在窩沿，用前肢企圖撥開蓋頂。黎平發(fā)出的驚叫引起所有狼群的注意，幾頭原本圍著我打轉(zhuǎn)的黑狼調(diào)轉(zhuǎn)身體，撲向沙窩。

　　我掄起熄火的胡楊棒，撲向狼群，一頭黑狼已經(jīng)把頭探入沙窩，被我掄棒砸倒。刀芒如虹，又一頭狼也血染黃沙，倒地身亡。我雙手握棒，旋風之勢橫掃一圈，逼退狼群。

　　趁狼群緩攻空隙，我喊出黎平，扔下胡楊棒，一把拽起她出了沙窩，狂奔向岸邊，雙雙躍身跳入湖水。三頭體型高大的黑狼毫無畏懼，緊跟著也跳入水中圍攻上來。

　　我奮力把黎平推向深水處，轉(zhuǎn)身握刀迎著狼群而去。

　　入水的狼群高昂頭顱，行動不便。一頭黑狼掙扎著爬上另一頭狼背，后肢猛蹬，騰空而起，朝我撲面而來。我右臂一擋，黑狼已撲我身上，一口咬住我的肩膀，四肢亂抓。我忍著劇痛，翻轉(zhuǎn)刀刃，自下而上把黑狼開腸破肚，黑狼跌落水中。

　　另兩狼攻上前來，一狼咬住我的大腿不放，一狼跳起身體，鋒利牙口直奔我的脖頸喉口。我雙手出擊，分別抓住兩狼頸毛，彎腰低身，用力把兩狼頭按入水中不放，直到兩狼不再掙扎，溺水而亡。

　　其余狼群不敢下水，在岸邊四處打轉(zhuǎn)，低聲嚎叫。

　　我丟下岸邊狼群不管，轉(zhuǎn)身奔向黎平。這邊湖面遠離泉涌口，水冰涼刺骨，我抱著幾乎凍僵的黎平快速跑向溫水區(qū)，讓她蹲入水中，暖和身體。

　　狼群也沿著湖岸，尾速而來，幾頭黑狼躍躍欲試，企圖涉水過來。但水面淹背后，又急急放棄返回岸上。見不再有狼群下水，我也松緩了口氣，蹲下身體取暖。黎平一手緊緊摟著我的腰干，一手用水給我洗刷身上血漬。她不再驚恐，一臉溫柔體貼。

　　就這樣僵持到天色大亮，狼群還是不見離去，兩三頭狼在四周警戒放哨外，其余的都蹲臥在岸邊，閉目養(yǎng)神。狼的耐性無與倫比，它們可以十天半個月尾隨一只獵物，直到獵物精疲力盡倒地身亡，或者放松警戒露出了破綻，然后它們就會迅速出擊，一舉拿下。

　　水溫適宜，水中有魚游動，人狼對峙相互都奈何不了對方。但這樣呆在水里也不是個辦法，我兩次意圖主動出擊都被黎平勸阻。

　　中午時分，我一刀扎住一條大魚，舉起問黎平這是什么魚，黎平歪著腦袋想了下說是拐子魚，我說你真會扯，那有魚叫這種名字的，活這么久都沒聽說過。黎平狡黠的問我到底活了多少歲，我趕緊閉嘴，不在閑聊。

　　我把那條捕獲的大魚破殺干凈，切成薄片，拿一生魚片條遞到黎平嘴前壞笑著說：“巴丹吉林刺身料理，絕地求生佳肴，恭請黎大小姐品嘗。”黎平用力掐捏我的光腚，猶豫片刻，閉著眼睛一口吞下。

　　我把魚頭殘尾扔向岸邊，狼群一陣喧鬧，被分搶食之。

　　徬晚時分，狡猾的頭狼終于現(xiàn)身，它爬上沙丘對天嚎叫，不多一會，沙丘坡上出現(xiàn)了更多的狼群，足有數(shù)百頭之多，黑黝黝一片蜂擁而下，圍滿湖岸。有幾頭體型高大黑狼在湖邊試探，蠢蠢欲動。

　　我暗叫不好，看樣子今晚我們在劫難逃。我雖有永身之軀，但被狼群分食后消化干凈，那些分散各處的骨骸肯定是長不回原來的樣子了。

　　我正感絕望時，沙丘背后突然強光四射。幾輛越野軍車出現(xiàn)在沙丘之上。軍車里下來十幾個身穿沙漠迷彩服，荷槍實彈的華國軍人。幾聲清脆的槍鳴聲后，狼群驚慌四散，片刻逃逸的一頭不剩。

　　我蹲下身子，對雙手搖晃，高聲呼叫的黎平說：“看樣子咱們終于得救了，希望解放軍的褲子我穿上能夠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