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南泉街是遠近聞名的美食一條街,光蛋糕店就有五六家,且都是一個名字。裴勝不知道那位女店員是在這里的哪一家店,只好選擇從街尾的這家“西林蛋糕店”開始,一個一個打聽。
“什么?你問我知不知道附近發(fā)生的命案?這我可不知道,我管他干嘛嘞?”收銀臺后的胖大媽面對裴勝的詢問,明顯的不耐煩。她故意將收銀臺上的小電視音量不斷調(diào)高,以至于裴勝也要不斷提高音量說話:“那請問阿姨,是不是您家的店員發(fā)現(xiàn)了尸體,然后求助去報的警?”
“不知道,不知道,不買東西就別影響我看電視,最煩你們這種人了,問東問西的,就是不買?!迸执髬尣荒蜔┑恼酒饋恚娨曀餍砸膊豢戳?,自顧自地去到了后廚。
隨后便是大媽一陣叫罵聲:“你個狗東西,做個蛋糕都做不好!老娘給你開的工資都白開了!”緊接著,后廚“噼里啪啦”地響起一連串鍋碗瓢盆砸在地上的聲音。
裴勝見狀,嘆了口氣,搖搖頭正準備離開。然而就在轉(zhuǎn)身之時,他借著后廚的門縫,突然瞧見里邊似乎有一個年輕女子的身影。
裴勝一愣,要走的姿勢也變成了查看貨架上的商品。之后,他選擇了一份外形精美,應(yīng)該是草莓味的蛋糕,提著來到了前臺。
“您好,這個多少錢?”裴勝一邊喊著,一邊踮起腳朝里間張望起來。
“阿雪,你替我出去看看。是不是有客人來了!”胖大媽的破鑼嗓音,在后廚震天響。但這正合裴勝的意思。
很快,一個約莫20出頭的女孩慌慌張張的從后廚推門而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您是要買這一份蛋糕么?15元就好。要不要給您包起來?”女孩靦腆的說道,一手已經(jīng)拿出了紙袋準備著。
裴勝支吾了一下,點了點頭:“行,包一下吧,麻煩包好一點。我得…送人……”
“好!”女孩回應(yīng)的同時,接過了蛋糕便開始熟練的包裝著。
裴勝抓住這一空擋,趁機問了起來:“請問,是不是你最早發(fā)現(xiàn)南崗巷口的尸體的?就在今天……凌晨?”
“嗯?”女孩疑惑著,包裝的手也停了下來。她抬起頭,露出了無辜的眼神:“沒有吧,我今早很遲才來的。好像…路過那個巷口時,我是看見有一群人聚集在那里,真的發(fā)生了命案么?”女孩的眼神瞬間轉(zhuǎn)變成了驚恐樣。
裴勝迅速打量了一下女孩,眉頭微微一皺:“是的,確實有兩個不明身份的人,死在了巷口那里。”
“恐怖……”女孩呢喃著,又低下了頭。系好了包裝盒上最后一根絲帶后,便將蛋糕遞給了裴勝,“十五元,謝謝?!?p> 裴勝遞上了三張鈔票,那女孩連看都不看,將錢放進收銀機里后,像是躲避著什么一樣,跑進了后廚。裴勝看著她消失的背影,想到剛剛自提到命案開始,女孩便顯得有些局促不安。時不時瞄向自己不說,那滿帶著無辜與恐懼的雙眼下,瞳孔也是微微地放大。這一系列地反常行為,讓裴勝斷定,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然而女孩現(xiàn)在已經(jīng)回到了后廚,裴勝知道自己無法再追問下去,便打算等晚些時候再回來看看。就在裴勝提著蛋糕,準備拉開店門的時候,門外,一個壯碩的男子粗暴地拉開門,硬生生擠了進來。二人撞了個滿懷。裴勝下意識的道了歉,卻感受到一陣陰森的氣息。裴勝有些不舒服,抬起頭想看對方的樣子。對方卻繞過裴勝,直接走進了店里。
裴勝拉住即將關(guān)上的店門,好奇心作祟下,他還是在出門的那一瞬間扭過了頭。驚訝地發(fā)現(xiàn),剛剛撞了他的那個人也在扭頭望著他。
那人一張充滿戾氣的面孔上,一條觸目驚心的疤痕自右耳一直延伸到了嘴角。而在鼻翼之上,一雙陰森森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裴勝才看了幾秒,便感到有一種刺入骨髓的寒冷。他沒有選擇過多停留,記下了對方的樣子后,便揚長而去……
“裴副,裴副,您提著一個蛋糕要去哪里啊?”劉一晨跑過來,拍了拍裴勝的肩膀。
走在街上正在思考著的裴勝被這冷不丁的一拍,嚇了一跳。當他扭頭看見劉一晨和不遠處正抱著筆記本電腦,一路小跑著的許慧后,不解的問道:“你們這是……”
“裴副,您怎么了?不是您讓我們?nèi)グ堰@周圍一公里內(nèi)的攝像頭的監(jiān)控錄像拷回探局的么?”劉一晨疑惑的看著面前的裴勝。
裴勝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連連“哦”了幾聲后,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正巧這時許慧走了過來,裴勝于是順手將自己手里的蛋糕放在了許慧的電腦上,并對著許慧交代起來:“那個……一會我要去辦件事,你們查監(jiān)控的時候,記得留意一下隔壁南泉街街尾的那家蛋糕店,特別注意一下里面的年輕女店員和有沒有什么奇怪的人?!?p> 說罷,不等許慧和劉一晨兩人回應(yīng),裴勝轉(zhuǎn)身向著街頭跑去,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后,便離開了這里。
“去市警局。”裴勝對司機說道。而后,他正想趁這段時間好好閉目思考一番,兜里的手機卻響了起來。裴勝有些奇怪,拿出手機來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俞局長打過來的。他猶豫了一下后,這才摁了接聽鍵。
“俞局?”
“小裴啊,你現(xiàn)在在哪里,方便趕回探局么?”俞局長的語氣并不是那么焦急,想來應(yīng)該不是什么緊急情況。
裴勝于是放心了下來,如實地說道:“俞局,我現(xiàn)在要去警局一趟,去查驗一下那兩具尸體,估計晚一點才能回來。俞局,有什么事要交代給我嗎?”
電話另一頭的俞萬成沉默了一會,語氣變得謹慎起來:“是這樣的,剛剛警局的李局長把今早他們調(diào)查出來的資料發(fā)了一份過來了。我大致看了一下,這里面涉及到一條線索,嗯,這可能和五年前的那宗邊境公路懸案有關(guān)。小裴,你作為國安的人,應(yīng)該聽說過那件事吧?就是那個X檔案!”
俞局長的此番嚴謹?shù)卣f辭,讓裴勝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是國安部出身,豈能不知道那樁不能在明面上討論,就連卷宗以及調(diào)查的詳細資料都不能被人輕易翻閱的國安禁忌?更何況,那樁案子的嫌疑人,正是裴勝的前輩兼好友,國安部重點培養(yǎng)的臥底型人才,馬輝!
可誰能想到,本來應(yīng)該戰(zhàn)功赫赫的馬輝,竟然在五年前,公然叛逃,并且制造了轟動兩國的重大刑事案件。裴勝記得那段時間,局里討論最多的內(nèi)容,就是馬輝槍殺了臥底走私集團的所有人,并將走私集團本該在當晚轉(zhuǎn)移的違禁品全部卷走。
之后國安發(fā)動眾多人力追查了很久,也沒能查到馬輝的一丁點消息,他如同蒸發(fā)了一般,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之中。此案到最后被當做國安部的忌諱,再也沒被人提起過,就連卷宗與相關(guān)資料都被高層封鎖,禁止所有人翻閱,這便是X檔案的由來。
“小裴,這兩件事是否有關(guān)聯(lián),我還需要回來和你還有陳副商量一下。而且因為這件事的特殊性,肯定是不能在全局公開的。”
“俞局,資料我一回去立馬看,但現(xiàn)在我必須要去警局一趟,這和案子有關(guān)。”裴勝說的很嚴肅,也很委婉,俞萬成思考了一下,還是答應(yīng)了他的請求。
裴勝掛掉了電話,出租車也正好到達了警局門口。裴勝付完錢下車后,并沒有直接走進去,而是又掏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
“喂,誰???”電話接通后,另一邊傳來了一股不耐煩的聲音,“我這正忙著呢?!?p> “是我,裴勝。這是我的新號碼?!?p> “裴勝?阿勝?!怎么是你,你現(xiàn)在哪里?”對方一改之前的態(tài)度,言語激動起來。
“在你的地盤上,我在大門口?!?p> “我的地盤上?大門口?你等等。”另一邊傳來椅子的刺啦聲,半晌,對方又道,“我看見你了,行,我大概也猜到你要來干嘛了,你等著,我一會下來接你?!闭f罷,對方掛斷了電話。
裴勝抬頭迅速地掃視了一遍,發(fā)現(xiàn)三樓西邊的窗戶那兒,閃過一個熟悉的人影?!斑€是老樣子,一點沒變?!迸釀傩南胫D(zhuǎn)而向警局大廳走去。
剛進門,裴勝還沒來得及找樓梯,一個熟悉的聲音便響了起來:“你好…咦,怎么是你?你怎么還找過來了?!”
裴勝循聲望了過去,發(fā)現(xiàn)今早被他拎起來的小警員正站在執(zhí)勤崗哨上,剛剛放下手里的咖啡杯。裴勝皺了皺眉,不太想搭理他,只好匆匆說了一句:“過來有事。”便自顧自地走了進去。
小警員頓覺自己被冒犯到,仗著這是在自己的地盤上,瞬間就想連帶著將早上的那口惡氣給出了。他見周圍沒有別的同事圍觀,猛地從哨臺后走了出來,邊走還邊伸手指著面前經(jīng)過的裴勝道:“嘿,問你話呢,你來這里干嘛?這里沒有你想看的,快走,快走!”說完,小警員便沖上前強行拉住裴勝。卻被早已防備的裴勝一個側(cè)身閃過。
小警員沒反應(yīng)過來,一個趔趄摔在了地上。
“你!襲警?”小警員從地上爬起來,順手抽出了自己腰間別著的塑膠警棍。他覺得自己顏面盡失,不搞點大的屬實保不住自己最后的那一丁點面子。
這時,一個聲音自警員后面響了起來:“小林,你在干嘛?”
被稱呼為小林的警員聞聲,瞬間焉了下去,抽出的警棍也掉在了地上。他猛地轉(zhuǎn)過身,支吾起來:“王主任,我…這…沒干嘛……”
“沒干嘛?警棍怎么掉出來了?局里讓你看大門,這是遇見了突發(fā)情況么?”王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一步步走向小林。
小林嚇得不知所措,想后退,但腳邊就是警棍。想回答,又不知道說什么,小林急的額頭直冒汗。
“行了,老王,我們別耽誤時間了,辦正事要緊。剛剛這為同志也是為了安全著想嘛,就別為難他了?!痹谛×稚砗罂磻虻呐釀伲滩蛔¢_口道。
王主任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瞪了小林一眼:“行吧。那你先回到你的崗位上。我就帶這個老朋友上去辦點事。對了,今天我檢查完的那兩具尸體被送去哪里了?”
“被送去地下室的停尸房了,就在第二個冰柜的上層第一,第二個……”小林顫巍巍的舉起了手,示意著。
“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認真點完成任務(wù)!”王主任揮了揮手。小林如獲大赦一樣,連忙敬了個禮。隨后,連地上的警棍都來不及撿,就屁顛屁顛地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
王主任強忍著笑意,扭頭招呼著裴勝:“那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