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晚上,在我的強(qiáng)烈要求下,李阿姨終于讓我從病床上爬起來。
也是在這個晚上,和彭芃父母一起吃晚飯時,他們告訴了我母親的訊息。
母親和彭芃,同時離開了我。
這讓我覺得,我成為了一個孤兒,孤獨(dú)的漂泊在這個城市,沒有能夠讓我停泊的港口。
如果有,那么就是在彭芃與母親離開我后,一直撫慰著我的彭芃父母,同時,也是我的父母。
彭芃和母親的葬禮是在一起舉行的,葬禮的一切具體事務(wù),都是由彭芃父母負(fù)責(zé)的,而我,只是渾渾噩噩,一蹶不振。
彭芃父母沒有給我任何壓力,一切順其自然。
整個葬禮的過程,我只做了一件事,我買了一顆三克拉的鉆戒,戴在了彭芃的無名指上,因為她說,3是我們的幸運(yùn)數(shù)字。
我們兩都是在3月3日出生,也是在3月13日相識,那是一次聚會,我們因為同一天出生,彼此之間的距離拉近了幾分。
隨著我們關(guān)系的突飛猛進(jìn),終于,在一年后的3月3日,我們共同生日的這一天,在一起了。
3這個數(shù)字,真是我們的幸運(yùn)數(shù)字。
在我當(dāng)著我們兩家眾多親朋好友的面前,將鉆戒戴在彭芃無名指上時,我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身后無數(shù)異樣的眼光。
我不在乎!
葬禮之后的日子,我過渾渾噩噩,我將從醫(yī)院退回來的錢,和公司打給我的錢,還了一部分債務(wù)后。
整天躺在床上裝死。
每日三餐是由李阿姨送過來,偶爾彭叔叔也會過來看看我,每次,他都是在嘆息聲中推門而出。
我理解他們的感受,就好像他們同樣理解我一樣。
這樣的生活,終結(jié)于一個電話。
打給我這個電話的男人叫做吳嶺,是我的大學(xué)同學(xué)。
其實我的頹廢,他很早就知道,用他的話來說,他給了我半個月的時間排解。
他希望我能夠去他所在的城市散散心,那個城市,也是我大學(xué)所在的城市。
說實話,對于他的這個提議,我很動心。
當(dāng)天,我就去找過李媽和彭叔,他們很贊同我去散散心的想法。
可我卻不這么想,我想去那個城市生活,留在那里。
首都的快節(jié)奏生活已經(jīng)不再適合我,因為我對生活已經(jīng)沒有什么追求。
去那個城市,在我看來,已經(jīng)是勢在必行的事情了。
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們,這兩個失去獨(dú)女的父母。
最終,我還是任性的決定過去,他們并沒有阻攔我,只是希望我有時間就能過來陪陪他們。
第二天,我約見了房產(chǎn)中介,我想將這間父母留給我的遺產(chǎn)賣掉,作為我去那個城市的資金。
我在BJ又滯留了一個多星期,就將這套房子以一千多萬的價格賣掉。
做完一切手續(xù),還掉一切債務(wù),我看著銀行卡中的一千一百萬,心中感慨萬千。
我不知道我這樣做是對還是錯,我只是想,我應(yīng)該換一種生活方式了。
不知不覺,我的眼中有好像有淚花在閃動。
收到錢款的當(dāng)天晚上,我去和李媽彭叔吃了我離開首都前的最后一頓晚飯。
我坐在曾經(jīng)彭芃坐著的位置上,就好像一家人。
我在彭芃的房間睡了一夜,這一夜,是我這段時間以來,睡得最香甜的一覺。
彭芃已經(jīng)走了半個多月了,可她的房間里,還滿是她的痕跡,就連她的枕頭上,都還殘存著她發(fā)絲的香味。
我將自己在BJ的一切,包括曾經(jīng)的衣物,手機(jī),聯(lián)系方式,全都丟棄掉。
竟然是要開始新的生活,那么這些東西,就將它們塵封在記憶里吧。
我唯一保留的,除了一本相冊外,就剩下夾在錢包中的那張照片和那枚千紙鶴。
第二天早上走時,我沒有讓李媽送我,我怕我會忍不住崩潰。
我兩手空空,不帶任何行李。
臨走時,彭叔扔給我一把車鑰匙,一輛mini的車鑰匙。
這輛車是彭芃去年剛買的,粉噠噠的,少女心十足。
彭叔說,留個紀(jì)念。
在離開這座城市的路上,我專心開車,不曾回頭望過一眼這個城市,就好像,我刻意壓抑的情緒與回憶一樣。
可當(dāng)過收費(fèi)站時,我還是忍不住在匝道停下車,仰頭看著收費(fèi)站上的那兩個字,首都。
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帶著這樣復(fù)雜的心情望著它了吧。
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這樣深刻而痛苦的去緬懷她們了吧。
我一次次安慰自己,我要將我的生活過得有滋有味,這樣,才對的起母親和彭芃對我的愛。
我沿著高速一路向前開著,車?yán)锶桥砥M的味道,就連駕駛臺上那幾個Q版美少女戰(zhàn)士,都是彭芃精挑細(xì)選放在上面的。
她們點(diǎn)著頭,眨巴著大眼睛,對我微笑著。
看著她們,我忍不住露出微笑。
音響里播放著的是彭芃喜歡聽的歌曲,如果有來生。
我們?nèi)ゴ蟛菰暮?p> 等候鳥飛回來
等我們都長大了
就生一個娃娃
我忍不住跟著歌曲的旋律唱出聲來,聞著車?yán)锱砥M濃烈的味道,仿佛她就坐在副駕駛,滿眼溫柔的望著我。
車子一路朝前駛?cè)?,因為這是彭芃的車,我剛接到手,所以開的并不快。
在還沒開出三十公里時,我接到一個電話。
手機(jī)上顯示的名字叫賀悅,她是彭芃最親的閨蜜。
據(jù)彭芃給我說,她兩無話不談。
不知道為什么,我現(xiàn)在對彭芃曾經(jīng)親密的人,莫名的有種親切感。
我接通賀悅的電話,還沒來得及說話,電話那頭的賀悅就笑嘻嘻的問開了:“你是不是離開首都了?現(xiàn)在在高速上?”
我輕笑一聲,回答她:“嗯,是,這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李媽告訴你的??!?p> “你別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承認(rèn)就好,我就是擔(dān)心,彭芃那輛小車,怕是經(jīng)不起你長途的跋涉?!?p> “不勞您老操心,我知道心疼。”
“得了吧你,看看后視鏡,我在你后面,出去玩也不叫上我,不夠哥們啊?!?p> 賀悅笑嘻嘻的說著,隔著手機(jī)音筒,我聽到有汽車?yán)鹊镍Q笛聲。
而同時,我車的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喇叭聲,我朝后視鏡一看。
可不,賀悅那輛吉普牧馬人正不緊不慢的跟在我后面。
我忍不住笑道:“你怎么跟來……”
話還沒說完,電話就已經(jīng)被賀悅那小妮子給掛斷掉了。
隨后,就看到后視鏡中,那輛牧馬人打著左轉(zhuǎn)向燈。
靈活的向左偏向,在一陣?yán)嚷曋校榴R人呼嘯而過。
在牧馬人與我的mini貼身而過的瞬間,我分明看到賀悅那張被寬大的墨鏡遮住的半張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