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漪走了,圓福的魂也沒了。
他經(jīng)常對著天空發(fā)呆,不知是百般無聊還是為了舒緩心頭壓抑的情緒,只有圓福知道自己心里想著些什么,可采漪走后,圓福變得格外孤獨,有時整整一天也不說一句話。
面對這種情況,自然不會有人心疼圓福,身處在陶家的他,儼然成了行尸走肉。留安也整天將自己鎖在房間里,陶家上下宛如死一般的沉寂。
這姑姑倒也是十分樂觀,好像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一樣,生活照樣繼續(xù)。她并不理解什么所謂的愛情,十多年來,她與陶家老爺相敬如賓??稍诜蚱尴嗵幹乐?,相敬如賓是最悲哀的一種。
對于愛情,她早已麻木,她甚至不相信一個姑娘,一份所謂的愛情會將自己的兒子打擊得那么大。
可誰又知,只與采漪相處不到十個月的留安會這么傷心,更何況與采漪相處了十年的圓福心里會是什么感受呢?
圓福不斷回想著所有發(fā)生的事,他愛的母親被上天無情地奪走了,就連他唯一珍視的采漪也不翼而飛了。
那份疼,是比歷經(jīng)千錘萬擊還要痛上千百倍的疼,是比烈火燒心還要痛上萬倍的疼,是比錐子錐心還要痛上億倍的疼。
圓福曾有心想去找采漪??伤啦射羧サ氖蔷┏?,距離這個小村子是有多么的遠,他要走去京城,不問路途險阻,至少需要兩三年。
這么遠的路,圓福有些動搖了,他害怕自己會死在半路上,可就要這么一輩子也見不到采漪了嗎?
可即使是到了京城,找到采漪就是輕而易舉的嗎?
圓福身上身無分文,現(xiàn)在能勉強活下去不就憑借姑姑那份施舍嗎?前去京城的一路上,他該怎么活?
圓福陷入深深的矛盾中,想要找到采漪的信念催促著他趕快上路,可現(xiàn)實的殘酷給了他一個相當(dāng)響亮的耳光,讓他清醒過來。
圓福坐在院子中的臺階上陷入了沉思中,不料,從背后有人狠狠踢了他一腳。
?。⒉桓苫顑?,想什么呢?"
原來,又是姑姑督促著圓福干活了,圓福不敢忘記手中還拿著一把掃帚,他絲毫不敢懈怠。
他是真的怕自己的姑姑,姑姑一個尖銳的眼神都像是在用小刀在他身上刻字,他真怕。
在姑姑身上,他沒有體會到一絲絲的親情,反而感覺姑姑是把他活生生拉下地獄的黑無常,不,是比牛頭馬面還要恐怖的怪物!一想到這,圓福的后脊不禁冒出冷汗,頭皮也陣陣發(fā)麻。
如果姑姑能夠像對自己兒子一樣對待圓福,圓福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心寒。
有些傷害,一但留下,就難以磨滅掉。
姑姑給圓福上了一課,想要活下去,只有靠自己,別人只是花瓶,鮮花留給自己綻放。
姑姑讓圓福掃完地后,立即打掃書房,就是那猶如禁地般的書房,圓福認真清理著,將書桌上的筆,墨,紙,硯都擺得整整齊齊。
可奇怪的是,好久沒有人進的書房中,硯臺里為何還有墨汁呢?
正當(dāng)圓福想清理硯臺里的余墨時,他想走出房間,卻不小心被地上的一支毛筆絆倒了。
這一摔,硯臺是碎了,而硯臺里的墨由于摔倒的一瞬間飛出了硯臺,全都濺在了墻上的一幅字畫上了。
這一幕,姑姑映入眼簾,但姑姑卻躲在書房后面偷偷笑著,本來就想讓圓福在書房里犯點錯誤,沒想到圓福自己送上門來。
姑姑什么也沒說,硬生生地給了圓福兩個巴掌,姑姑的手勁可真大,圓福的臉頓時腫了起來,姑姑在書房中找出戒尺,讓圓福跪在地上,圓福的后背挨了二十五板,還被在書房罰跪一晚上。
姑姑將畫交給了傭人,但她卻沒有一如往常地將門鎖起來,而是故意不鎖,還讓傭人們?nèi)客讼隆?p> 那天晩上下了一場大雨,雨滴打落下來,奏起了一首曲子,是一首悲傷的曲子。
跪在地上的圓福心中燃起來熊熊大火,外面的大雨也不能澆滅他的火苗,平息他的氣焰。
圓福受夠了,他下定決心要做一件大事,他要永遠離開這個讓他傷心的地方,是今天姑姑的所作所為讓他終于下定決心。
雨一直下著,微小的聲音是聽不到的,圓福悄悄走出書房,他并不在意書房的門為何不鎖,他只想快點逃走。
圓福被大雨澆透了,可他并沒有因大雨的阻饒而放棄計劃,相反,他認為大雨是助他一臂之力。
圓福走出了大門,他沒有回頭留戀,徑直走了出去,那一刻起,他自由了,他拼盡全力地跑遠了。在雨中,仿佛感覺不到勞累,在雨中,他腳踩水坑,濺出層層水花,但他的心里卻重燃希望之火。
在雨夜中,出現(xiàn)了一把油紙傘,有一個人在用大門遮掩住自己肥胖的身軀,那個人是姑姑,她一直望著圓福越跑越遠,這一切顯然是她早就設(shè)計好的。
姑姑臉上露出一絲壞笑:"這個小野種終于走了,從今以后,他是死是活與我再無干系。"
她將大門緊鎖起來,從今以后,圓福這個人便會漸漸在她記憶中消失,永遠不復(fù)出現(xiàn)。
由于圓福急于跑走,竟忘了拿著放在柴房里的,母親親手做的那雙竹鞋,那雙鞋等待著主人的歸來,可出逃的快感讓圓福忘了一切,不斷向前跑著。
那個雨夜成全了兩個人,成全了苦不堪言的圓福,也成全了對圓福厭惡至極的姑姑,可兩人真的不會再見了嗎?難道噩夢真就結(jié)束了嗎?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