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下子緊張到了極點,慕容靜捏著洛松肩膀的手也不自覺間用了力。
“大小姐,去了……紅裳院。”
彩月聲音沙啞,卻一字一頓,仿佛一下下重錘,擊打在慕容靜和洛松心口。
洛松握著茶杯的手攥的用力,氣到盛處,便一股腦將那茶杯狠狠摔落在地,彩月將將閃過,卻還是被蹭了額頭,殷紅的鮮血汩汩流出。
慕容靜心里越來越沉,卻迅速回轉(zhuǎn)過來,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保守秘密。她可不相信洛禾說的什么聽外人說,只是自己若是慌了手腳,那才是真的叫外人笑話了。
“來人!”洛松猛地起身,聲音混沌不堪,“去紅裳院,把小姐給我?guī)Щ貋恚±献拥挂纯?,這個孽障干了些什么精彩的破事!”
慕容靜對著應(yīng)聲而來的護衛(wèi)耳語幾句,隨后視線便盯上了頭上流著鮮血的彩月。
這張嘴巴,也是應(yīng)該閉上的。
洛禾看在眼里,抿唇不語。
那護衛(wèi)的速度極快,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門外便響起了少女掙扎的喊聲。
洛星月氣極了,她好不容易將青雀贖出來,就遇到了府里的侍衛(wèi),當下心里便慌了起來,還沒等反應(yīng)過來,自己就被這侍衛(wèi)拽上了馬車,簡直反了天了,竟敢這樣對她!
“父親母親!”洛星月委委屈屈地跑進門,還未撲倒慕容靜懷里訴苦,便聽洛松一聲痛呵:“跪下!”
洛星月恨恨地看了一眼一旁的紅衣少女,心里抽搐一下,怎么她會在這里!
她坐的端莊,而自己卻只得跪在她面前!
她忍了忍淚水,辯解道:“父親母親,女兒是冤枉的!女兒是被害的!”
慕容靜看了一眼不成器的女兒,她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再看一眼仍在氣頭上的洛松,這男人哪會知道婦人之間的彎彎繞繞,他們只會看結(jié)果!
心思婉轉(zhuǎn),想到女兒橫豎都是要受罰的,倒不如由自己來罰。
“老爺,不管有什么冤屈,月兒的確是犯了錯了,都是我教女無方,才使她惹出這等禍端,這就帶她下去,一定嚴懲不貸!”
慕容靜心里得意,男人嗎,還不就是在乎這點虛榮心,你順著他點,他就不知所以然了,這些年她可是把洛松的脾氣摸的透透的。
果然,聽到慕容靜難得地服了一次軟,洛松神情舒緩了些,竟是有幾分要松口的意思。
洛禾看在眼里,只是這好不容易點起的火,若是就這么滅了,她的桐兒豈不是白受委屈了?她可不允許。
“是啊姐姐,二嬸說得對?!甭搴桃荒樥J真地附和道,“不管因為什么,這不該去的地方你都是去了,就先認罪挨罰再議吧?!?p> 慕容靜身子一僵,糟了!怎么忘了這丫頭還在!
果然,洛星月聽到洛禾這么說,心里的火蹭的一下就竄了上來,她張牙舞爪地沖向洛禾,嘴里咬牙切齒地吼道:“你這個賤人!一定是你!是你害的……”
“啪!”
洛星月的話停在了半截,身子一個沒穩(wěn),轟然倒地。
她不可思議地看了一眼慕容靜,母親……母親竟然為了那個賤人打她?她瞪大了雙眼,本來隱忍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地順著發(fā)紅的臉頰流淌下來。
洛松停住了起身的姿勢,手懸在了半空。
“那你說說,你到底為何去紅裳院?”
洛松見一向仗著慕容家勢大的慕容靜今日竟如此服從,心里又暗自開心幾分,性子竟也柔和了下來。
慕容靜見狀,總算安了心,她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楚楚可憐的女兒,心像被捏住了一般疼痛。
卻還是忍住情緒,暗示洛星月。
趕緊開口啊月兒,將那小賤人誣陷你的事揭發(fā)出來!
經(jīng)過慕容靜那一巴掌,洛星月總算清醒了幾分,她跪的端正了過來,爬到洛松面前,語氣軟弱:“父親,您仔細想想,女兒是心有所屬的,自然會潔身自好,怎么會去紅裳院那種不堪的地方呢?”
女兒聲音溫軟,洛松的神色也不禁柔和了幾分,卻還是僵著面子冷聲問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那老鴇!她將青雀扣下了,說……說女兒如果不親自去贖人,便要大肆宣傳女兒與紅裳院有聯(lián)系!”洛星月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又說道:“女兒自然是不能讓父親的名聲遭受污點的,這才想著趕緊將那老鴇打發(fā)了……”
果然,一提到為洛松保全名聲,洛松身子徹底松了下來,慕容靜也出了一口大氣。
“只是……青雀為何會在紅裳院呢?”洛禾語氣十分疑惑。
洛松也反應(yīng)了過來,青雀可是洛星月的貼身大丫鬟,在外邊便是她的門面,若是青雀出現(xiàn)在紅裳院,那與洛星月親自去了有什么區(qū)別!
“你還好意思問!一定是你做的!”洛星月聲音陡然升高,眼神里哪還有剛才的楚楚可憐,分明是滿滿的恨意。
她都想過來了,想過來為何老鴇會不明不白的扣下青雀,為何會讓自己親自去紅裳院贖人,一定是洛禾那小賤人為了自己發(fā)賣桐兒那事,與老鴇做了什么交易!
洛星月總算聰明了一次,方才洛禾安排追月出門,就是為了這事,可是,洛禾輕笑,這種事情怎么能承認呢。
“姐姐可是冤枉妹妹了。”洛禾語氣十分委屈,“妹妹可是為了姐姐的名聲,與那胡言亂語的人爭斗了好一會兒呢?!?p> “你……”洛星月氣急了,卻電光火石間想到了什么,反口咬道:“你也去過!”
洛星月越想越覺得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于是語氣十分急切地說道:“洛禾!你也去過紅裳院是不是!不然你身后那丫頭不可能回來!”
倒是洛松和慕容靜聽的有些云里霧里了,怎么洛禾也去過?還扯上了她的丫鬟?
洛星月思及此處,便奔著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想法,一股腦地從桐兒偷盜開始講起,不過像把桐兒發(fā)賣到紅裳院這種地方,自然是孟嬤嬤的主意,洛星月也不傻,不會攬到自己身上。
慕容靜心里暗自驚訝,她不過出去了一天,竟發(fā)生了這么多事!孟嬤嬤也是的,怎會想到攛掇月兒做這種事!
不過唯一值得欣慰的地方便是洛禾為了救桐兒那丫頭也踏足過紅裳院,這樣的話,還算揪著這她的一份把柄。
慕容靜暗自衡量,如此,當下洛禾應(yīng)該要服軟了才是。
洛星月也挑釁地瞪著洛禾。
可面前那紅衣少女只是輕輕放下茶盞,語氣淡然,“姐姐莫要胡言,我可沒有去過那種地方?!?p> 竟然沒有絲毫被揭發(fā)后應(yīng)有的羞赧。
什么?!
洛星月猛地起身,瘋魔一般地看向桐兒,“那你呢?青雀明明是去發(fā)賣你的,你是為何逃出來的!”
桐兒快步走到幾人面前,行禮下跪一氣呵成,語氣冷靜:“回老爺夫人,桐兒冤枉!”
洛松還在這曲折的故事里繞來繞去,終于能接上話頭了,便口比腦快的問了句:“你又為何冤枉?”
桐兒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抬頭說道:“奴婢并沒有偷盜,卻被大小姐不明不白地安了個罪名發(fā)賣了出去!還好奴婢自己割破了繩子,趁他們不注意才逃了出來?!?p> 說完,桐兒伸出纏著紗布的手腕,幾下解開,血淋淋的傷口呈現(xiàn)在三人面前。
“當時負責商議桐兒賣身價錢的便是青雀姐姐,那老鴇見生意未成,便將青雀姐姐扣下了。”
桐兒說完,又深深地扣了一下頭,端正地跪著,似乎在等著主子裁決,為她洗刷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