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什么!涂山狐后來了!”
“是啊黃帝陛下!現(xiàn)在應(yīng)龍大將軍正在與其大戰(zhàn),想來用不了多久,咱們就能生擒涂山狐后了!”
“生擒?!”
黃帝突然大笑起來,正當(dāng)所有人疑惑之時,黃帝突然臉色一沉,怒拍龍椅道“愚蠢!你知那涂山狐后是何人!你還要生擒她!”
眾臣見黃帝大怒,紛紛跪地,只聽那黃帝道“涂山外咱們設(shè)了多少眼線,為何涂山狐后來東荒這么大的事情沒人發(fā)現(xiàn),為什么!這么大的事都沒人來稟報,若是她潛入軒轅暗中謀殺,你們是不是也不會發(fā)現(xiàn)!”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息怒息怒你們就會一句息怒!”
黃帝怒斥道“都跪在這做什么!你們還真指望應(yīng)龍能勝她!還不快去看看外面的戰(zhàn)況!”
“是是是!”
幾個穿著盔甲的武將慌忙離開了大殿。
“還有,派人送心去西山,告訴吾兒少皞,涂山狐后現(xiàn)已不在山中,涂山戰(zhàn)力大減,現(xiàn)在是攻下涂山的最好時機,讓他抓緊時間攻山!另外再派三萬精兵,日夜兼程去涂山,增援我兒攻山!”
“是!”
“哼!”
黃帝冷哼一聲,眸中滿是陰沉“涂山狐后,我要你有來無回!”
“吼!”
一條巨龍從空中跌落,它靈力大損,潰不成形,化作大雨落入水中,與此同時,一位穿著盔甲的男子也從云頭跌落,在他即將落入水中之時,一條巨大的八頭蟒從天而降,把他緊緊纏住。
“應(yīng)龍大將軍,你輸了!”
應(yīng)龍強忍著心口傳來的疼痛和灼熱,故作鎮(zhèn)靜的說道“是我應(yīng)龍技不如人,此戰(zhàn)我認!”
“認就好,把解藥交出來!”
應(yīng)龍點了點頭,他從袖中摸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姜小豆接過瓷瓶,正欲走卻聽他輕笑一聲道“你即便拿給他也于事無補,我若是你趁早丟了上河水界,帶著幸存的兵將趕緊回涂山去!”
姜小豆聽出應(yīng)龍話中有話,問道“將軍此言何意?”
“本將軍是給礱茳下了毒不錯,但是就憑這毒還不至于讓他倒下,礱茳之所以會命懸一線,追根究底不在他體內(nèi)的毒,而是在他棲身的水脈上?!?p> 應(yīng)龍道“黃帝早就對你們涂山起了殺心,自從你們沒有將大明燈帶回軒轅國來,而是私下讓朝暾沖回三界之后,黃帝更是將你們視為眼中釘。黃帝為了除掉你們,謀劃許久,你們的兵力,實力,軟肋,他了如指掌?!?p> “礱茳是你們的得力大將的事情他早就知道,趁著礱茳離開上河去涂山時,他便多番派人去填河,意圖損傷水脈,后來又得了五色石之一的水痕石,他用水痕石降服了上河水脈,趁機填河,盡管礱茳及時發(fā)現(xiàn),但又能改變什么,那水脈早就受了大創(chuàng)。”
“再加上昌意殿下的刻意攻擊,刻意引進別的水脈,上河那條本命水脈早就變得脆弱無比。后來,在昌意殿下的激怒下,礱茳引發(fā)了洪水,將他所征服的所有河水統(tǒng)統(tǒng)引來東荒,他以為自己鎮(zhèn)住了軒轅,其實是中了軒轅的計!”
應(yīng)龍略有些得意的說道“他把他征服的所有水界的水都引來了東荒,后果是什么?是淹沒了東荒?哈哈哈!錯!他是加快了水脈的流失!是快速的消耗這水中的靈力,他可是河伯!水脈可是河伯的命!”
“他親手讓水脈遠離河床,等同于親手葬送水脈的性命,當(dāng)然,如此一來,他自然靈力大損,身體孱弱,不然怎么會被這些小毒困住手腳!”
應(yīng)龍道“我也不怕告訴你,黃帝早就派人暗挖渠道,也派人去請了四方鮫王,四海鮫王早就答應(yīng),現(xiàn)在正往東荒趕來。只有渠道一通,鮫王一來,這東荒所有的水便會被引去別處,當(dāng)水脈徹底流失時,他這個河伯便不復(fù)存在了!”
“而且,你當(dāng)昌意殿下為何會去故意激怒礱茳發(fā)洪水!那是因為他的父親想做三界之主,想做三界之主,就得要有實力,得民心。實力他黃帝有,至于得民心,眼下不就是最好的時機嗎!”
“涂山狐后,你根本就不用去給他解毒,解了毒也救不了命!他現(xiàn)在的命就如這水中浮萍,你留不住的!我勸你還是趕緊回涂山去,依著我對黃帝的了解,他巴不得你從涂山離開,因為只有你離開了,涂山才能戰(zhàn)力大減?!?p> “而且,你與我大戰(zhàn)他也一定知道,他若是知道,一定會在第一時間通知少皞殿下攻山,還會派兵相助少皞殿下,至于你,你若是腿腳慢些,在不離開東荒,黃帝怕是要盡地主之誼將你強行留下,若你一旦被他所困,他再以你的性命要挾,那涂山便會不攻自破!”
應(yīng)龍一席話并未能讓姜小豆有所動容,她打了個響指,那由水化形的八頭巨蟒放開了應(yīng)龍,它低吼一聲,一頭鉆入水中,不見蹤影。
“多謝將軍直言相告,但是我現(xiàn)在還不能走,上河水界是礱茳的,若他不愿,我是不會丟棄的,再者,這洪水怎么出來的,我自然也會讓它怎么回去?!?p> “無知婦人!黃帝謀劃多時,怎么會這么輕易讓這洪水退下!現(xiàn)在的百姓過的越是苦,日后黃帝的呼聲便越響,地位便越穩(wěn)固,再者黃帝手中可是有水痕石的,而且四海鮫王隨時會趕來,你的馭水術(shù)再高,能同時對抗水痕石和四海鮫王嗎!”
“就算你強行將這洪水引回各自的河床,你也必然會因此大損修為,屆時你回不了涂山的,涂山狐后,即便你有通天的本事,那涂山和礱茳你也不可能全然兼得,只能舍棄一個!”
“多謝將軍忠言,本后告辭!”
姜小豆不愿再聽他說下去,拿著解藥飛身離開,肥肥一直跟在她身邊,雖是一聲不哼,但眉間微緊,眸中若有所思。
姜小豆趕到上河時,上河一片混亂,四處可見戰(zhàn)爭的痕跡,而那許久未見的上河變得渾濁無比,不但沒了舊日暴躁的脾氣,還少了許多生氣。
“娘娘回來了!”
一名將士看見了她,慌忙向她行禮“不必拘禮,快帶我去見礱茳!”
將士引她去了水界角落的一個帳篷里,姜小豆走進帳篷,只見帳篷里只有一張床榻,一個火爐,火爐上還燒著一個缺了壺把的燒水壺。
礱茳就躺在床上,此時只見他體型消瘦,面色蒼白,呼吸聲更是若不可聞。
姜小豆慌忙上前,她為礱茳把脈,確定他體內(nèi)中了何毒后又檢查了一下應(yīng)龍所給的解藥,確定對癥之后才喂礱茳喝下。
礱茳喝下藥后大約一炷香的時間果然清醒過來。
“王姬!你..........你怎么會在這!”
礱茳好似想起了什么,他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慌忙坐起身來,去推搡姜小豆:“快快...........快走!一定是黃帝放出了上河的消息把你引來的,你中了調(diào)虎離山的計了,快走快走!再晚就來不及了!”
“我知道我知道!”
姜小豆安慰道“沒事沒事!涂山有夜煬看著,不會有事的,聽說你出事了,我豈能不來!”
“王姬你上當(dāng)了!”
見姜小豆不走,礱茳急道“上河的水脈早就被黃帝重創(chuàng)了,自從我回來后便知道上河的水脈用不了多久變回消失,而我也會跟著一同喪命,我本想在最后的時間為你們鏟除軒轅這個隱患,但是.........都是我無用,不但沒有傷到他們,還被他們陷害!自從我引發(fā)洪水之后便恍然大悟,那洪水不是傷他軒轅,而是助他早日成王,我雖是悔恨,但是已經(jīng)沒有力量將洪水引回來了。”
“王姬,我自知時日不多,你還是快些走吧!若是被黃帝發(fā)現(xiàn)你遠離涂山,你跟涂山都會陷入陷境之中的!”
姜小豆道“就算我走,我也要帶著你一同走,我收集了很多逆天禁術(shù),說不定其中就有辦法能讓你擺脫河伯身份,你給我點時間,讓我來查查!”
“哪有這種禁術(shù)!”
礱茳無奈道“我自小便知道河伯的苦,豈能沒有查過關(guān)于河伯的事情,自古以來,從未有過哪個河伯能擺脫水脈的束縛活下來的,他們那些人難道就沒有想過用逆天禁術(shù)來求生嗎!王姬,不會有這種禁術(shù)的,而且,你沒有時間在這里耗下去,帶著兄弟們趕緊走!再晚就真的來不及了!”
“我”
“報!”
一名小將匆匆跑進帳來“啟稟娘娘,礱茳大將軍,具探子來報,軒轅嫡子昌意和四海鮫王,大將應(yīng)龍,正帶著大量的重甲兵向上河趕來,他們離上河不過五里,大約半盞茶的時間,便回抵達上河水界?!?p> 礱茳眉間一緊,下意識的想要去推姜小豆“王姬快走!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他們要來便來,我不”
“砰!”
姜小豆話未說完便兩眼一翻,轟然倒地,她這一倒露出了一直站在身后卻沉默不語的小娃娃。
肥肥扔掉了手中的木棒,向礱茳行了一禮,說道“將軍,姐姐的性子我了解,不用非常手段,是帶不走她的!”
“我知道,你做的很好,快!快去把巫支祈找來,讓他帶著剩下所有的人護送王姬回涂山!”
那小將應(yīng)了一聲,慌忙跑出帳篷去找巫支祈,礱茳看向站在一旁不說話的肥肥,對他道“肥肥聽話,你一會跟著王姬一同離開,此處敗局已定,再是留戀也于事無補,不如護送王姬回去,去幫王姬守住涂山!
肥肥走近床榻,看著面色依舊慘白的礱茳,說道“將軍,若我也走了,你怎么辦?”
“我早就跟你說過,我大限將至,即便拼死掙扎也沒幾日活頭,想我礱茳驍勇一世,怎能死的無聲無息,如今那昌意他們來的正是時候,我要與他們打這最后一場仗,你跟這王姬快快的走,莫要回頭,讓我心無掛念,痛痛快快的打這最后一場仗!”
肥肥紅了眼睛,他壓制著喉中的苦澀,強笑道“將軍心愿我必當(dāng)遵守,既然要上戰(zhàn)場,那便由我服侍將軍更衣吧!”
“好!”
肥肥取來盔甲為礱茳穿上,系上了腰帶,又為他穿上了戰(zhàn)靴,戴上了頭盔,取來了姜小豆新為他打造的五爪長戟。
一切收拾妥當(dāng)后,肥肥突然跪下,像他行了一個大禮“末將肥肥道別將軍,謝將軍多年栽培大恩!”
肥肥雖是人小,但說出的話,辦出的事比大人還要沉穩(wěn),那小大人的模樣自是逗笑了礱茳。
“王姬的回程要你們操心了,雖然我不知道涂山與軒轅之戰(zhàn),涂山到底能不能勝,但是只要我們在一起,涂山便不會真正的戰(zhàn)??!”
礱茳看著一臉稚氣的肥肥,慈愛一笑“我是等不到你長大成親的那一天了,若是日后你有了家室,別忘了來上河告訴我一聲,順便再帶一杯喜酒來,我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喝到喜酒了!”
肥肥強忍著心中的酸苦,點頭應(yīng)道“好!”
巫支祈受命趕來,帶著姜小豆和肥肥以及上河所有幸存的將士匆匆離開上河,當(dāng)昌意和四海鮫王和應(yīng)龍趕來上河之時,只見平時嚴(yán)防駐守的上河竟然空無一人,正當(dāng)他們疑惑之時,一陣異樣的水聲從上河深處傳來。
眾人尋聲看去,只見上河深處走來一人,那人身穿盔甲,赤發(fā)似火,雖是人面,但身下卻是一條蛇尾,他站在水中,絲毫不懼面前陣仗,眸中除了倨傲竟然還有一絲期待。
他長戟一揮,周身透著懾骨的威嚴(yán)和殺氣。
“在下礱茳,前合虛女王,現(xiàn)涂山狐后的近身大將,請問哪位先行賜教!”
.....................................................
待姜小豆醒來,巫支祈和肥肥他們已經(jīng)帶著她離開了上河,姜小豆自知無回天之力只能無奈放棄,與巫支祈和肥肥他們不分晝夜的趕往涂山,這一路上,黃帝派了無數(shù)人追殺他們,當(dāng)他們徹底離開東荒時,姜小豆身邊只有巫支祈和肥肥以及兩百多位將士。
當(dāng)姜小豆一眾人等來到涂山之時,發(fā)現(xiàn)涂山的護山結(jié)界已然消失,少皞他們已經(jīng)帶著大軍攻入山門,祝余和白術(shù),安南子以及夜煬一人鎮(zhèn)守一個山門,與軒轅并將拼死對戰(zhàn)。
“吼!”
正當(dāng)涂山硝煙四起之時,數(shù)條由水凝成的通天巨蟒從一旁的水澤中沖出,與此同時,無數(shù)個毒蟲毒蟻凌空飛來,那些巨蟒和毒蟲加入了戰(zhàn)爭,它們好似有屬于自己的意識,避開了涂山的兵將,瘋狂的攻擊軒轅的敵兵。
有了那些巨蟒和毒蟲的幫助,軒轅的兵將吃了大虧,眼見手下兵將起了脫逃的想法,少皞及時發(fā)出了撤退的信號,不過眨眼功夫軒轅的兵便退出了涂山。
“殿下!”
玄女匆匆趕來,她滿臉不悅道“我們好不容易攻破護山結(jié)界,就差一點就能拿下整個涂山,你為什么要撤退,這一退咱們何事才能再來攻山!”
少皞道“涂山狐后回來了,據(jù)探子送來的消息,涂山狐后放棄了上河水界,那她也一定帶著上河水界的守衛(wèi)一同回來,咱們目前的確占了上風(fēng),但是你別忘了,涂山還有狐王和守門的三大將士,他們四個若是齊心,也能將咱們拖個幾天,萬一涂山狐后帶人來到涂山,咱們就會處于兩面夾擊的慘狀?!?p> “到那時,咱們就是想退,怕也無路可退,倒不如現(xiàn)在撤退,給自己留個喘息之機,再說了,經(jīng)此一戰(zhàn),涂山依然受了重創(chuàng),糧草也大大損失,即便狐后回來,也改變不了涂山的現(xiàn)狀,而且軒轅來信,四海鮫王已然入世,我們現(xiàn)在就嚴(yán)防死守,等著昌意和四海鮫王,只要他們以來,涂山之戰(zhàn)便可畫上結(jié)局。”
聽到少皞解釋,玄女心中好受一些“可是殿下,我聽聞木靈族和魔族好似要派人來援助涂山,雖只是流言蜚語,但是現(xiàn)在正是關(guān)鍵時刻,咱們不得不防!”
“放心吧誰也不會來的!”
少皞道“那木靈族的首領(lǐng)與涂山狐后有些舊情,所以才會提出來援助的事情,但是父親早已派人去差個清楚,木靈族生性冷然,不愛入世,所以多年以來,從未見過此族有過什么大的動靜。”
“這木靈族的首領(lǐng)的確是想來援助涂山,但是木靈族的長老不愿,也正因為發(fā)不發(fā)兵援助一事,木靈族起了內(nèi)杠,聽說木靈族的長老起了廢君的念頭,世上多得是錦上添花,誰敢去雪中送炭,這木靈族的首領(lǐng)撐不了多長時間便會徹底被自己的子民拋棄的。”
“至于那魔族更是不可能派兵前來,因為,早在一月之前,父親便聯(lián)合其他小族去攻擊魔族領(lǐng)域,雖是動靜不大,但是卻能成功的纏住魔族,如今魔族自顧不暇,怎么有機會來涂山援助?!?p> 少皞道“現(xiàn)在當(dāng)務(wù)之急是保存體力,看住涂山,等著昌意和四海鮫王一到,便可齊力攻下涂山!”
若是依著玄女,這場仗是一定不會有撤退可言的,當(dāng)然少皞為何突然撤退的真正意圖玄女的明白,他不過是擔(dān)心在涂山狐后的兩面夾擊下,自己手下的兵將會死傷慘重,若是因為一個小小的涂山令軒轅傷民傷財,即便是攻占了涂山,回去之后黃帝少不得要對少皞說教一番。
少皞?cè)痰昧艘材偷米⌒宰樱羰切?dāng)帥,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攻下涂山,只不過這攻下涂山的代價可能會比少皞當(dāng)帥時要大一些。
“殿下說的極是,屬下這就去安排!”
當(dāng)姜小豆回到涂山,發(fā)現(xiàn)涂山損傷慘重,傷者四五百人,幸存的兵將也不過一兩千人,缺糧缺水,更缺少醫(yī)藥資物,更嚴(yán)重的是,姜小豆和夜煬靈力大大消損,無法重新創(chuàng)設(shè)護山結(jié)界。
“小豆,礱茳大將軍他.......................”
姜小豆眸中驟然一暗,重重的點了點頭,夜煬沉默不語,過了半晌才道“涂山死傷慘重,糧草不足,少皞?cè)羰窃賮砉ド剑可脚率菬o力可擋,況且本座聽說四海鮫王入了世,想來用不了多久,那四海鮫王便會趕來涂山,黃帝的水痕石再加上四海鮫王,咱們怕是................”
夜煬頓了頓,說道“其實涂山也沒什么可眷戀的,本座派幾個信得過的人悄悄的送你和你的徒弟離開?!?p> 正在搗藥的姜小豆猛然停住了動作,她慢慢抬眸看向夜煬。
“其實涂山是有密道的,這件事是涂山機密,外界的那些人都不知道,那密道通往西海海底,因為在海底,所有只能善水之人才能從中脫身!小豆你”
話未說完便戛然而止,倒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夜煬一抬眸,正好與那雙怒氣沖沖的眼睛對了個正著。
姜小豆咬牙切齒道“接著說!”
“本座...............”
夜煬頓了又頓,他頂著那巨大的壓力和姜小豆即將爆發(fā)的怒氣,顫著聲音道“小豆,本座希望你能活著。”
“我與你想法一樣?!?p> 姜小豆看著夜煬,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也想你活著!”
“小豆!”
姜小豆拉過夜煬的收,說道“其實我們倆都知道,這場仗我們可以不用打,我們可以帶著兄弟們逃出涂山,隱姓埋名的在外面過一輩子!但是這種事情我們也都沒法做,因為如果這么做了,我們這輩子永遠也見不得光,只能四處逃竄,顛沛流離。”
“你這狐貍一身的傲骨,昂首挺胸過了一輩子,當(dāng)初為了保住涂山,為了我,你不得已,向軒轅低頭,向他們借兵。而如今軒轅出爾反爾,用盡手段逼你我臣服,你我都知道,這一次容不得我們低頭,因為這個頭一低,不止你我,還有我們涂山所有的兄弟,我們的后人,永遠無法再抬起頭來?!?p> “涂山氣數(shù)已盡,而你也知道我打算與他們同歸于盡,巧的是我也猜到了你的想法。”
水光在姜小豆眸中閃爍,她溫和一笑道“你也打算與他們戰(zhàn)到最后,對嗎?”
夜煬點了點頭,沉聲道“寧做小山之王,不做大國之臣,那掌中鳥再是高貴,也不過是旁人玩物,無自由尊嚴(yán)可說!”
“我與你想的一樣,站著死比跪著活要痛快許多?!?p> 姜小豆道“舊時我曾因為別人因家族氣節(jié)而死感到不可思議,笑他們呆板,不懂得東山再起的道理,如今我才真正的明白,有些事情真的是一步也不能退,即便知道自己已經(jīng)陷入了必敗的絕境,我也不能俯首偷生。”
姜小豆緊緊攥著拳頭,眸中寒光凌冽“我要用最后的力氣,在他們身上留下不可消除的傷痕,以及無法忘卻的恐懼。”
夜煬聽出她話中的意思,問道“小豆,你想做什么?”
“黃帝為了解決東荒洪澇之事,派了不少人挖渠道,意圖將洪水引去別處,少皞之所以按兵不動,只因為此時的涂山也被洪水所困,他在等四海鮫王來,只要四海鮫王一到,引發(fā)洪水吞噬涂山,他軒轅便可不費一兵一卒戰(zhàn)勝我們?!?p> “倘若是這洪水無聲退去,或是洪水轉(zhuǎn)向去了東荒,你說這少皞是接著攻打我涂山,還是轉(zhuǎn)頭去救軒轅呢?”
“引走洪水卻是是好辦法,但是現(xiàn)在挖渠道有些晚了!”
姜小豆道“確實晚,所以咱們的用一些非常手段比較好?!?p> “你想做什么?”
“改變西山整體地形以及南海的水脈流動,若是此事成了,不用一天,東荒東山便會被大水吞噬?!?p> “改變地形................”
這種事情簡直是天方夜譚,除了當(dāng)年的開天大帝和天地共主之外,誰還有這樣通天的本事。
“你有把握嗎?”
姜小豆點頭道“有!雖然很冒險,而且后果也有些不可控,但是再糟糕也糟糕不過眼前,拼一拼,或許咱們涂山能起死回生也說不準(zhǔn)!”
這說的到是實情。
夜煬問道“那你需要多少人,多少時間?”
“一人!一天!”
姜小豆道“今晚天一黑,我就帶著肥肥離開涂山,依著我對少皞的了解,他必然會在夜深之時前來攻山,今晚也會有一場苦戰(zhàn),但是我不能留下,因為那四海鮫王隨時會趕來涂山,一旦他來,軒轅必然大勝,我涂山便無回天之力?!?p> “所以,我今天晚上一定得走,得在四海鮫王來涂山之前做好所有的一切,若是成了,涂山興許會有一絲轉(zhuǎn)機?!?p> 姜小豆握著夜煬的手,對他道“今晚涂山勢必有場苦戰(zhàn),但你一定要堅持住,不然我即便事成也毫無意義?!?p> 夜煬重重的點了點頭,緊緊握著姜小豆的手,正色道“本座明白,不管這一戰(zhàn)有多艱難,本座都會等你回來!”
是夜,無月無光,伸手不見五指,冷風(fēng)穿過木林,發(fā)出了令人心驚的聲音,整個涂山有一大半都泡在水中,只有半山腰和山頂稍稍幸免,夜煬站在山頂之上,逡巡四周,入目皆是汪洋,只有幾座高山?jīng)]有被洪水完全吞噬,還有一個小山頂可以給生靈生存。
“西山的水位好似漲了不少.................”
“師公?”
夜煬尋聲看去,只見來人正是祝余,祝余拎著一小壇酒來,對他道“自從軒轅來犯之后,師公便沒有再碰酒,今兒難得的清凈,喝一杯解解饞吧!”
夜煬點了點頭,接過酒壇,剛打開酒封,一股清冽的酒香便在空中彌漫開來。
“酒香清冽,幽然沁脾,好酒,哪里來的?”
祝余有些拘謹?shù)馈斑@是用茶葉釀成的酒,叫誅青,是千屈親手釀的,雖是別有一番風(fēng)味,但遠遠不如師伯所釀的酒。”
“已經(jīng)很不錯了,若是你喝過你師父釀的酒,怕是會覺得這壇酒猶如仙宮佳釀?!?p> “師父還會釀酒?”
夜煬略有些嫌棄道“釀是釀了,但那實在是沒法稱之為酒。如此一對比,你挑娘子的眼光可比本座要好上許多?!?p> 祝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夜煬看了看他,突然嘆道“早年我曾與你師父商量過要給你和千屈辦婚事的,這些年事多,給耽誤了,而如今.............我們欠了你們一場婚宴?!?p> “師公嚴(yán)重了!我與千屈........我們........我們還未修成正果?!?p> 夜煬笑道“還修?明明郎有情妾有意,卻總是輸與澀口難開!來來來!師公教你,身為男人,就要練成鋼筋鐵骨,要有不要臉,不退縮的精神,這樣才能娶著媳婦,你知道現(xiàn)在娶媳婦有多難嗎!你師公我當(dāng)年但凡是矯情一點點,臉皮薄一點點,早就被你師父給踹了!”
祝余哦了一聲,低聲道“師父也說過同樣的話,只不過,我生性靦腆,見了她實在是說不出話來?!?p> “你呀慢慢練去吧!有些事情是一定要說出口的,不說光做,容易被人誤解,時間長了沒你的好事!”
夜煬嘆道“不過你算是好的了,身邊好歹有佳人相伴,再看看長右,整天扛著棍子打打殺殺,看著微風(fēng),其實就是個孤家寡人,等這一戰(zhàn)結(jié)束了,本座和你師父高低都得給他找個伴!”
一陣?yán)滹L(fēng)迎面而來,風(fēng)中除了酒香還有一絲不可察覺的腥咸。
纖細的狐貍眼微微一瞇,利劍瞬間出鞘,唇畔淡笑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臉凝重。
“師公怎么了?”
“排兵布陣,有人夜襲!”
“是!”
涂山的靜謐和安逸不過才兩個時辰,很快又被刀劍相撞的聲音打破,廝殺吶喊聲和戰(zhàn)鼓聲相續(xù)響起,沖天火光在涂山燃氣,遠遠看著就像是一輪沉浸在水中的紅日,那紅日光芒不弱也不強,讓人心中不禁疑惑,不知這輪紅日是要騰空而起,驅(qū)散黑暗,還是被黑暗所逼,即將要沉入水中。
這一戰(zhàn)很是慘烈,足足打了一整夜,而涂山從一開始熱血沸騰的對戰(zhàn)慢慢的變成了防守,而此時已然天亮,玄女看清了周圍的局勢,知道勝利就在眼前。
她勸少皞大肆攻山,但少皞不了解涂山地形,怕有埋伏,便不同意,仍是選擇小心翼翼的攻山,玄女嫌速度太慢,但又礙于為帥的不是自己,只能干生悶氣。
就在這時,身后突然傳來了異響,一個小將匆忙跑到少皞身邊來,氣喘吁吁的對他道“殿下大喜!昌意殿下和四海鮫王,應(yīng)龍大將軍已經(jīng)來到涂山,他們現(xiàn)在就在山腳下,四海鮫王讓我來傳話,要您快快帶兵下山,一炷香之后,四海鮫王想要用這洪水淹沒涂山,若是您下山晚了,咱們軒轅的將士恐有性命之憂!”
“太好了!如此咱們便可不費一兵一卒,大勝涂山!”
少皞心中一喜,迅速指揮將士下山,涂山將士見狀自是疑惑,大家面面相覷,不知敵軍又在打什么主意。
長右扛著木棒跑到夜煬身邊道“師公,要不要趁機追擊?”
“追了你就回不來了!”
此時天已經(jīng)大亮,夜煬站在山頂,看著山下那無邊無際的汪洋,那背影透著絲絲疲憊和倔強。
祝余察覺不對,走上前去,他順著夜煬所看的方向看去,只見今天的洪水好似有些與往日不同。
今天的洪水沒了往日的平靜,波浪起起伏伏,很不安分,不過眨眼功夫,那水位便漲了不少,祝余向遠處眺望,只見有遙遠的天邊有雪白德浪花向這邊撲來,而且那浪頭一次比一次高,速度一次比一次快,大有猛虎下山,萬獸奔來之勢。
“看來還是來不及了!”
祝余轉(zhuǎn)眸看向夜煬,只見那雙纖細的狐貍眼中一片了然,沒有任何驚慌可言。
“師公說什么來不及?”
“是四海鮫王!”
夜煬輕輕一嘆,說道“你師父之所以匆忙離開,就是想在四海鮫王來之前把這洪水引去東荒,但.........還是沒來得及?!?p> “四海鮫王對師父滿懷仇恨,如今得以機會報仇,一定不會手下留情?!?p> “是?。】磥磉@次真的是沒有轉(zhuǎn)機了,只是本座答應(yīng)了你師父,一定要守住涂山,等她歸來,本座失言,她一定會很生氣,說不定還會罵本座言而無信?!?p> 夜煬輕聲一嘆,對祝余道“去把你珍藏的誅青取來,給兄弟們每人分上一杯酒,大戰(zhàn)多日,他們也累了?!?p> “是!”
祝余離開后,夜煬找到了正在密林中玩蹴鞠的風(fēng)里犧,夜煬將她帶到了密道入口,對她鄭重道:
“鳳里犧小前輩,當(dāng)日你說想要來涂山玩耍,本座與內(nèi)人便擅自將你帶入涂山,如今涂山將亡,你留在這里毫無益處,弄不好還會因此喪命,這個密道直通深海,你又善水,正好以此逃生。”
夜煬道“雖然一直以來本座都懷疑你的真實身份,但是你從未傷過本座,也沒有傷過涂山,所以本座已經(jīng)不想再追究你的身份了,現(xiàn)在唯一的念頭便是讓你逃出生天。”
鳳里犧看也沒有看那個密道,她抱著蹴鞠笑瞇瞇的問道“那你怎么不逃?”
“本座是涂山之王,即便是死,也要戰(zhàn)死在涂山。”
鳳里犧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你的部下呢?他們怎么不逃?”
“他們都是與本座一同長大的兄弟,當(dāng)年本座離開青丘時,他們就跟隨本座一同離開,涂山是我們一手建立起來的,涂山所有的兄弟都知道此山有一密道,若是他們想逃早就離開了。”
鳳里犧哦了一聲道“我明白了,他們不是不能走,是不想走,也不愿意走,到底是涂山鐵骨的將士,寧愿戰(zhàn)死不愿茍活!”
“涂山是我們的歸宿,但這里不該是你的歸宿,鳳里犧小前輩,你還是趁現(xiàn)在趕緊走吧!再遲些,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鳳里犧沒有說話,沖夜煬嘻嘻一笑,抱著蹴鞠兀自走開,夜煬攔住了她,正色道“本座真的沒與你開玩笑,再遲你就真的走不了了!”
“走不了就對了!”
鳳里犧抱著蹴鞠,那稚氣未退的小臉上雖是掛著笑容,但笑容并未到達眼底,她的身上隱隱透出一絲無形的威嚴(yán)。
不知為何,夜煬竟然被這若隱若現(xiàn)的威嚴(yán)所震懾,若不是頭腦還算清醒,他險些就要跪在這看似人畜無害的小娃娃面前。
“若是走了,才是真的沒有轉(zhuǎn)機?!?p> 說了一句玄之又玄的話后,鳳里犧自顧走開,而夜煬這次沒有再攔她。
夜煬看了一眼那個求生的密道,自嘲的笑了一下“看似最有用的東西,到頭來竟然無用武之地!”
當(dāng)夜煬回到山頂之時,所有的將士正齊聚一起,他們放下了武器,端著酒碗,肆意談笑,見夜煬來了,拉著夜煬坐在他們中間。
“王上你可來遲了,這酒已經(jīng)喝了大半,如今你只能淺飲,不能喝個痛快了!”
“哈哈哈哈!就是!就是!”
“還好王上來的不算是太晚,要是再來遲些,怕是連酒香都聞不上了?!?p> 眾人說笑一陣,開始玩起了少年時玩過的行酒令,輸?shù)奈枞?,贏的喝酒。山外傳來巨浪翻滾的聲音,而所有人好似未聞,坐在一處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嘩!”
一陣?yán)滹L(fēng)襲來,風(fēng)中透著冰冷的水汽,夜煬端著酒碗突然站起身來,他慢慢逡巡四周,仔細的看著在場所有還活著的戰(zhàn)士,在眾目睽睽之下,他高高舉起酒碗,正色道:
“我夜煬今生有幸,與你們做了一場生死兄弟,得你們擁護,成了這涂山之王,雖是大難臨頭,但眾位致死追隨,不離不棄,若有來生,我夜煬還愿意與諸位結(jié)交,患難與共,永不分離!”
說罷高高舉起酒杯,敬了在場所有人,將士們紛紛起立,回敬了他,所有人痛痛快快的喝了碗中最后一口酒。
夜煬轉(zhuǎn)身走到山頂,此時水位已經(jīng)漲了許多,快到涂山的半山腰,潮水猶如發(fā)了瘋的野獸,不斷的發(fā)出怒吼,不斷的撞擊涂山,大有一種要吞噬涂山的勢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