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雨后……初晴
道靈山,那下得密密麻麻的雨水,對這里仿佛沒有半分用處,入目處依舊是一片的荒蕪。
雨水在山頂百丈處,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排開,向著山腳流去。
遠遠看去,像是一個倒扣在雨夜中的白色水紋大碗。
山中已無人,全部的道士和百姓都被江武送了出去,當然……除了在道靈宗洞天里的那些耄耋老道士。
還是那口古井,道靈懷抱著潮音,如同一尊石雕那般,千年不易,萬年不化。
莫名悲痛的氣息在古井中徘徊,若此時有一個尋常修士進來,怕是會被這股悲痛欲絕的氣息引得橫刀自盡。
一道黑袍從古井的一角走出,雖身著黑袍,其四周卻明亮的很,那雙半睜半閉的眼中也滿是同情。
此時引用八戒的一句話就是:正所謂……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綿綿無絕期?!?p> 道靈紋絲不動,似乎聽不見江武的言語,只不過,此時的江武看得出來,這個看起來十分不正經(jīng)的道士,此時在用自己的道力來維護懷中瀕死佳人的真靈。
“沒救了,即便你將她救了回來,那也不是她。”
江武眼中神光劃過,搖頭嘆息:“一具帶有她血脈的皮囊,加上已經(jīng)失去了真我、真性、真命七拼八湊的真靈,即便將她復(fù)活,那也是一個活在你回憶里的人,一個空有皮囊和氣息的人。”
道靈默不作聲,境界到了他這個層次怎會不知道這個道理。
真靈消散,便是塵歸塵、土歸土,萬埃合塵,再無此人。
只是……不甘心啊,不甘心啊!
自己幸幸苦苦了千萬年,在人間找回來潮音的真靈碎片,沒想到最后成了這樣。
怪江武嗎?
呵……一介談戀過往的人,一介涂炭生靈的人,有什么資格去怪別人。
見道靈沉默不語,江武也不知講什么是好。
心中默默推演了一邊渡人輪回咒,隨后搖頭一嘆。
手中法訣一掐,將渡人輪回咒逆轉(zhuǎn)而行。
“死靈化生,破鏡重圓”
“千般苦,萬般怨,都化一縷塵埃?!?p> “咒成死往生,真靈復(fù)真我!”
柔和的白光從江武手中漫漫的洋溢而出,化作一縷白煙漂蕩而下。
“你!”道靈終于有反應(yīng)了,看著這縷白煙,原本死寂一片的眼中有了些許神采。
這道白煙之中,道靈感受到了一股生的力量,一份陌生的大道,從未出現(xiàn)在這片天地的大道。
道靈雖然不知此為何物,但是直覺告訴他,如果打散了這道白煙,自己可能會后悔一生。
于是乎,在道靈的不作為之下,白煙分成兩道纏上潮音的身體,如同兩道長蛇纏繞而上,片刻后,白煙漫漫的流進了潮音的鼻中。
這一瞬間,道靈感覺懷中原本如同一攤死肉的佳人有些不同了,開始變得有生機了,散發(fā)的氣息不再是形似而神不似。
點點星光從虛空中而來,向著潮音的身體匯聚而去。
潮音脫離了道靈的懷抱,飄在了空中。
江武放下結(jié)印的雙手,縮進了寬袖之中,雙手背負著,后退一步,消失的無影無蹤,古井之中只留下道靈和潮音,以及江武留下的一句話。
“死者轉(zhuǎn)生,乃因果輪回之道,她真靈碎盡,我以咒法救她,只不過她只有三天壽命,三天之后,塵歸塵,土歸土,她會開始真正的輪回?!?p> “你們的事,來生的事,來生再說,事了之后,來我府上一敘?!?p> 井外,兩輪明月靜靜掛于夜空之中交相輝映,絲絲冷清月光伴著滿天的雨水,在這片只有雨聲的天地之中,顯得是如此的凄苦,寂寥。
………………
天上明月成了兩輪,倒是引起了神洲大地所有人的驚奇,平民百姓只覺得天生異象,加上連續(xù)下了七天的雨,解了神洲的旱災(zāi),一個個都覺得這是祥瑞之象。
而有些道行修為的修士就不這樣覺得了,因為每每到了夜晚,對著月亮望上一眼,都會感覺到一股心悸。
同時,他們還感覺這片天地似乎發(fā)生了一些奇特的變化,原本可以一躍百丈的武修,現(xiàn)在只能一躍半百之距,可以被登仙甚至是半仙輕易撕開的虛空,也變得牢固無比。
大多是修士都認為這是上天對他們的懲罰,以至于這段時間,神洲江湖上,少了許多紛爭。
只不過這些變化在那些真正的強者眼里,卻是一場機遇。
大周皇庭。
“天地變得更加堅固了……”
姬平手做劍指,對著身前虛空輕輕一畫,虛空掀起陣陣波瀾,一條細微的縫隙被打開后,不到半息世間,又愈合上了。
大周皇帝姬明看著自己皇帝畫出的一指,嘖嘖稱奇:“這難不成和天上多了一輪明月有關(guān)?”
“應(yīng)該有關(guān)……”這位大周的劍圣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嘆道:“而且天地法則更加晦澀了,看似難以領(lǐng)悟,實則大道更加的厚重,有益而無害?!?p> 大周皇帝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他只不過是一個登仙境而已,而且還是嗑藥送上來的,遠遠比不上自己這位同胞兄弟。
“這么說,這還是好事一件……”
姬明思忖半晌,道:“……這事,你說會不會和北地的那一位有關(guān)?”
姬平回頭看了自己這位已經(jīng)兩鬢斑白的皇兄一眼,笑道:“不管是不是,反正只要這位大神在,我們大周就在?!?p> 而此時,就在天上,臨近那輪由滄海明月珠化作的月亮旁,幾道仿佛是另一個緯度的聲音響起。
“好可怕的禁制力量,便是我等碰到,也會被削成凡胎肉體。”
“紫雍老頭!紫雍老頭,還活著不?。俊?p> 久久未有回復(fù),圍觀的存在頓時心涼了半截。
“紫雍……看來是涼了……”
“唉……這么多年的道友,怎么就不聽我勸,當什么出頭鳥呢……”
“呵……這話說的,紫雍還不是你鼓動的?!?p> “善哉,善哉,貧僧從不動貪嗔癡,道友錯怪貧僧了。”
“呵呵……此事就這樣了,那個后生仔我們?nèi)遣坏茫斓刂貧w,我們道行恢復(fù),再找他算賬!”
“只不過,少了萬川水脈氣運,天地回歸,我們便少了一分在天地回歸時,與其他界爭奪天地氣運的籌碼!”
“不怕!我們現(xiàn)有的氣運應(yīng)該不急,萬川水脈氣運本就是保底之用!實在不行,我們還能奪了人間氣運!”這聲音之中,帶著果斷的殺伐之音。
虛空之中,沉默了半晌,眾人道了一句‘善’,便各自回到屬于他們的洞天之中。
………………
大商帝都。
商祖身披粗布麻衣,抬頭望著天上,那輪在青天白日凡人見不著,但在他眼里,如同一柄利劍的明月。
“這是何等的手段神通,在神洲壁壘上布陣,怕是合道境也難以做到吧……”
商祖喃喃自語,枯草叢生的院子,有綠意悄然冒頭,下一秒又熄滅。
“若是能拜得這等存在為師……”
商祖突然目光炯炯,眼底有著深深的渴望。
他不是什么大能轉(zhuǎn)世,也不是什么天地精粹化形,一路走過來除了自己天賦異稟,便是機遇不斷。
“機遇……大機遇!”
在商祖眼里,自己前路即將斷絕,即便萬年前奪到了一部分魔道骨片,但是里面的東西卻讓商祖認為碰不得。
這么多年,商祖能活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天賦和機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便是謹慎。
做事三思而后行。
想了半晌,商祖轉(zhuǎn)身背著雙手,一揮手將破敗小殿的門關(guān)上,搖頭晃腦道:“師父會不會嫌我太老……應(yīng)該不會,到了師父這種層次,怎么說也應(yīng)該有個百八千萬年的修為了?!?p> …………
云中州,江府。
雨后初晴,明媚的陽光如同剛出閣的新婚小婦人一般,嬌滴滴的從云層中探出了腦袋。
江武半躺在椅子上收回了望天的視線,微微一笑,吃著嬌滴滴小丫鬟遞來的殷紅小果,看著自家的四個女人在曬著被子,由心的抹了抹鼻子。
昨晚……開心!
這時,一朵白云停在了云中州府的上空。
江武眼睛一瞇,揮退了丫鬟,閃身消失在院子里。
蔣惜叉著腰,看著濕漉漉的床單,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撅著小嘴,剛想轉(zhuǎn)身對江武占點口舌便宜,就聽到了蔣雯的聲音傳進了院子里。
“娘!姐姐!我也來曬被子啦!!”
蔣雯扛著自己那床粉紅色的被褥,半個人淹沒在被子里,沉悶悶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怼?p> “姐!快過來搭把手!”
……………………
木頭兩根
天地有常數(shù),人常有異數(shù)。 風(fēng)云人難測,福禍天注定。 雨后初晴,萬物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