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那間密閉空間,走在雨水濺濕的小路上。
薔薇花開幾度,夜色下,雨水中,更顯妖冶。
蘇凜倏然停住了腳步,捂著心口彎下了腰。
“阿凜,你怎樣了?”趙權趕緊上前攙扶住了她。
“我令你離了一個地獄,卻又進入了另一個地獄。”她面色蒼白到透明,雨水混著她的淚水滾落。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地獄又有什么關系!”趙權深情擁她入懷。
“你應該知道,他究竟有多可怕!”蘇凜埋首在他懷里,痛苦不堪,“這么多年,我都是怎么活過來的!”
趙權望天悲痛不能言。
“我……是我……”蘇凜捂著心口,強忍著疼痛,“……對不起你。若是……若是我……”
她抓緊了他的胸襟,痛不能言。
趙權趕忙低頭關切地看著她,道:“阿凜?”
她含淚望著他,泛白的嘴唇輕輕顫動著:“若是我就此死了,該……”
話未說完,她就痛得低垂下了頭。
趙權趕緊抱起她,在雨中狂奔而去。
拂柳別院。
婢女端了藥來,趙權趕緊接過,舀起一勺吹了吹,小心翼翼地給蘇凜喂下去。
蘇凜皺了皺眉,喝了下去。
一旁,韓嫣不住搖頭嘆息:“您實在不該逞強再動內力?!?p> 蘇凜闔著眼睛,眉頭緊皺,面色痛苦,忍不住咳嗽起來。
趙權驚慌地看向韓嫣。
韓嫣神色凝重,搖了搖頭,快步趕上前。
趙權端著藥碗,退到了后面。
醫(yī)者們已然開始救治。他凝注著她,端著藥碗的手不住顫抖。
雨還在不停地下,就似斷了線的珠子沿著房檐滴落。
趙權倚欄茫然地望著蒼茫的天空。
一個人巧笑嫣然踏雨而來,婢女輕輕收傘,蘇韻輕移蓮足來到了他身旁,與他同望:“你不用擔心,爹爹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她死的!”
她的語氣刻薄又尖酸,似乎是在慶幸又似在嘲笑。
趙權卻看都不愿看她一眼。
蘇韻這次竟然沒有生氣,輕輕一笑,慢慢取出一個精雕細琢,小巧玲瓏的小金瓶,慢慢送至他眼前:“蘇凜既不能死,那么你也別想!”
趙權凝注著那金瓶,目光閃動。
“這是爹爹讓我給你帶來的。”蘇韻吃吃地笑,“他說,你只要吃了這個,內傷會愈合得更快!”
“我好像并不需要這個。”趙權冷笑。
“爹說了,要不要都隨你?!碧K韻隨手將那個小金瓶丟在泥地上,雨水頓時將金瓶沖刷得更干凈,也更明亮。她側目而視輕笑道:“爹爹他不想強迫你。如果你害怕里面下了毒,或是什么能令人上癮痛苦的東西,你自然可以選擇不吃?!?p> 她話里有話,似乎是在激將,然而細細品味下,卻頗具另一番深意。
趙權的目光緊鎖金瓶,輕輕道:“要我吃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侯爺肯定我就是他的人。那么,別說是什么毒藥,還是什么上癮痛苦之物,我趙權都會毫不猶豫地吃得一干二凈!”
蘇韻冷笑:“若是蘇凜,不知你會不會這般?”
趙權一笑躍出了走廊,沐浴于冰冷的雨水中,慢慢地走到泥地里,彎腰拾起了金瓶,側目逼視著她,冷冷道:“你覺得呢?”
蘇韻面色微變。
趙權瞬也不瞬地注視著她,拔下瓶塞,倒出三顆丹藥,全都送入口中。
“小北武固然重要,大北武卻更重要?!彼蘸媒鹌?,瞧著她露出了狐貍般的笑容,“因為,他不只能留我不死!”
蘇韻的目光閃動,隨即展露笑顏。
雨后初晴,夜空烏云盡散,星光璀璨。
趙權獨坐窗前。
“阿凜,你會怪我的吧?我居然能說出那種話?!彼橹鶆樱滩蛔』仨聪蛱K凜。
蘇凜闔眼昏睡著。
“我一直都在告誡自己,誰動情誰就輸了?!壁w權垂眸苦澀一笑,“那么,我們現在到底是誰輸誰贏?”
他慢慢地抬起頭,眉目含情凝睇著她:“或許,我們都輸了,都輸得很慘!”
房里,死一般的寂靜。
蘇凜低垂著頭,病臥在榻。
“為父決定收趙權為義子?!碧K溫浩然端坐一旁,用眼角瞟著她,“凜你覺得如何?”
蘇凜忍不住掩嘴咳嗽起來。
蘇溫靜靜地等她咳完,輕輕一笑:“本侯發(fā)現,他確實是一個值得栽培的人!”
蘇凜嘴角血跡猶存,抬頭望向他,勉強微笑:“那自然是好事。”
蘇溫微笑點頭:“你一直這么想就好。”
蘇凜的目中再也掩藏不住痛苦,一瞬間都流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