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里,蘇凜便舊傷復發(fā),大口嘔血。
廉相等醫(yī)者們在榻邊焦急忙碌。
顏韌眼睜睜地看著,婢女們一盆盆的血水端出,再看蘇凜,他咬牙攥緊了雙拳,手上青筋暴起。
夜盡天明,寢室里才安寧了下來。
一縷微光射入房里,榻上,蘇凜的臉色卻仍然如死灰。
顏韌凝注著她,目中都是惶急心疼的淚水。
“騙子……咳咳咳!”蘇凜含糊不清地囈語著,卻也禁不住咳嗽起來。她的面色痛苦不堪,起了一陣痙攣:“好……好痛……趙權……我恨你……咳咳咳!”
不經(jīng)意間,她已咳出了血。
顏韌趕緊上前慌慌張張地給她擦拭嘴角。
“騙子……咳咳咳!”蘇凜捉住了他的手,攥得緊緊的,“……別離開我……求你……求你,咳咳咳!”
她驀然睜開眼睛,淚水模糊地望著他:“趙權……我好恨……好恨!”
“對不起,對不起?!鳖來g眼睛濡濕,輕輕為她擦拭著唇邊的鮮血。
“糖葫蘆……糖……”蘇凜輕輕合上了眼睛,兩行清淚順著她的眼角滑落。
“對不起,對不起……”顏韌忍不住落淚,輕輕抱住了她。
車廂里,桌幾上,那封喜帖雖然變皺,顏色卻依舊鮮艷刺目,正如蘇凜的血。
她好不容易才睡著,闔著眼睛,癱在榻上,蓋著厚厚的被子,整個人都毫無生氣。她終究還是回來參加這場隆重舉辦的婚禮了。
車馬穩(wěn)當當行駛著,窗外的風景稍縱即逝,仿若過眼云煙,誰都無心去看。
婢女低眉斂目擦干了地上的血跡。
油燈昏暗閃爍,可那封喜帖依然耀耀生輝,襯托著蘇凜慘白如紙的臉色就仿佛天大的諷刺。
顏韌靜靜地看著,慢慢地伸出手去。
蘇漪怒不可遏竟然奪了去,咬牙切齒撕了一個粉碎,碎片掉落了一地,就像遍地的血花。
“惡心死了,都燒掉燒掉!”她發(fā)了瘋一般,把那些碎片都丟進了爐火中,“不要臉,不要臉,真不要臉!”
她氣喘吁吁,坐了下來,恨恨地看著那些碎片燒成灰。
顏韌垂眸黯然。
“小子。”蘇漪望向他。
顏韌慢慢地抬起頭來。
蘇漪微喟了一聲,道:“現(xiàn)在看來,也唯有你是真心對待小五的!”
顏韌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蘇凜。
“小五她一直都活的很痛苦?!碧K漪凝注著蘇凜,忍不住紅了眼眶,“自幼喪母,又被送到那種地方受了那么多年苦,好不容易逃出了,卻又活在爹爹的牢牢掌控之中,終于遇到了一個傾心之人,沒想到那個人卻是一個騙子?!?p> “難道她此生都該在痛苦之中度過嗎?”
她流淚望向顏韌,哽聲道:“能不能求你,一直都對小五好?”
顏韌輕輕握住了蘇凜蒼白的手,用力點頭。
東昭城一如既往的繁盛,北武侯府的氣度也一如既往的恢宏磅礴,此時此刻,更是張燈結彩,冠蓋云集,車水馬龍。九州大地的王侯將相,王公貴胄皆聚集于此,俗話說得好,人逢喜事精神爽,每一個人都眉開眼笑,開懷大笑,向北武侯獻禮祝賀。
就連九州大地之主司賢也滿面春風,笑容滿面協(xié)同圣后蘇嬈光臨貴府,送上祝福賀禮。
侯府后院,蘇韻正在梳妝,柳眉星眼,朱唇皓齒,略施粉黛便足矣傾國傾城。
“權哥他那邊怎樣了?”她回眸望著流珠寶珠。她的兩個貼身婢女。
流珠盈盈一拜,道:“權公子早已收拾好了,就等著郡主您了。”
寶珠瞇起眼睛一笑,道:“我剛剛去看了一眼,權公子可真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叫人一眼注意不到都難。而且……”
她瞧著蘇韻的臉色,欲言又止。
蘇韻羞紅了臉,道:“怎樣?今日本郡主許你自由言語,不懲治!”
寶珠撲哧一笑,道:“他看起來似乎還很緊張吶!”
流珠湊了過來,眨眨眼睛,道:“對對對。他啊,要么就在院里走來走去,要么就在發(fā)了瘋似的練劍!”
“對對對!”寶珠流珠對視一眼,一起掩嘴咯咯地笑。
“傻樣!”蘇韻抿嘴輕笑,慢慢地轉過了身去,細細觀瞧著銅鏡中自己的容顏。
“哦,對了。”她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回眸冷冷一笑,“蘇凜回來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