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白心”之黑，“現(xiàn)在”之理

　　“干凈就是臟的，臟的就是是干凈；善良就是邪惡，邪惡就是善良；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時代的風(fēng)暴已在白靈山咆哮，山下的村莊卻依舊唱著舒緩的歌謠。

　　歌謠歌頌著白心上人的修行，卻也顯露出白心上人修行的破綻。

　　凈與污，善與惡，生與死，在本身含義上涇渭分明，在更高的層面卻又相互轉(zhuǎn)化。

　　白心，只修行了其中至潔至凈的一面，本是鎮(zhèn)守人間之法，并非覺悟成佛之道，卻以即身佛之法強求覺悟。雖然初衷是拯救一方人民，但初衷只能令人憐憫，卻無法幫助他彌補自身道路的破綻。

　　白心上人的破綻太明顯了。

　　雖然他的修行遠(yuǎn)比過去的椿，甚至比桔梗都要深湛，但他的破綻，在桔梗和現(xiàn)在的椿的眼中都一覽無余。

　　即使在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里也是一樣。

　　“那個暗算了你的半妖就在那里吧？能夠完全屏蔽那樣巨大的邪氣的，這附近只有白靈山才有這個資格。白心上人，已經(jīng)被那個半妖蠱惑了吧。哈，連當(dāng)年的師父都看得出來，白靈山這種極端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是覺者的領(lǐng)域，白心上人的即身佛之法肯定是失敗了。求道失敗卻又沒有滅度，這不是明擺著等人上門蠱惑他。過去不是沒有法師想要超度白心，但白心的法力太強了，這么多年都無人能夠做到超度他。五十年前師父曾經(jīng)聊到你，但考慮到你鎮(zhèn)守四魂之玉的負(fù)擔(dān)太大，而且白心的佛門同道都不去，身為神道教派別的我們不太合適。這么一拖再拖到現(xiàn)在，他最后還是被妖怪蠱惑了?！贝惠p笑。

　　“椿，你的話太多了?！苯酃＠涞馈?p>　　“那你就快點把那柄破刀拔出來，然后我們聯(lián)手給那家伙一點教訓(xùn)。你只要拔刀，白心怎么樣，我一點興趣都沒有?！贝徽f。

　　“我對給冶教訓(xùn)沒有興趣?！苯酃Ｕf。

　　“哼，你的心里只有那兩只半妖?！贝惠p哼，“所以，你也不要怪我在這里煩你。你應(yīng)該清楚，我向來是不達(dá)目的絕不罷休的。”

　　“滾開，椿！”桔梗張弓。

　　“桔梗，我可不是五十年前的我了！”椿持刀飛上天空。

　　她們對峙著，就好像五十年前她們風(fēng)華正茂的活著的時候。

　　不，應(yīng)該說和五十年前完全不像。

　　五十年前的椿沒有和桔梗對峙的資格。

　　五十年前的桔梗也不是這怨念與墓土凝聚的假身。

　　她們只是以她們現(xiàn)在的身姿對峙著。

　　黑與白，涇渭分明。

　　良久。

　　“哼?！彼齻兺瑫r輕哼一聲。

　　“椿，不要妨礙我?！苯酃Ｊ掌鸸?p>　　“桔梗，你真固執(zhí)?！贝晦D(zhuǎn)身。

　　“我終于明白那家伙給你的刀是什么了?！?p>　　“桔梗已是死人，是一個已經(jīng)轉(zhuǎn)世的死人。桔梗已經(jīng)成為了一個名為戈薇的小姑娘。而你，只是過去的桔梗的影子，桔梗的怨念，桔梗的殘留。名為桔梗的過去并不屬于你。你必將如泡影一樣消逝，絕不可能擁有未來。你只有‘現(xiàn)在’?！?p>　　“雖然你所行使的‘現(xiàn)在’的根本并不屬于你，而是屬于原初的桔梗，但你在行使著，這份‘行使’本身是‘現(xiàn)在’。所謂現(xiàn)在，就是我們在做的一切而已，無謂過去的根由，無謂未來的結(jié)果。所以你可以擁有‘你再做’這一行動本身的現(xiàn)在。這是你的一切。你的一切都是現(xiàn)在。所以沒有比你更適合‘現(xiàn)在’這一概念的人了?！?p>　　面對椿的剖白，桔梗只是冷淡。

　　椿也似乎沒有興趣再說什么，身影漸漸淡去，融入黑夜里。

　　在椿還剩最后一點殘影的時候，桔梗突然開口：

　　“要回去‘冶’那里嗎？”

　　“怎么可能。我對那個玩弄我的家伙不感興趣?！贝徽f。

　　“我只是，對這個無聊的白靈山，厭倦了而已?！?p>　　“我可是個黑巫女?！?p>　　“桔梗，最后一句忠告。不要再固執(zhí)了，被那個家伙玩弄的感覺，一點也不有趣?！?p>　　椿拋下最后的話后，就在徹底消失在夜空里。

　　這里只留下桔梗。

　　一言不發(fā)的桔梗。

　　繼續(xù)向前的桔梗。

　　椿啊，或許如你所說，我并非桔梗。繼續(xù)下去，必然會落入“冶”所編織的命運里。

　　但是……這就是我的路。

　　椿啊，正如你只是在走你自己的道路一樣，我也只是在走我的道路。冶那個家伙，既然不會讓我偏離我的道路，那對我來說，即使他利用了我，又怎么樣呢？

　　冶啊，一開始你就明白了這一點吧。你很清楚，我們根本不會在意你的利用。

　　我們就好像一顆顆大樹，努力生長著。

　　你給我們澆水、施肥、剪枝，幫助我們成長，然后，在我們的支撐下，建設(shè)屬于你的庭院。

　　我們不會拒絕，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

　　真是……聰明。

　　……

　　“轟……隆……隆……”

　　丘巒崩摧。

　　“呀呀呀！”七寶嚇得抱頭鼠竄。

　　明明是一只狐貍卻總是一副膽小如鼠的樣子也是有趣。

　　許多妖怪也許會嘲笑他。

　　但同樣面臨這一幕的，無論妖怪還是人類都不會嘲笑他。

　　面臨這樣毀滅性的景象，很少有人能比他做得更好。

　　何況七寶這只小狐貍，連上小學(xué)的年紀(jì)都還沒有。這甚至都沒把他的妖怪年齡換算到人類年齡。

　　他的妖生真就是不夠上小學(xué)的七歲不到。

　　丘巒崩摧。

　　這還只是冶的刀山火海與白靈山的試探性碰撞。

　　火海深處，冶的身體被看不見的力量擦出幾片血痕。

　　不愧是成名一百多年的白心。

　　縱然道途有缺，但在這有缺的道途上卻走到了極限。

　　不愧是白靈山，不愧是連殺生丸都無法強行侵入的至凈圣域。

　　余已經(jīng)搬來了刀山火海，最大限度的限制了你的主場優(yōu)勢，卻依然未能壓得下你。

　　但是，這樣最好。

　　沒有這樣的碰撞，余如何煅燒余之自身，如何牽動命運的連鎖，讓余編織的命運，壓過四魂的因緣，讓“現(xiàn)在”按余之期望成長。

　　現(xiàn)在，就先讓余來行使余之權(quán)能，將這四魂的因緣，徹底顯露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