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街,有人的街。
奇怪的街,因人而奇怪。
世上本沒有什么盡善盡美的事,并不是每一個殺手都能演好一場戲的。
而一場戲,只要有一處敗筆,就會讓人覺得不妙,更何況,一群殺手演的戲,何止一處敗筆?
戲雖然爛,可看戲的人卻依然來了。
林青衫依然走到怪街的中心。
他擺了擺手,拂去衣袖上的輕塵,無所謂般笑道:“好好好!爛爛爛!這樣的布局精妙極了,可惜,我想但凡是個人都不會走進這樣的布局!”
街上所有的人都聽到了這話,有賣黃花菜的老太太、補鞋的布衣青年、抬轎子的腳夫、坐轎子的貴人……
然而下一秒,他們都變了樣子,老太太從黃瓜里抽出短刀,補鞋匠從工具盒里掏出五雙銀環(huán),腳夫震碎轎子,從木架子里取出四把長槍,轎子里的老爺跳到屋檐上拉起強弓。
一個黑衣人在街盡頭的一家小店里踱出,拍著手笑道:“林兄果然見識非凡,眼力無雙?。∨c林兄做對手真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此人正是陳鐘簡。
“陳兄才是深藏不露啊,在陳家的蘇州,能背著主家召集這么多人手,不簡單!不簡單哪!”林青衫笑著回應,沒有絲毫慌亂。
不知從何時起,他便一直如此。人道是少年老成,心思深沉;有卦稱之天人之姿。
“縱然如此,林兄不還是看破了我嗎?逼得我不得不早日行動??!可是林兄啊,你既然已經(jīng)看破了我,也看破了此間風險,為什么還要來呢?”
林青衫還是笑:“從我很小的時候起,我就與危險度日,從沒有脫離危險,從沒有!險是逃不過的,逃了一劫還有一劫,始終都要面對,既然下一次依然沒有必勝的把握,又何惜直面呢?”
“若是你我不是敵人,我倒是真心想交林兄這個朋友,可惜了,今天你必死無疑!”陳鐘簡變了臉色,眼中一寒,道:“我已經(jīng)暗中操作了數(shù)個小世家的產(chǎn)業(yè),陳家今日無論如何都要給他們一個說法,雖然很快他們就會查清楚,但是這個時間送林兄歸西已經(jīng)足夠了。除了你身邊那幾位陳家護衛(wèi),再不可能有其他人來了?!?p> “不妙,這陳鐘簡竟有如此手段,看來這次兇多吉少!”林青衫暗道,他手已經(jīng)摸向了身后的長劍。
“殺!”陳鐘簡爆喝一聲。
只聽得林青衫身后傳來一陣喊殺聲和兵器碰撞聲,那幾名暗中保護的陳家護衛(wèi)已經(jīng)被纏上了。
“嗖!”一聲,一支長箭飛來,這支長箭不是普通的長箭,若是時間能夠靜止,細細一看,正是當日在南陽的勁弩箭。林青衫聽得細微的破空聲,右腳后踏一步,左身一旋,長箭只差一毫,貼著林青衫額角飛過,釘在青石板路上。
就在這一剎那,三桿長槍抖動著紅纓,舞著槍花已經(jīng)到達林青衫身前,一桿直扎眉心,一桿直扎后心,一桿直扎前胸。
自古槍兵靠穿刺,武修用槍更是霸道,以勢、速破人,槍槍直扎要害,力求一擊必殺。有言道:一點眉攢二扎心,三扎肚臍四撩陰。
眉攢與前后心是槍兵必攻,必搶之地,這三名一重周天的強者也不例外,元氣游走于腰背,至槍身,聚槍頭,勢要一擊得勝。
可惜,林青衫在槍出那一剎那便預判到三槍皆是攻上位。
槍至那一瞬,林青衫已經(jīng)向下一縮,單手撐地,擰出元氣,氣達腳尖,雙腳旋風般橫掃三人腰腹。
這三名持槍強者都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之輩,一擊不成,內(nèi)心雖然十分震撼,但立刻轉攻偉守,三桿長槍往胸前一橫,硬扛林青衫的中位旋掃。
陳鐘簡站在最后面,倒吸一口涼氣:“我想過此子天資驚人,戰(zhàn)力卓越,可沒想到,他竟然能做到這一步?!?p> 陳鐘簡看到的是三名一重周天的強者在格擋及時的情況下,依然被林青衫掃得趔趄后退,呼吸不暢,其中一人元氣運轉更是出現(xiàn)停滯。
“不過,就算你再天才,今日本教也絕不會失手!”陳鐘簡眼中閃過一抹狠厲。
他拍了拍手,四名二重周天的強者即刻從他身后走出,其中兩名中年男子臉上充滿殺氣,赤裸的手臂上布滿傷疤,虎口處的老繭粗大而顏色深邃。另外兩名分別是一位蓄長須的老者和一名身穿緊身紫袍,頭戴道冠的女道人。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四位前輩請出手吧!”
“此子果然了得,若是讓他到達我們這個境界,恐怕江湖上能拿下他的人就不存在了!”長須老者撫須一笑。
“不錯,的確是個大才,可惜,天妒英才的事情每時每刻都有發(fā)生的!”女道人笑著接過話。
那兩名赤臂男子卻是一句話不說,從身后抽出一把制式長刀,一步踏空,向著林青衫飛劈而去。
林青衫掃退那三名持槍強者后翻身站立,半跪于地,左膝斜著地,長劍斜橫于身前,寒光閃閃。
“好陣勢,居然是四名二重周天境界的前輩!”說罷林青衫已是一劍斜撩,同時身形向左前方飄出。
兩把長刀已然殺到跟前,這一劍撩開其中一把,身形閃動躲開了另一把。
躲開的一剎那,一根長棍狠狠從他身后狠狠地掃了過來,其上元氣翻涌,勢如破軍!那持長棍者正是長須老者。
“小老兒不講武德!”林青衫爆喝,雙腳頻動,身形再次飄出。
這身法雖好,卻也不是神仙法門,雖拉開三寸,卻仍避不過長棍的橫掃。
不過有此三寸,林青衫已經(jīng)將長劍豎于胸前,棍與劍狠狠地碰撞,長劍被硬生生地掃彎一寸,不過此劍極為不凡,韌性極強,轉瞬又恢復原狀。
掃彎的這一寸卻是狠狠點在林青衫胸前,他悶哼一聲,順力暴退,撞在街道旁的房墻上,青磚墻生生凹陷五寸。
點點血珠順著林青衫嘴角滴下,林青衫緊咬著嘴,暗自提動元氣,再次揮動長劍。
沒有人會給他喘息的機會,沒有一句廢話,兩把長刀,一根長棍,還有一條絲帶,都在他退的這一刻緊緊跟上。
在這四名二重周天的強者看來,林青衫已是必死無疑,他身后便是磚墻,身前四人緊封,可謂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他們快,林青衫更快!他元氣的深厚也遠遠超乎別人的想象!
“看劍!”林青衫施展出老頭穿的攀風步,直走屋墻,于高處燕子回旋,直刺而下,劍尖直指持棍老者,這一劍凝聚周身大半元氣于劍尖一點,以奪天之速繞過四件兵器攻來的軌跡狠狠殺出。
那長須老者眼中浮現(xiàn)一絲驚慌,這一劍的速與力都遠遠超乎他的想象,他有預感,若是躲不開,或許今天就要交代在這了。
老者狠咬舌尖,強行破掉自己的棍勢,狠狠地將長棍拉回身前格擋。
林青衫要的就是這一著,老者以自己的元氣破掉自己一往無前的霸道棍勢,元氣紊亂,長棍的突然收回必定會打斷其他三人的兵器招式,這可以讓他有一線逃脫生機。
長劍改刺為壓,劍尖向下一沉。借著收回的長棍之力與劍尖元氣,林青衫向四人身后掠出數(shù)丈,橫劍于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