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沒有時間去看看韓小天了,何子舟趁著夜色出了南陵小市,接著又是一段緊趕慢趕的山路,他喘著粗氣跑了一夜,終于在卯時之前趕到云痕山脈的邊緣。
他馬不停蹄地向手腕上的玉鐲灌入靈力,在玉鐲閃了三下翡翠般的綠光后,何子舟總算松了一口氣。
東方的天空升起一片柿子般的朝霞,初升的陽光穿過秋季的樹林落在何子舟的身上,那是一套繡著鶴紋的束身白衣。
何子舟輕輕的摸著袖子上的上等料子,心里感嘆著穿上好衣服的奢侈,披上質(zhì)感超群的衣服讓他倒有點舍不得在這荒郊野嶺里穿行。
回到玉龍般的瀑布下,何子舟在一堆茅草和亂石下挖出了那柄金烏環(huán)首刀,刀身上平澤的紋路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何子舟忽然想起昨日的救美事跡。
還在樹上貓著時,就曾隱隱偷聽到那兩名鄒家的人對話,貌似這云痕山脈里藏著鄒家新建設(shè)的堂口,而后來的對峙中,其中一人還提高嗓門喊著,鄒家堂口就在離這里向東三里外,何子舟猛然一個激靈,頓時有些后怕。
原來這三個月的歷練,竟全都在鄒家的地盤附近活動,自己就如一只無頭蒼蠅般隨便亂撞,幸虧沒有再向山脈里深入,否則他直接帶著玄武門手鐲投入敵營了。
這里怎么會有鄒家的堂口?
何子舟皺起眉頭靠在石板上思索,雖然他不清楚鄒家的大本營在哪,但是絕對不會在云痕山脈中,還在幾百年前玄武門的巔峰時期,整個云痕山脈都囊括在領(lǐng)土范圍中,而隨著近幾年的勢力衰弱,玄武門才一點點縮小到只有玄峰和武峰這兩座山峰周圍。
穿過云痕山脈就是玄武門的外山,宗門是決不允許鄒家在山脈里建什么堂口的,何子舟眼睛里發(fā)出亮光,可是這鄒家的秘密基地正好讓在山脈里歷練的自己遇到,或許這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機(jī)會……
秋風(fēng)掠過草木颯颯做聲,何子舟從石板上跳下來,扯下一把藤條做了個綁帶,將金烏環(huán)首刀系在背后,抬頭望了望如雞蛋般初升的太陽,踩著落葉鉆進(jìn)林中。
如果自己能悄無聲息地潛到堂口周圍,在暗中摸清楚這個秘密基地的情況,再把位置和里面鄒家人數(shù)等信息傳回玄武門,等宗門派人前來一窩端了這個鄒家的堂口……
何子舟咂了咂嘴,心中不由竊喜,這就是為宗門立了一件大功啊。
幽深的樹林枝椏叢生,何子舟踏著露水邁著步伐,心臟砰砰直跳,他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玉鐲,可惜這件下品法器只能傳送帶有靈力的信號,要想講清楚整個事件還要另尋他法。
腳下忽然一軟,耳邊響起抽動空氣緊致鳴聲,厚厚的紅色落葉下升起一張巨大的兜網(wǎng),何子舟來不及跳走,一下被抓個正著。
怎么回事!難道是鄒家設(shè)置的陷阱!
何子舟頭朝下倒吊在兜網(wǎng)里,想抽出背后的金烏刀卻動彈不得,這用手腕粗的麻繩編織的兜網(wǎng)異常堅韌,何子舟心中一沉,右手掐訣射出一道虛燭火蛇。
火焰燒出一個缺口,何子舟掙扎著落在地上,厚厚的落葉做了不少鋪墊,何子舟反手抽出金烏刀。
“怎么抓住了一個倒霉鬼。”
抱怨的聲音從身后的樹林里傳來,何子舟的神識瞬間探到,他回過頭,看見迷迷蒙蒙的林間走出一道壯碩的身影,手里的羅盤還在發(fā)光轉(zhuǎn)動,身上浮動著煉氣四層的修為。
“能被這樣低劣的陷阱捕到,我說你可真丟玄武門弟子的臉啊?!?p> 那人慢慢走近,把羅盤收進(jìn)腰間的儲物袋,何子舟敏銳的看見其手腕上綴著的玉鐲,心中不由一動。
“你……也是在云痕山脈里歷練的外門弟子?”
“不然呢?”那人無視警備的何子舟,而是徑直來到兜網(wǎng)前去撿散掉的麻繩,“真是倒霉,我做了三天的網(wǎng)兜被你一把火燒毀了?!?p> 何子舟有些尷尬的放下金烏刀,剛才思緒太過集中不免有些大意,他在大山里像個野人鉆了三個月,見到的除了野獸就是樹林,今天是第一次遇到同樣外出的歷練者,總算碰到自家的人了,他向那人抱了抱拳。
“同為玄武門弟子,剛剛多有冒犯,在下何子舟?!?p> “雷晃?!蹦侨溯p飄飄地回道,他站起身打量了一番何子舟,看到身上披著名貴的長袍,眼神里露出一絲奇怪,“你不好好找個地方閉關(guān),在山脈里瞎鉆什么,不怕遇到一個二階妖獸把你吞個干凈?”
何子舟一聽心中恍然,暗道怪不得碰不到其他歷練者,原來他們都挖了一個洞府躲起來閉關(guān)了,只有自己還傻呵呵地真把歷練當(dāng)成叢林里的原始生活,采藥草捕野獸取妖丹,他搖了搖頭向那人解釋道:
“實不相瞞,我是懷疑這里向東三里藏著鄒家秘密建設(shè)的堂口?!?p> “放屁?!崩谆蜗衤犃艘粋€絕世笑話,“鄒家敢在云痕山脈里建堂口?宗門不比你先知道所在?不直接給他滅掉了?”
“師弟昨日還遇見兩個鄒家的人,這種事情還是要探查一番的?!?p> 雷晃大笑一聲,他丟下殘網(wǎng)走到何子舟的身前,一把勾住何子舟的脖子,指著前方瘴霧橫行的林間深處:
“看到那片楓樹林了嗎,我告訴你,那里除了惡蟲就是毒瘴,還有十余丈高成片成片的火楓樹,不會有任何修仙者在那,更不會有什么堂口?!?p> 何子舟撥開雷晃粗壯的手臂,感到有些無語,他重新把金烏環(huán)首刀系在背后:
“雷晃師兄若是不信可以和我一同去看看,如果鄒家真的有此計劃,可是關(guān)系宗門安危的大事,這等大事可是馬虎不得。”
“你這人怎么這么犟呢?”雷晃拍了拍粘上濕泥的手,“難得我剛剛出關(guān)還有閑功夫,就陪你去一趟!”
“不過我要跟你打個賭!”雷晃有些微胖的臉頰上露出奸詐的笑容,“要是那里什么都沒有,你可要輸給我十枚一階妖獸的妖丹?!?p> 十枚妖丹可是一筆不小的價錢,等價來算的話可以換一千顆下品靈石,何子舟在心里飛快盤算,現(xiàn)在的他身無分文,答應(yīng)一個空頭賭注也無妨,而且還能找到一個修為不低的同伴,這是一筆劃算的買賣,他也笑了一下:
“那要是我贏了呢?”
“要是你贏了咱們也都得嗝兒屁了!”雷晃抱抬起手掌道,“怎么樣,打不打這個賭?”
何子舟沒有猶豫,利落地抬起手與雷晃擊掌。
“打!”
……
“進(jìn)了這片楓樹林就算進(jìn)入云痕山脈的腹地了?!?p> 雷晃與何子舟并肩而行,成片陰郁茂盛的樹冠在頭頂覆蓋,目下已無任何陽光可以滲透進(jìn)來,腳下踩著厚厚的落葉,幽藍(lán)色的瘴氣如魔鬼的指甲在樹干間飄蕩,雷晃盯著手里的羅盤說道。
“現(xiàn)在離卯時還有一刻,我們的位置在玄武門以東十里的方向,距離鄒家本家也有四百里的距離,這里是云痕山脈最偏僻的地方,就是鬼也不會來這里活動。”
何子舟神經(jīng)緊繃,神識放出百步的距離小心翼翼地盯著四周,他聽見雷晃的話心中暗自凜然,偏過頭道:
“鄒家大本營在什么位置?”
“在玄武門北面不過五百里的山谷里?!崩谆蔚?,“鄒家現(xiàn)在是很猖狂,可也不會猖狂到里玄武門十里的地方建設(shè)堂口,況且還是在云痕山脈的腹地,隨便幾只二階妖獸就夠他們吃一壺的了!”
“我說這位何師弟,現(xiàn)在距離瀑布已經(jīng)超過三里了,再往前走真就到了荒無人煙的地方,你到底服不服輸???”
不應(yīng)該啊……何子舟不想打退堂鼓,本來還以為自己發(fā)現(xiàn)了鄒家的邪惡秘密,但眼前的景物確實不太像有人來過的樣子,這里實在太過險惡了,險惡到連鳥鳴聲都聽不見。
頭頂卷過一陣?yán)滹L(fēng),擾動樹葉簌簌下落,何子舟環(huán)顧一圈也有些猶豫,難道自己真的多慮了?昨天那個鄒浩說的堂口是為了嚇住自己而隨口編造的?何子舟收回神識按壓太陽穴,心里還是有些不甘心。
“好了,別忘了那十枚妖丹,我可要出去了,這片林子密不見光的像他娘的陰曹地府,咱倆還要分開走路,要是兩個歷練者湊的太近,這玉鐲還會自動警告,他娘的!”
雷晃罵罵咧咧地掉頭往回走,何子舟在原地皺起眉頭,他看見雷晃越走越遠(yuǎn),就快要消失在林中了,心里的無奈最終打敗了了他的好勝心,他嘆了口氣也只好打道回府。
前方朦朧的視野中雷晃突然停了下來,何子舟有些疑惑,他加快腳步追了上去,只看見雷晃盯著眼前的一顆楓樹發(fā)呆,何子舟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了?這棵樹有什么問題么?”
雷晃在愈加濃重的迷霧中瞇起眼睛:“我們……是不是見過這顆樹了?”